夜,无星无月。
张良站在咸阳城外的一处无名山坡上,君子如风。
夜色很深,盛开的油菜花仿佛都失去了颜色。而他的身后,出现了两个仿佛比夜色更深的黑袍人。
这两个黑袍人脸上都戴着白底黑墨的面具,站在左边的所戴的面具是一张笑脸,右边的则是一张怒脸,在这漆黑的夜里,看起来就像招魂的恶鬼。
这两人自然就是暗月组织的首领,喜先生与怒先生。
杀掉了阴阳家的邹衍祖师后,他们已经获得了《天书·鬼卷》,到这里来,自然便是拿《天书·人卷》。
令他们不解的是,张良现在并没有将天书带在身上。
“天书呢?”首先说话的是怒先生。
他的声音很厚重,就像无数重厚重的金属大门重叠在一起,给人一种很强的压迫感。
听见怒先生的声音,张良转过身来,看起来格外斯文的脸庞上好像永远都带着真诚的笑意。
他向两人行了一礼,恭敬答道:“在该在的地方?”
听见张良的回答,怒先生的声音变得狂躁起来,“你是想死?”
这声音一出,他身侧金黄的菜花便碎成了无数粉末。
张良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淡淡道:“暗月组织之所以这么严密,源于它本就是一门生意。我们这些杀手杀人卖命,你们这些首领大方付钱,所以才能如此严密运转。而现在我手上的天书,自然也是一门生意。”
“哦?”怒先生发出了一声冷笑,道:“你要给我们讲条件?”
怒先生话音未落,一股极其磅礴的力量便凭空生成。
空气中就像出现了一只无形的手,卡住了张良的脖子,将他提在了半空中。
张良脸上的青筋瞬间如蟒蛇般鼓出,肌肤红得就像烙铁,看起来极其痛苦。
然后便是嚓嚓几声碎响,张良脸上的青筋出现了一些细碎的裂口,温润儒雅的脸上更是冒出了一层血沫。
张良悬空的脚绷得笔直,就像一个即将被勒索在房梁的吊死鬼。
“我再问一次,天书在哪里?”
张良感觉自己已经无法呼吸,更别提说话了。但他依然张开了嘴巴,挤出了几声急促的沙哑声响。
这声音就像被人捏住脖子的鸭子发出的,没人能听懂,但喜怒两位先生还是看懂了他的嘴型--“在它该在的地方。”
“有意思。”怒先生道。
然后凭空起了一阵风,张良脖子上则出现了五道清晰的深痕,而且这深痕一直在加深。
张良挣扎着,脸已经变成了紫色,就像一只垂死挣扎的鱼。
即使这样痛苦,但他却张开嘴,露出了一个看起来很阴冷的笑容。
就在他仿佛已经听见了自己颈部骨头碎裂的声音时,那恐怖的压力骤然消失,然后他便摔在了地上,开始剧烈咳嗽。
他咳的很辛苦,全身蜷成一团,仿佛连肺都要咳出来了一般。
“我们可以谈谈条件。”怒先生的声音变得淡然,不再厚重,反而轻灵如水。
张良挣扎着站了起来,脸色发紫,痛苦道:“共生血。”
“呵呵......共生血?你居然还知道共生血。”一直平静无语的喜先生终于开了口。
共生血不是一种血,而是一种古老的秘术。这种秘术很神奇,能将几个毫不相干的人血液融合在一起,进而让这几个人血脉相连。
完成“共生血”秘术之后,毫不相关的几个人便几乎成了一体,不仅寿元与修为会平均分配,就连其中一人受的伤都会一起承受。也就是说,如果三个人完成“共生血”秘术后,一人受伤,其余两人则会跟着承受一部分伤害。如果其中一人死亡,则另外两人不仅会受重伤,还会折寿二十年。
这是一种能将人紧密联系在一起的秘法。因为这种秘法太过古老,所以七国知道它的人都很少,但张良却偏偏知道。
这种古老的秘法来自于一座西周的古墓,而这座古墓,喜先生去过,他也去过。
这四个暗月组织首领,传达任务时总是会亲自来,而他偏偏喜欢在屋内养一些郁金香。
对于常人来说,这种来自西域的花的花香很容易就随风消散,但对张良来说,却很独特,独特到哪怕一丝一缕他都可以闻到。
因为在他们神族的土地上,这是唯一一种花,而他们神族人,对此花的味道格外敏感。
借着这些花香,张良自然知道了这四位头领的一些去处,其中就包括那座西周古墓。
共生血的秘法就刻在古墓主人的棺椁上,他去时,棺材早已被人打开,里面则是一条被斩成两截的巨大三头白蟒尸体。
对于学富五车的张良来说,他自然知道西周的文字该如何解读,所以他便知道了共生血的秘密。
张良几乎可以肯定,暗月这四位首领一定已经使用过了“共生血”秘法。
一山难容二虎,暗月四大首领平起平坐,依然能和平共处,只能是“共生血”的原因。
怒先生与喜先生看着张良,开始来回踱步,显然在权衡利弊。
终于,怒先生停下脚步,道:“拥有鬼卷的我们本就无敌天下,我们为什么不杀了你,放弃人卷?而且,这天下真有我们四人找不到的东西?”
听见这句话,张良开始发笑。
他耸了耸肩,道:“你们可以杀了我。但我可以保证,你们就算能找到《天书·人卷》,那至少也得花十年以上时间,甚至更长。你们想动用鬼卷的力量,但害怕和魏襄一样,变成不人不鬼的怪物,所以必须用人卷的力量来平衡。也许吧,你们为了杀了我,真的愿意花很多年来找这本人卷。”
张良的语气很轻松,但对喜怒二先生来说就是挑衅。
对于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大人物来说,这种挑衅最是让他们不爽。
于是怒先生出拳,击在了张良的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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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拳看起来威力并不强大,甚至连风声都没有带起,可是当它贴在张良胸口时,张良全身便发出了啪啪的声响,仿佛数只响尾蛇在击打自己的尾部。
这一拳的力量没有丝毫外泄,在张良的体内完全爆发开来。
一蓬蓬的血雾炸裂而出,将张良的身体冲得千疮百孔。
张良痛苦地嘶吼着,感觉全身肌肉都在寸寸碎裂。
喜先生的声音很冷:“你们放心,我们会有上百种方法让你说出人卷的下落。”
“哦?是吗?”张良的声音冷漠的传来。
喜怒两先生的瞳孔在这时极速收缩,变成了黑点。
因为他们看到了一副极其诡异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