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那少辰倾斜着单薄的身躯从那呼啸声中伫立走来,双眼竟化为了猩红的视线."你......你是谁?"舞凉怎么也不熟悉此刻的她,不由得颤声问道:"你......你是不是少辰!"听了这话没过多久,少辰的躯体张开在风中,她站立在那迷雾的顶端."那......那匕首有问题!"之袭瞬间洞穿了那弥漫在少辰身上的怨气.
"现在怎么办?"舞凉眼见少辰朝她们逼近过来,她敌不过即将面临的死亡.眼看她的狞笑越发近了,此时,一道鸣动之声瞬间降临.一名蒙面的黑袍男子闪电般出现,只对那少辰说了一个字:
"残."只听见泪滴破碎的声音,少辰倒在他怀里.他则没有延误,抱起了少辰隐于了瞬间化为血雾和暗夜的迷离其中."你!"之袭大惊失色,惨然道:"千万不能让少辰落入那人手中!"说罢,她也遁入了那无尽离伤的噩梦中,只留下了舞凉独自一人,连方向都分不清楚.
直到眼前,幽灵般现出一道白影.舞凉心下一紧,总觉得似曾相识.那道白影似在等她.他的目光越走近越温柔,却于脸上覆盖着黑巾.舞凉一颤,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却没有足够的线索能够拼接,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缓缓地走过去,轻手一挥,取下了他的面巾.
一道晴光自梦境中觉醒,照耀在眠着的舞凉双目上,一片炽暖的弥散.舞凉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不冷宫小凤的房中.房里还横七竖八地倒卧着少女们.她一怔,连忙伸手一探,找到了自梦中带回的解药.
她的目光四下打探.之袭,小公主,小凤,梦香等人都在墙边昏迷着.然而,她却没有看见少辰了,这下吃惊非同小可.舞凉一下子跃上前去,开始给众人喂解药.当人们都睁开双眼时,舞凉已奔出房内,到处去找少辰去了.这时却撞上了一个人,竟是希恩,也是迷惑不解地望着她.
"你?希恩,你......"舞凉又惊又疑."你没有中迷毒么?"希恩听了,感觉不对,连忙反问道:"什么迷毒?""怎么可能,难道你......"舞凉的话让希恩一颤,都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了.顿时一慌,若是有误会,怎能不澄清.
"舞凉,不是你想的那样.希恩是个好人,我相信他!"之袭缓缓地走入了她的视线.每一步都踏在幻灭之上.舞凉也冷静了下来,带着几分歉意,上前为他诊脉.不由一惊,那腕上的跃动,清澈,舒缓,纯粹,是方才服下解药后她给姐妹们诊脉时一样的现象,是才服下的,因此他没有时间去做什么,而让他苏醒则多半是少辰所为.
"有人为你吃了解药?傻瓜,为什么不说啊."舞凉长出了一口气,而希恩则几度痴了,轻轻地摇摇头,柔声道:"没关系的,你不会后悔相信我的 .""你在醒来的那一刹那,可见过少辰了?"舞凉一心救人,顾不得回应他的温柔."没有啊,我醒来时没有看见有人通过入口出去."希恩苦笑于那迷离的尘埃之中.
"看来,他们不是从入口进出的.恐怕最坏的可能,是有人发现,或者创造了可以自由出入冷宫的方法了."舞凉凝起了浅眉,一旁的之袭也淡淡地点点头."我们四下找找吧,看能不能有线索."
说着,一众人纷纷散了去,小公主则瞟了希恩一眼,又装作漠不关心地大步离开了.渐渐的,宫墙外的光芒沉沦在夜色之中.一无所获的众人们,陆陆续续地集合在一起,又很快解散,各自回了房去.风之啸动,是那凄然的月中歌.几多离合,情中不胜寒.仅有那幻梦般的笛声还在游离.
舞凉轻声吹奏起那不祥之曲.忽的,她遥遥地听到了,那极安静的冷宫大门口,有坠落的石子的声音.这一下非同小可,要知道,忘痕,她,与忆痕之间的暗号,正是石子声.一想到忘痕也终于入宫了,她从漠然到暗自地激动不已.
就在她的笛声越飞越远的时候,之袭情不自禁地走了过来,随着她的吹奏,悠悠地唱起词来.那词中无限哀怨与情愫.月色如霜,声如一场幻灭的大雪,冰清恬淡.漫无边际中纷纷扬扬.那守不住的时光与真相,那瞬间晴雨不定的梦幻与现实,汇聚成了这百味的歌声.
"好怀念,这曲子."之袭柔声地笑了.唱完最后一句,所有的全部的喧嚣归于安静."有你合声,果然好听."舞凉点点头,收起了长笛入怀中.遥遥地看见希恩,在距离她很远的地方伫立倾听着.看不清他的神情,却似迷惘无比.黯然神伤中,见她的视线荡过来,冲她淡淡一笑,灿烂如同没有心事.
夜空中仅有的光茫,化做雪一样的虹.同一片叶,也不再茂密于枝头,而是陨为春泥.不知不觉中,已过了大半个月.方才从梦中醒来的舞凉,披着寒衣,伫立在那朱红的梅影下,叹了口气.这些天,她再没有梦见过谁,每次入眠都是一片安静的黑暗,唯一能见到少辰的方法也不管用了.
她还不确定,那双血红眼眸的灵魂,还是不是那可怜的少辰.
然而,现在,已经不能离开不冷宫这个秘密,她不能说.
就在这梅也入眠的夜晚,她听到了忘痕那急促的石子声.意思是,见一面.于是,她用笛声.吹奏出一曲地图.那遍布妖兽的地带,虽然危险,但只要是他要求的事,她会毫不犹豫地答应.
待众人散去后的冷宫,黯淡沉默.舞凉独自伫立于那幽雾弥漫的冷宫大门旁,百无聊赖地用手心去碰触,那无形却难以摧毁的封印.到现在,她更确定了,不冷宫有宫外的内应.要不,任何一种毒都难以越过守护冷宫的迷雾.可是,她根本不忍心再去怀疑,这些个苦命的姐妹们.
之袭也曾经说过,六人中有特殊的感应.当彼此接近时,就可以彼此入梦中去.现在,她已先后在舞凉,少辰和小凤耳垂上找到紫星印记了.然而,除了舞凉和少辰外,其她人却没有彼此梦见过.除了这次,集合在星妃创造的噩梦里,看来这星妃恋儿也不是普通人.
在她呆呆地回忆着心事的时候,天已经完全洒下夜色来了.她一心想见了忘痕,问他冷宫外的情况,也许能找到开启封印的方法.这是之袭告诉她的地方,穿过那冷宫旁边的树林,和那些异兽的包围,有一片墙,破损了一个小洞.虽不可以传递物件,但却能很近地说上话.
否则不冷宫那隔音的墙,根本无法联络.若是笛声和歌声在入口的话才能彼此听见,但是却要说不得极秘密的话,怕被人听了去.而这忘痕也似有重要的事情,难道是......舞凉无法再想.
之袭强调,这是紫星少女的秘密.舞凉虽是淡然冷漠,却也不由得好奇,这小洞若有人挖开,不是可以进出不冷宫么.之袭却摇摇头,浅尝着心间苦涩.原来只要在洞口徘徊一柱香以上的时间,就会被那无形的封印诅咒,且没有药石可解.
舞凉小心翼翼地问了**.之袭却冷笑.这不冷宫的历史比风星冢还要久,当时建都的时候,本想挖了这座古宫建新宫,却不想城中瘟疫横行.于是古时的星王为了安抚古宫中的怨灵,保留了这古宫,在其旁边建了皇城,把古宫用做冷宫用,方才从瘟疫中解脱出来.
这不冷宫,无坚能摧毁.舞凉听到这里也越发好奇其和风星冢的联系,之袭却转了话锋,提起了一个词:寒使.是在六人幼年就如影随形的,那蒙面首领手下的使者,负责守护着众少女慢慢地长大.
舞凉忘不了,那时,之袭柔声说:"舞凉,希恩是你的寒使.而怔住的舞凉没发现,那一道雪白的隐于宫墙之中的人咬牙切齿地悲泣.这人不是希恩,却是舞凉梦里的谜.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身份也能被替换.不甘之下,他狠狠的叹了一声,他再度隐匿于那夜色中的迷雨里.
寒使.舞凉淡淡地想着,还是没有头绪.但是对于希恩,她觉得连知心朋友都有点勉强,也不想回应他孤单的温柔.因为,从有记忆时起,她爱的,是那个为她吹奏树叶的少年.想到这里,她突的,听见了敲墙的声音.随后,忘痕那熟悉可亲的呼唤从墙的另一边响起.
"舞凉?"那亲人般的回声,荡涤在这一片晚夜的死寂里.舞凉点头,虽然知道他看不见自己,但想起他来的艰难,还是满怀感动."你好吗?你过得好吗?"忘痕也是几分激动,话语带着颤抖.舞凉听见了离愁坠入芳泥间的声音."我很好.忘痕哥哥,你呢?我一直担心你......"舞凉掩饰起那喜悦,淡淡地回他.
"我已入宫,成了侍卫.而且,还是侍卫长的大热人选.只要我赢得了比武,就能成为侍卫长,离那仇人更近一步."忘痕抑制不了心头跃然的激动."忘痕哥哥,星王,和星妃,可有奇怪?"舞凉幽幽的问,开始害怕那回答."还有,你可看见少辰?"
"对了,我正准备告诉你.现在的星妃,已是少辰."忘痕此话一出,倒没在舞凉想像之外."那恋儿用毒迷惑星王,已被少辰撞破.少辰解了星王的毒,还拿出了当年星王给的信物,理所当然地成为了星妃了."舞凉却一阵沉默.少辰那猩红的双眼好似还在眼前弥漫一般."恋儿那个恶妇则失踪了,我一定会找到她的."忘痕道.
舞凉害怕的是,那诡异的一刀下去,少辰已回不来了.
感受到她的颤栗,忘痕关切地问道:"你可好?"舞凉柔声说:"谢谢你,我没事.一切安好,别挂心.我们,都要努力地,活下去.不论是生是死,都给忆痕一个交待."讲了这般,两人之间一阵黯淡的沉默,谁都没有信心再开口.半晌,舞凉再度听到了忘痕欲言又止地声音透了过来.
"冷宫很艰苦吧,那些弃妃宫女,可有欺负你?"
"错了.她们都对我很好."舞凉依旧清冷,话中却多了几分暖意."像是真正的姐妹一样."那......那就好."忘痕似乎有点魂不守舍,然而又没有勇气说下去."忘痕哥哥,有什么话就说吧,我若能帮你,一定会帮你的."舞凉也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一般,对面隔着墙的他,犹豫不已.
"你......你可知道,那天,与你同唱一曲的女子,叫什么名字?"忘痕此话一出,舞凉整个顿住了,只感觉风在龟裂,冻结了流淌的涟漪,然后随风化为尘埃.她是个聪慧的少女,怎么会不懂这青梅竹马青年的心思.然而,当这一天真正的到来时,她还是瞬间一下子僵住了.
"舞凉?"忘痕在焦灼地问她.这一刻,他开始内疚.对这真心喜欢他的少女提另一个女子,这是怎样的难堪和羞辱呢.不过,舞凉的回答让他渐渐放下心来."之袭,与我同岁,我们因这不祥曲而结识.""之袭......"忘痕幽幽地重复着:"她的歌声,是我听过的最美的歌声."
忘痕不知道,舞凉轻轻地忍住呼吸,悄悄地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