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氏兄妹不愧是第一次下山,加上他们正是青春年少,好奇心重的很。温婉因为被山下各式各样的凡间奇景吸引,也没闲情逸致发她的大小姐脾气,每天的见闻都不够她吸收消化的,暂时来看队伍里还很和谐,没出什么岔子。
司凤还是不敢掉以轻心的,总觉得以温小姐恨不得天下大乱的性子,指不定哪天就能搞出点事来。
果不其然,才过了半个月,温婉已经摸清了凡间许多事情。品尝了不少凡间美食,见识过东家长李家短的鸡毛蒜皮,见过沿街叫卖也见过当街卖艺,一个地方是如此,换个地方也还是大同小异,初下山时的新鲜劲已经过了。
她只是年纪小,阅历浅,虽然性子有些娇纵,人却是极聪明的,对凡间的芸芸众生以及各类国家机器,都有了比较鲜明的理解,给她哥哥介绍起来说得头头是道,甚至还会拿熟悉的修真界种种作类比。
难怪温良愿意听她的,小姑娘确实很有见地,也很有自己的主见,而这,恰恰是温良有些欠缺的。
对凡间的好奇消减了一些,温氏兄妹马上又记起了他们此行的任务,可不是来玩的,要打怪历练提升实力呢,检验平时所学。于是温婉就天天去缠沈焱。
她对沈焱还是颇有好感的,毕竟,有哪个怀春少女能对某师父超凡脱俗的颜值产生抗体呢?温婉其实很喜欢这个小队伍,男队员们颜值爆表,作为青春期的少女,置身于这样的队伍简直是求都求不到的好吗?一路走来,她觉得自己一直在接受其他的小姑娘大媳妇儿羡慕嫉妒的注目礼,惬意到不行。
至于队伍中的两位女性成员,虽然也都挺美,她还是觉得她们及不上自己。尤其乔云,存在感不高,天天勤劳的像个老妈子一样,大部分人的衣食住行都是他在安排,她好像就是为了干这些琐事而存在的。司凤就比较讨厌了,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看她不顺眼,觉得她是个徒有其表的暴力女,不光放老虎吓人,还欺负她哥。反正说一千道一万,她就是不待见司凤。
司凤才不稀罕她待不待见呢,只要这姑娘不来招惹,自己还能乐个清闲。
然而,清闲也不是那么好得的,沈焱被温婉缠的没办法,便随口答应了带他们打怪。
可走了好几日,也没遇上什么精怪,连凶兽都没遇到一只。温婉的小姐脾气就上来了,直抱怨选的道儿不对。哪怕沈焱再帅得人神共怒,也挡不住她吐槽质询的果决,这大概也正是她不同于寻常怀春少女的地方。
温婉道:“听我娘亲说,凡间遍地都是阴魂邪煞山野精怪,为什么下山这么久我一个都没看见?你们是不是存心走了一条安全的道儿,要阻挠我们历练?”
沈焱道:“这有什么奇怪的?现在修士这么多,光最近这二十来年,新增的野鸡门派就多达数万个。按每个门派一百人算,加上原来就有的仙门,修士多得数不过来。他们是不是也要像你们一样需要出来练练杀怪积攒名声?”
温婉一怔,过了一会儿还是点了点头。
沈焱又道:“这么多修士欲借打怪扬名,不管是精怪还是阴煞,那都是有灵智的,躲都躲不及呢,会轻易跑出来让你打吗?要打怪,还得自己去找机缘啊。”
温婉道:“从前听我爹说,现在打仗打的多,孤魂野鬼也多的是,有好多留恋尘世的怨魂厉煞,打仗可实实在在钥匙许多人的,这我没说错吧?”
沈焱还挺耐心地解答道:“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那些怨魂厉煞早就被魔道妖人收走了。你莫不是不知道魔修中有专练噬魂炼魂一道的?他们对这些嗅觉最敏锐,一发现就动手收走了,哪还轮的到你啊。”
走在一旁的萧意粲心里颇为羡慕,换成是他,早被师父怼了。他发现了,他师父对男弟子很没耐心,对年轻的姑娘则截然不同。
原先他只觉得师父偏心司凤,还以为其中是不是有什么不可言传的内幕,现在看来,全不是那么回事。没准就是同性相斥异性相吸的缘故,之前可能纯属是自己想多了。
温婉仔细想了想,接受了沈焱的解释。
沈焱才刚松了口气,温婉的新问题又来了:“那我要怎么去找那些怪物?上哪儿去找?”
“你司师姐那儿有面五识通灵幡,你可以问问她,让她帮你找找哪儿有邪煞气。”沈焱说完就撇下她走了。
温婉追了上去:“沈师伯,您修为这么高深,应该不用辅助外物就能探查清楚吧,哪用多此一举呢?”
沈焱加快了步子,明明看着还是步履轻捷连残影都未带出,无论温婉怎么加速追赶,两人间距还是越拉越远。这意思很明白了,再继续追下去,沈焱只会消失无踪影,继续追下去也只会自讨没趣。
纠结了一番,温婉还是觉得历练的事重要过面子,先暂时摒弃前嫌再说。
温婉去找司凤的时候,司凤正全情投入在研究御灵心法。虽然外放的神识察觉到了她的到来,司凤还是埋着头没打算搭理她,以免不知不觉中触了温大小姐的逆鳞,惹她炸毛,那自己今天也甭想参悟这章心法。
司凤早就觉察到了温婉对自己莫名其妙的反感敌意,对自己的容忍度不高,不晓得哪一下就随时发难,这种人惹不起还躲不起吗?避着,不惹她无视她就是了。她要还敢添乱,自己就可以正大光明教育教育她。
抱着这样的行为原则,两人才和平共处的。
可今天不同以往啊,温婉是有求于司凤,得开口说几句软话。可该说的都说了啊,司凤还是不搭理她。温婉觉得自己被怠慢了,心里极不爽,愈发讨厌司凤了,
好在她还没忘来找司凤的目的,又温言软语地道:“司师姐,先前是我不懂事,跟你闹着玩呢。你能不能先别打坐,好好听我说会儿话?我这次不是来捣乱的。是真的有重要的事情。”
她来来回回就是这么几句车轱辘话,就算司凤想无视她,也做不到,只好睁开眼睛,没什么感**彩很公事公办地问道:“什么事?你说吧。”
温婉便将沈焱的话转述了一遍,怕司凤以为她这是借师父施压,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又追加了一句:“当然了,这不是沈师伯的命令。肯不肯帮我,全看司师姐自己拿主意。其实呢,我只要有事情做,肯定就不会跟你添乱,真的!”最后两个字像是赌咒发誓,还作势对天举起了两根手指。
司凤正色道:“行,那我这次就帮你。你得保证,不能给我们添乱。”
温婉一脸兴奋:“一定!绝对的!我要说话不算数,我就是小狗。”
司凤召出五识通灵幡,原本一指大小的袖珍可爱的布幡迎风陡涨,恢复成原本大小。只见司凤手诀迭起,五识通灵幡边际处逐渐散发出淡淡幽光,随着那幽光逐渐加深变亮,底下垂落着的金玲发出清灵悦耳的响声,布幡开始随风摆动,片刻过后,五识通灵幡最终指向了西边。
温婉好奇道:“这是说西边有邪物吗?”
司凤点头:“没错。”
温婉道:“那我们不是又要折回去?之前不就是从那边来的?”
司凤闭上眼睛继续忙自己的,不想再跟她废话,听温大小姐这话的意思,就是有挑刺的兆头,避着点好,没事别往枪口上撞。
温婉见她又不理自己了,待着也没意思,便又去找沈焱通报,好及时改路线。
很快,一行人又开始往回走。反正现在五识通灵幡和毋司罗盘都没有感知到精魄的消息,去哪里都一样,没有目的地,路线就是没有路线,东西南北飘忽不定,随心所欲。过久了这种流浪漂泊居无定所的日子,九幽派诸人逐渐也都习惯了,起码来去自由,心无羁绊。只是内心深处,偶尔也还是会有心无所归的无根飘零之感,他们的根,都在那座被封禁的九幽山上。
要打开九幽山的虚化封印大阵,需三位化神期的高手才能重开法阵,否则九幽山便要永远被封禁在时光的长河中。要修至化神境界,谈何容易,眼下就只有沈焱一人超越了这个境界。司凤一直以来这么努力,也是想早日修炼有所成就,如今她总算是跨过了止步不前的漫长金丹期,进阶到了元婴期。也不知自己要在元婴期滞留多久,修炼越到高阶,瓶颈便越多,她在金丹期尚且停了几十年才进阶,元婴期到下一个阶段,也就是化神期,只怕花的时间更长。
修炼修炼,化神境界就像吊在她面前看得见够不着的苹果,鞭策着她奋勇上前,不断突破自我。只有不断提升自己,才终有吃到苹果的这一天。
现在看来,只要江师兄和她努力不懈,迟早有一日是会达到化神期境界的,这点毫无疑问,只是时间问题。
但是保险起见,还得鞭策她大师兄重拾修炼的热情,尽早跨过金丹期的平静,冲击元婴、化神。当然,不能操之过急,待时间稍久,大师兄心境平复,自然便能明白,修仙问道乃是超脱凡俗的,修的是飞升成神,问的是不拘于私情的至理大道。修仙之人命途漫长,岂能耽于凡俗之事呢,人间沧海桑田,于修仙者而言,可能也只是弹指一瞬。待这悲伤期过了,他自然能明白过来。
司凤对前景颇为乐观,沈焱却非如此。他心中不乏隐忧,他的压力也是最大的。
九幽派行走在外的化神以上修士有两位,就是掌门玉虚真人与他本人。弟子中元婴期的有三位,其余都是金丹期。只需要有一个弟子修到化神期,便可打开九幽山封印,可是,没集齐精魄,光打开山门封印有什么用?治标不治本。最糟糕的是,三位元婴期的弟子,江泽源、江洳涣、司凤,江泽源的具体情况不清楚,但江洳涣因为体质特殊进阶时历了天劫,险些丢掉性命。进阶化神期时,天劫只会更变本加厉,不知道他能不能挺得过。司凤是进阶最顺利的,看起来最顺理成章,但最令沈焱担忧的,恰恰也正是她。
沈焱已经弄清了她也是蓝星穿越过来的,结合最初遇到她时的情形,他简直觉得隐忧重重危机四伏,指不定哪天就会爆出个惊天的猛料。
这世道也不再是以前的世道,外来的文明已经开始明显地影响着生活在九州世界的人们,先是从军事领域开始,逐渐扩大到其他领域。而人们还没怎么察觉到这种变化,只有触觉敏锐的人方能嗅出可能存在的危机。
谁能说得清,那些人是想将这个世界,变成什么样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