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1 有毒(2)

看完整本书,司凤弄清了一点:《山海经》真不是神话故事,也不是杜撰,之所以在今人看来神乎其神,是因为它所记载的根本不是现在那个纪元的事。这也就是《山海经》上的记载在现代不太找得到踪迹的原因,因为上一个文明被洪水摧毁后,蓝星文明就开始了新的一个轮回,属于现在人类祖先的文明才从黑暗慢慢发酵萌芽,直到孕育破壳。

准确说来,《山海经》是《九州纪元》的周边,若把九州纪元比作一棵树,那山海经就是最末梢的一片叶。

最有意思的是,《九州纪元》后面部分又对女娲大战那亚一役作了一些小字补充,女娲驱走了那亚后,担心其再犯,于是耗尽神力加固了封印,将空间分割成了两部分——受封天印保护的和被天印隔绝于外的,由此诞生了如今的九州世界。此后女娲力竭而亡,临死前一缕魂魄神识着落在路过的一只凤凰身上,得以转入轮回。

那一段涂涂画画不太清晰,语焉不详,按司凤的猜测,应该是表达了女娲投身成了一只凤凰吧?

这跟蓝星流传女娲是人面蛇身的传说截然不同,不知哪个是真,哪个是假?抑或都是假的?原本就只是神话?

司凤有些恍惚,简直像是一脚踏入了虚空,远古和上古那些奇事奇景,通过笔墨的描述栩栩如生地展现在眼前。唐尧虞舜、夏桀帝辛这些耳熟能详的名字都记载在册,不可能是胡编的。

现代中夏只能通过考古和残缺文献去推演猜测的事,九州纪元记载很详实。书越往后,越偏向于写实,不再是玄之又玄神魔妖怪的风格,所记录的事,司凤在蓝星的教科书上就学过,真实可信。

及至先秦时代,文章戛然而止,最后一个篇章明显还没写完。司凤想不出是这期间九州大陆突发了什么大事,还是原作者遭遇了变故,因为书上再没有记录,无迹可寻,只留给她无限遐想空间。

看完这书就差不多到饭点了,司凤完全还陷在神游太虚的状态里,丝毫没觉着饿,只感到视野开阔旷达,被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她从没想过蓝星的历史,会在另一个时空以这么平淡而匪夷所思的形式呈现在自己眼前,她的三观都要被震裂了。

难道说,她原来生活的世界跟眼下的这个世界本是同一个?那为什么后来却走向了完全不同的方向呢?一个发展成了高度发达的人文科技社会,而另一个则是修真问道与农耕混战和谐并存的神奇空间。

司凤的脑洞一开就收不住,直到钟鸣春来叫她,她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你们先回去用饭吧,我还不饿,我再待会。”司凤说这话时连头也没抬,专心致志地做着笔记和一些灵光乍现的分析联想,她认为这个很有研究价值,记录下来日后可以给蓝星的历史研究提供资料。

这一呆,她就呆了一天。

下午看了两本书,一本是《九州修仙录》,记录了大大小小修仙门派的建立、发展、鼎盛、衰落、灭亡的时间表,以及各个大事件,简直就是九州修仙界的通史。

司凤注意到这里头有只言片语提到了鸿蒙初始、远古神祇、极道仙修、黄金时代、末法劫难等数个阶段,想来这修真界也是逃不出盛极而衰周而复始的数度浮沉。不管什么样的空间文明,都逃不了这轮回宿命,连仙人们也逃不过。

随后司凤又找到了一本专门记载九幽派的书,这个门派从建立至今,战绩辉煌,曾在仙魔大战中出过大力,很长一段时间都霸占着天下第一仙门的地位。也曾数度衰落,几近灭绝,最终又绝地反杀重登巅峰。

这个门派的魅力在于,她一直在见证着九州漫长的修真历程,精彩纷呈仿佛永不落幕。她就像一株野地里的草,生命力极其顽强,最艰难的末法时代也未能击垮她。

越是了解她,越是为她的魅力倾倒心折。

九幽派绝对是个有毒的门派,出过无数得道飞升令人敬仰的大能,更出过数不清被戳脊梁骨的堕魔邪徒。

她就在这正邪交锋中延绵数千年,阅遍沧海桑田物换星移,几经兴衰,大小仙家妖鬼邪魔换了一茬又一茬,唯有她屹立不倒,简直是个奇迹。

司凤这么想着,胸中不自觉澎湃起来,她觉得拜入九幽派真是个上上之选。

不过随即她又想到门派如今的光景,感觉随时就要散伙似的,不知还能苟延残喘多久?想想又还挺让人唏嘘的,一腔澎湃热血顿时被冷水浇了个透。

“来的真不是时候。”司凤心想。她没赶上门派风光无限的好时候,偏偏迅速衰落时成为了痛打落水狗被围殴时遭罪的一员。

如今名声坏了不说,还成了个朝不保夕被踢出修仙正统的野鸡门派。听二师兄说,门派早在一年前就被六合仙盟踢出除名,变成了结结实实上不得台面的不入流。

等司凤感觉到饥饿时,天已经快擦黑了。不知为什么,她怎么也出不去,那道门忒邪性,她无论如何也跨不过去。慢条斯理地走,行不通;助跑地冲,照样被弹回来。

卫生打扫了,书也归位了,怎么就出不去呢?司凤心中大急。藏书楼里黑咕隆咚,一丝人气也无,好不吓人。

正焦躁间,就看到远处亮起一团火焰,似乎有人过来了。

司凤凝神细看,认出了是二师兄,这一刻的二师兄真是无比可爱。

“二师兄,这里!我在这里!你走错方向了,不是那边!”司凤一看那火歪向了另一条道,赶紧出声大喊,可算把萧意粲给喊了回来。

二师兄这路痴的毛病真是越来越厉害了,白天的路晚上就不认识了,这一路过来指不定迷路了多少回,这个点能找到这儿,她要谢天谢地。

到了近前,萧意粲恼火地看着困在门槛里的司凤:“怎么回事?”

“不知道啊,都按你说的做了,还是死活出不去。”

萧意粲沉吟了半晌,问道:“你是不是又带着你那个小本儿?抄了些东西?”

司凤:“没有呀,我没抄东西,我只是做了点笔记。”

萧意粲硬邦邦道:“撕掉,焚毁,不能带出来。”

“啊?这也不行?!”

萧意粲:“小四,你今天是不是忘了带什么东西?”

司凤有些不确定:“啊?没……没有吧?”又小四!怒!

萧意粲同情智障的目光停留在她身上:“明明把脑子忘了,你今天出门就没带那玩意吧?我早就跟你说了,藏书楼的东西不能外带,笔记也不行。”

“……”司凤瞬间觉得手痒,妈蛋,好想打死他。

想她在蓝星时,可是个干脆利落得连男人都惧怕三分的女壮士,明明是个南方人,却天生一副北方人的性子。能动手就绝不逼逼,完全是个怪力女汉子,这点从她操作着几岁孩童的身体狂殴走尸已能窥出一二,其实那还远远没发挥出她的正常水平。

读书时打遍全校无敌手,无论男同学还是女同学都纷纷拜倒在她的运动裤下。少女时期就曾创下了一口气单挑十几个成年男人的可怕战绩,打得他们抱头鼠窜跪地求饶。

想是这么想,司凤的实际动作是飞快将笔记撕了,脸上堆着甜笑,狗腿地道:“二师兄,快帮我烧了吧,你这一路辛苦了,等会我搀着你啊,千万别累着了。咱们早些回去,好早些歇息。”

两人走出藏书楼不远,就遇上了逍遥子。逍遥子给他们下达了一个让人十分为难的指令:清点沈焱收藏的各色法宝珍玩,下月十五开仙市——拿去卖掉。

萧意粲和司凤同时石化,风中凌乱:“二师伯,这个这个……”

逍遥子冷冷睨了他们一眼,语带不悦:“还需要我再说一遍吗?”

萧意粲低眉顺眼道:“请恕弟子愚钝,青冥峰除了几栋建筑比较气派之外,其实挺穷的……师父他,有藏宝吗?”

逍遥子冷哼:“整个九幽派,就属他最富裕,巧取豪夺无所不用其极,所藏宝物无数。但凡他瞧上的东西,都无一例外被他收入了囊中。”

萧意粲和司凤同时想到了徐行之那柄宝刀,听二师伯这口气,他们的师父夺宝是把好手……不知为何,司凤有点想笑,的确是蛇精病师父的作风。

“弟子并不知师父那些宝物藏在何处。”萧意粲艰难开口,心中预感不妙。

就听逍遥子道:“他卧室有个隔间,机关在床头那幅画背后。”

“……是。”萧意粲嘴里发苦,师伯哇,您老人家这么清楚,咋不自己动手哇!

“你们两个先清点一遍,列出来给我瞧瞧,再做定夺。不必担心,你们师父知晓此事后,必定大大嘉奖你们识大体为门派着想的行为,赞扬你们不愧是他最宠爱的弟子。”逍遥子丢下这句,走了,走了……

看来连作弊的路也被堵死了,等着师父出关后被揍死吧,衰……

萧意粲腹诽:这种糊弄三岁小孩的话二师伯居然也能说得这样冠冕堂皇,了得!最宠爱的弟子,究竟从哪里看出来的?咳!

司凤也看出来了,二师伯也是条老狐狸,套路忒深!门派没经费了,他就把主意打到了闭关的师弟头上,自己不好动手,就差遣后辈当背锅的倒霉鬼。好嘛……

这究竟是个什么门派?掌门明知门派是在代掌门手里彻底败落的,依然放心地将重担卸下,自己跑下山逍遥;掌事师兄要坑师弟结果拖师弟的徒弟下水的神奇画风;明明是个仙界大能却跟魔道妖孽一样热衷夺宝的长老……

这个门派何止有毒,她有魔障!

司凤只觉三观尽毁节操碎了一地。

突然想起了现代时她一度最爱用的一个聊天表情——卧槽,屎里有毒!现在的她,想来就是那样一副极度蛋疼而生动的表情。

可是再毒,也是她自己选的,哭着也得吃完啊摔!她觉得自己抗毒能力还远远不够,此番险些就被毒得倒地不起。

如何短期内急速提升抗毒能力?急急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