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凤正在那心累纠结,就见阿嫮彻底让步了,追上前将木偶塞进了曾望舒怀里,而后掩面跑了出去,砰地一声摔上了门。
真是够了,早这样不就完了吗,纠结来纠结去,不还是给了?司凤觉得女人还是有点麻烦,遇事优柔,不够爽利,虽然她自己也是女人。
曾望舒将木偶放在铺着画像的案桌上,不设香案,也不见画符,就见他嘴里念念有词,司凤虽不解其意,也知道这是在念咒催发画魂术了,不禁格外留神,不想放过任何细节。
一通咒语念下来,周遭并未起任何变化,连气压都没有一丝波动。曾望舒似乎也有些诧异,一时有点不知所措。
他看了看头部依旧是块空白木头的木偶,皱起眉头,发愣了好一阵。
司凤也不禁跟着他着急,心都悬起来了,看样子画魂术是失败了啊,白期待了半天。
曾望舒显然不死心,这次他仔细设了香案,奉了香,又在手指上割了一刀,滴了些血在墨汁里。重新提笔醮了新墨,将画像上的双眼再度加浓。画像眼珠染了新墨,瞬间便似有了神采,比先前更为灵动,眸中似有微光。
做完这些,曾望舒再次施法,司凤的心跟着他念咒的声音提了起来。
开始还是没动静,但是很快就起风了,窗户被猛地吹开,发出嘎地巨响。司凤却觉得很奇怪,这风好像是妖风,不是来自自然界的。
司凤跟妖修打交道不算很多,但是这风里隐藏的气息不对劲,跟魔修的魔气截然不同,这点她是能分清的。这风里妖气很重!
不行,她不能干坐着,曾望舒的画魂术成不成功,如何施法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找出背后装神弄鬼的家伙。
想罢,她立即朝着起风处追了出去。
那股妖风来去无踪,无影无形,司凤放出御灵术想查出源头,却无法确切捕捉。妖风飘忽了须臾,突然彻底消失了。
司凤心念急转,猛地醒悟过来,被涮了,中了对方的调虎离山之计!不过有一点她确定了,在背后故弄玄虚的,就是个修为颇高的妖修,能把她耍的团团转,还让她摸不着影儿的厉害角色。这个妖修修为应该还在她之上,会不会是阿嫮呢?她的嫌疑很大。
先不想这些了,司凤立即回到曹无疾卧房,曾望舒还在房里,画魂术已成。
木偶原本脖子上空空如也毫无内容的头部,已经完成改换,不仅五官,还有发型,都跟画像上一模一样。
司凤在木偶身体里看到了曹无疾的魂魄,那魂魄跟木偶是一比一同等大小,看着竟有几分可爱。曹无疾的魂魄似乎还在昏迷中,连眼睛都没有睁开,龟缩在那里一动不动。
曾望舒也没急着唤醒他,只是有点脱力地坐在椅子里,面上满是疲倦,神色却是高兴欣慰的。
司凤悄悄探了探那带了活人气息极其生动的木偶,终于感受到了一点点熟悉的气息——江洳涣的气息。
皇天不负有心人啊,可算探到了江洳涣一丢丢下落。她想要探得更仔细一点,更加凝神地去感知,却没能感受到更细致的信息,诸如他这丝附着在曹无疾的气息出自哪里,江洳涣现今身陷何处?她只能判断出江洳涣的这丝气息还是鲜活的,也没有血腥气,他应该没受什么伤。
可是这样的情况下,江洳涣怎么就任对方拿捏毫不反抗呢?真是怪了。江洳涣到底死哪儿去了,害他们在这里为他担心,他可好,不传讯,不抗争,跟个死人似的,让他们在外头替他着急。
现在已经证实了,江洳涣的失踪,真的跟曾望舒要帮曹无疾有关。
真的是曾望舒抓了江洳涣么?曾望舒是懂一点玄门道术,可是所知很是有限,法力也不高。对付点小鬼还行,厉害点的妖怪都搞不定,他能制得了江洳涣?司凤很怀疑。
阿嫮到底是什么来头?她浑身都透着古怪,充满了矛盾点,根本无法以常理度之。
司凤觉得自己有点独木难支,现在又有了新线索,可以确认江洳涣的失踪跟曾望舒这一干人等有关系,那就不用在酒楼厨师哪里浪费人力。她立即传讯给萧意粲,让他立刻到曹家庄来。
萧意粲问道:怎么这么突然要我过来?我还没找着那个厨师呢。
司凤道:我这里有新发现了,那厨师不用管他,回来跟你细说。
萧意粲没再啰嗦,很快就瞬行过来。司凤在村口接了他,就地言简意赅跟他说了一遍来龙去脉。萧意粲听完也有种遮云蔽雾之感,拿不清曾望舒在这件事里充当了个什么角色,至于阿嫮,他没见过,不好说。
“二师兄,你看呢?”
“有点棘手。唉,小师妹,咱们能不能想简单点,不用搞这么麻烦。抓住曾望舒,拷问一通不就行了?拷问的时候,你用读心术盯着,出不了错儿。你看,这不干脆利索,还不拖泥带水,简单高效,是不是?”萧意粲一脸得意。
“这样做,合适吗?现在还没确定幕后那个法力高强的妖修,如此会不会打草惊蛇?”司凤疑虑不已。这法子简单粗暴,可现在时机还不成熟,真这么容易她不就自己搞定了,还用得着请二师兄过来?
二师兄靠不住啊,按他这么搞,没准要搞砸。还得找大师兄回来,这事应该跟北冥道宗没关系,北冥道宗不至于跟那妖修有关系吧。
她提议将大师兄也召回来,萧意粲虽然有点不服气,还是同意了。传讯时却出了问题,听了好一会,谢邈那头一直没说话,隐约有打斗声。
“大师兄出事了!”司凤收了传音术,笃定地道,“我们去救他吧。”
“知道大师兄在哪儿吗?”萧意粲问道。
“就在紫台仙都。我们现在就去,要是晚了怕大师兄出事。”
“你不管曾望舒他们了?不怕他们有所察觉跑了?”
“他要跑早跑了,不会等到现在。”司凤丢下这句,便瞬行而去。
萧意粲跺跺脚,也紧随其后。
两人瞬息而至,到了紫台仙都城郊,传讯时那打斗声就是从这里传来的。但见夜色中谢邈被里三层外三层的北冥道宗弟子围在中间,还好这些北冥道宗弟子修为不是很高,即使这样也架不住人多,谢邈被他们缠得死紧,只恨分身乏术。
司凤萧意粲立即也杀了进去,必须速战速决,若惊动了更高等级的北冥道宗人,想脱身就难了。
北冥道宗弟子一看只来了两个人,并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为首的北冥道宗弟子颇为自负,没打算惊动通报自家师父,寻思抓了这三个九幽派余孽,正好邀功呢。
这伙人从未跟九幽派弟子交过手,对他们的武力值毫无概念。也幸亏司凤他们遇到的是这么一伙子妄自尊大的人,师兄妹三人合力脱身容易得多。
司凤上来就发了个大招,一气混元剑阵,谢邈萧意粲见状也给她助力。北冥道宗弟子被她突如其来的大招搞得一脸懵逼,只能挥刀抵挡密密麻麻五光十色的飞剑。这些飞剑的母剑乃是济世悯生剑,本身威力就比别的灵剑更大,加上剑身还布满五色剑光,这些北冥道宗弟子从未见过有这样的灵剑,一时都有点自乱阵脚。
趁着这个当儿,谢邈设了传送法阵,三人一举遁走。他们一走,济世悯生剑也跟着主人撤了,转瞬间所有飞剑消失的干干净净。
为首的北冥道宗弟子追悔不已,真是托大了,小瞧了他们,好好一个立大功的机会白白溜走了。
一人问道:“师兄,这事咱们要不要上报上去啊?”
为首的那个道:“不行,这事要是办妥了,上报还好。现在办砸了,再捅到上头,岂不是自找麻烦?”
先发问的那人又道:“要不,我们就换种说法,只说遇见了九幽派余孽,不提有没有交手的事。反正让上头的师兄们去查去,咱们不担干系。”
为首的那个摇了摇头,道:“这也不好,师父他们肯定会顺着问九幽派余孽的藏身之所。可我们连这也不知道。”
另一人道:“那不告诉上头不就完了。”
先发问的那个又否决了这个提议:“我们今晚在宗门附近发现了九幽派贼子,上头肯定已经有所察觉,一概不提肯定不行的。”
几人商议了好一阵,才重返门派。
师兄妹三个回来后,也没有休息,先去曹无疾卧房去看曾望舒还在不在那里,同时也是要看看那个木偶变成生人了没有。
结果真就应了萧意粲的乌鸦嘴,曾望舒他不见了,连同木偶,一起不见了。司凤下意识便用御灵术寻找他的踪迹,他不在曹家庄,也不在医馆,搜遍整个蕉县,也没他的踪影。
司凤大吃一惊,他居然跑了?跑了那就是不打自招。
她到曹家庄就一直隐身,肯定没漏破绽,以曾望舒的段数,也绝对无法识破她的隐身术。她想到了阿嫮那若有若无地一瞥,绝对是阿嫮识破了她。搅乱了他们去寻精魄的计划,让他们空忙活的那个妖修,十有八九就是她。
说不定,早在她那一次用御灵术查探回春堂时,阿嫮就已经识破她了。而后才编织了凡人的气息和识海,为的就是蒙蔽她。
不过有一点司凤想不明白,既然她是个法力高强的大妖,何必要跟江洳涣过不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