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5 情窦

从库府出来,三人又花了好一阵功夫找萧意粲之母虞贵妃所居的漪澜殿,随后萧意粲回去见他母亲,司凤乔云就在不远处等着他。

等人自然是件极其枯燥的事,鉴于乔云最近对萧意粲的态度很反常,司凤有心要调侃她几句。

“阿云,你怎么不跟二师兄一起进去跟贵妃娘娘聊聊呢?”

乔云莫名其妙:“我为什么要进去?我可不认识他母亲。”

司凤故作正经,有板有眼道:“反正迟早要见的啊。”

“这怎么说?”乔云越发诧异了。

司凤挤挤眼,揶揄道:“丑媳妇总要见公婆啊。”

乔云脸顿时烧的通红,娇俏无比,抬手就捶了司凤一拳,柳叶眉微挑,嗔道:“好你个淘气的丫头,竟取笑我!”

司凤觉得自己要是个男人,肯定会对乔云动心,单纯娇柔,心地好,长得美,又做得一手好菜,简直白天打灯笼都难找。

“难道你不喜欢二师兄?我可是看出来了。从那一次你们坠崖后,你就对他特别关注,只要眼睛不瞎,都能瞧出来。”这纯属司凤胡说,她很明显就属于瞎了眼的那一挂,毕竟她自己就是刚刚在库府里才后知后觉发现端倪的,先前连半丝蛛丝马迹也没嗅到。当然,这可能是因为她神经比较粗,其他几位师兄说不定已早有所察觉?

乔云羞得连脖子都红了,一句训斥的话都说不出来,只跺跺脚背过身去,用手去凉凉滚烫的脸。

司凤直乐,看她脸皮这么薄,也收收心不再打趣她。

也不知道二师兄心里清不清楚?看他待乔云的态度,似乎跟从前没什么不同,多半是毫无知觉,这缺心眼的。改天还得她提点提点,免得不开窍的二师兄辜负了乔云的一片真心。

打定了主意,司凤心中暗暗高兴,她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去牵红线,在蓝星时她最讨厌这种事情。不过既然是给乔云牵线,她是很乐意的。

二师兄虽然有时候看上去不太靠谱,有时候说话也很欠打,但关键时刻绝不掉链子,出身也好,又是一表人才,司凤觉得他跟乔云就是一对天造地设的俊男靓女,般配得很。

总之呢,她觉得乔云配得上世上最好的男人。二师兄配她,合适。至于身家地位等俗世条件,都不在司凤考虑范围内。

“好啦,你别生气嘛,我刚刚跟你闹着玩的。我会帮你的。”眼瞅乔云好一阵子不搭理自己,司凤有点慌神。青春年少情窦初开,正常现象嘛,这么害臊做什么?面对爱情,要大胆,要勇敢,畏首畏尾可不行,脸皮薄了更不行。

乔云还是抹不开脸面,低声道:“阿凤,你可不要往外乱传,不然我饶不了你。”

“我是那种嚼舌根的人嘛,放心啦。一定为你保密!”司凤一改刚刚的嬉皮笑脸,端正态度,不过细看眼神还是带着笑意。

很快她就转移了话题:“二师兄怎么还不出来,进去半个时辰了吧。”

乔云道:“他们母子这许多年没见,肯定有许多话要说,你别急啊。”

司凤打了个哈哈:“你这么回护他,他可不知道。回头我教教你。”

乔云奇道:“这也有教的?”

随后的半个时辰就在司凤孜孜不倦的苦口婆心中飞快度过。正当司凤唇干舌燥等得不耐烦时,萧意粲终于踏着月光出来了。

萧意粲眉头紧锁,一语不发走向二人。

看他这样司凤也不敢造次,斟酌了斟酌措辞语气,问道:“怎么了?聊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了吗?”

“你们猜,母妃带我去见父皇时,我遇到谁了?”萧意粲冷然道。

司凤立即被勾起了好奇心:“谁?”

“严相与。”

“啊?!”司凤乔云都吃了一惊。

萧意粲撇撇嘴:“没想到吧?我也没想到,严相与居然成了皇宫的座上宾。”

“你们发生争执了?”司凤问道。

“那倒谈不上,只不过那个老不死的在我父皇面前旁敲侧击地诋毁咱们门派,以致父皇要求我老实呆在宫里,不准乱跑。不过就他们那点能耐能困得住我?”萧意粲一脸不屑,同时又有点义愤填膺。

“算了,二师兄,既然出来了,咱们就不跟他们一般见识,先回去吧,省得师父担心。”

“小师妹,你就净顾着师父,倒是会为他考虑。师父他老人家会挂念我们这些当弟子的?你想多了吧。”

司凤极度无语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这只是一个冠冕堂皇的说辞而已,难道非要我告诉你我困得不行想睡觉了?”

“……”萧意粲不禁一噎,这么直白,师妹,你作为一个姑娘家,还是含蓄点的好。

“你们两个别闹了,先回去吧。”乔云一锤定音。

不多时三人原路返回,商虞城已是万籁俱寂,整个城市陷入了沉沉的深眠,只偶有几点灯火。

沈焱屋里还点着灯,在他们轻手轻脚各自回房歇下后,才吹灭了蜡烛。

在烛火熄灭的那一瞬间,有个黑影从他窗外掠过,沈焱略一迟疑,立即追了出去。

对方很明显就是要引他出来,在城郊一片竹林里停下脚步。他刚站定,沈焱也瞬息即至。

“你是何人?为何半夜鬼鬼祟祟?”沈焱语气不善,破风蓄势待发。

“沈长老,你记性怎么如此不济?是不是最近事情太多,打击过甚导致的?老夫与你曾在九幽山有过一面之缘。”对方转过身,面对沈焱,颇为自得地捋着下颌一缕黑须。神色是一望可知的得意轻慢,还带了毫不掩饰的鄙夷和落井下石。

正是严相与。

沈焱冷笑道:“呵呵,本座见过的不知死活的杂毛没有十万也有八千,若一个个都求着本座记得他,本座还有时间修炼吗?可笑至极。”

严相与碰了一鼻子灰,脸上肌肉不自觉有点僵硬。论年龄,他比沈焱还小几岁;论修为,他不如沈焱;论资历名气,他同样不如沈焱。唯一胜过沈焱的,大概要数外显年龄看着比沈焱大得多,也就是,明明年纪比沈焱小,看着却比他老得多。

他完全没想到沈焱会在他面前自称“本座”,早知道他就不自称“老夫”了,明明他比沈焱小。严相与心中受到了突如其来的暴击,称呼上就吃了大亏,倒霉的是他现实不容他丝毫反驳。

其实修为达到金丹,寿岁就增至五百,年龄就变得不再那么重要。有道是金丹一成别仙凡,在凡人眼中,金丹修士就是仙人了。

但事实上这里头还是有许多道道,到了金丹期修士的外貌基本就定型了,如果一直进阶,那么就能一直维持修成金丹时的容貌,甚至外显年龄可以更年轻。若遇到瓶颈,无法突破自我,进阶下一阶段,则容貌也会随着大限渐近而逐步衰老。

像严相与就面临这个尴尬的问题。他修成金丹时已近百岁,这许多年一直停滞不前,容貌正一步步走向衰老,他却无能为力。而与他年岁相仿的沈焱不仅丝毫没变,看着依然青春年少,修为更是不知比他高出多少。

一想到这些严相与心中就不能平衡。

唯一能让他找到点安慰的地方就是:九幽派终于彻底败落了,门人也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他的家族顺利取代了这个门派在修仙界的地位。

可是这又能怎么样呢,面对轻蔑地称他为杂毛的沈焱,他绞尽脑汁连个反驳的词都找不出。

虽然他的严氏家族成为了中州第一家族,带给他不少荣耀,但这荣光毕竟不是对所有人都无差别管用,面对强于他的其他门派家族,尤其是从前就一直压他一头的九幽派,他丝毫不能感觉到光荣。非但如此,还会让他产生一种自取其辱的憋屈感。

就好比蚂蚁一定要跟大象较劲,为了扳倒大象,蚂蚁使出了浑身解数上窜下跳,结果人家根本毫不在意他的挑衅,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将他灭掉。修真界以强者为尊,弱者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只能被碾压成渣渣。

即便严家取代了九幽派的地位,即便九幽派已败落,可论实力,但凡九幽派长老一辈没死绝,要覆灭他的家族不过是一念之间的事。他之所以能执掌中州修仙界,靠的也不过是多年经营出来的人脉,和凡间帝王的鼎力支持,论绝对的武力,根本轮不到他。对他不服气的,大有人在。关于这点,他自己也心知肚明。

原本他以为拿出中州第一世家家主的派头,气势上好歹能压过沈焱,现在才发现人根本不甩他,毫不买账,甚至连大名鼎鼎的中州第一家主都不认识。倒弄得他自己有些无地自容。

这令严相与非常挫败,非常不甘心。

严相与按捺着心里的憋火,冷冷道:“老夫奉劝你,趁早放二殿下回宫。沈焱你既然自诩是九州第一剑,想必不会窝囊到做出胁迫弟子做人质的龌鹾事。”

沈焱轻慢一笑,折扇啪地一展,不无讥诮道:“本座何时需要自吹自擂自封名号了?你可切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喜欢的东西和做派,本座可不喜欢。”

要是司凤在边上,她肯定要被师父这话惹笑。就她师父这样的,还自诩君子呢!

严相与也很无语。

沈焱的口舌之利他上次在九幽山时已领教过,现在也不想多费口舌,将皇帝陛下的旨意带到便是。至于沈焱听不听从,实在不是他能控制的。

走一步看一步吧。

通缉令是贴了,真让他亲自来捉人,他没那胆量和气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