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日上三竿时分,做饭的大厨进过来准备午饭才将邬涤从纠缠的噩梦中惊醒。
“没准备早饭吗?”邬涤出来看了看天色问厨娘。
“邬公子,是那位白衣公子不让打扰您睡眠,所以,几位公子的早饭是从街上买回来吃的。”胖乎乎的中年妇人憨厚笑道,几位公子长得可真标志,也没什么盛气凌人的公子哥大架子。
几位公子?“午饭不要太油腻,做一道温补的汤让大美人儿喝。”邬涤将长发用发带简单绑起来。
“好的,邬公子。”几日伺候下来,厨娘也知道他口中的‘大美人’所谓何人。
邬涤一出门就看见西厢房门同时打开,一身绯红的褚名宽大爷似的走了出来。
邬涤翻了个白眼都懒得再问他为何昨晚没滚。
寻着墨厌的咳嗽声看过去,见褚江拓在老树下站着,一身洁白被暖阳镀了一层金黄,美得不似人间人儿。
“大美人儿,我回府一趟,午饭多吃点,饭后记得按时服药。”她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紧了紧他身上的披风。
见她一身玄青素袍显得愈发清瘦苍白,笑意浓浓的眸子里却点缀了点点暖光。褚江拓安安静静望着她良久不语,也不表态。
但她却看懂了他的心思,故而笑着补充一句,“我大概需要陪我娘亲吃顿饭,会尽快赶回来。”有些事该面对现实,逃避解决不了问题。
得到她的承诺,褚江拓才迟疑片刻点点头,担心她回去又挨骂受气。
“赶车的,照顾好大美人儿。”邬涤不多耽搁想速去速回完事,省得成天把事搁心里闹得慌。
见邬涤离开后,褚名宽才板着脸过来褚江拓跟前,“五弟,你这装深情的本事跟谁学的?”想用尖酸刻薄的言语出口恶气。
褚江拓淡漠转眸看着他妖孽精致的脸孔,心想长得再自以为是又如何,邬涤不喜欢他,“无师自通。”留下轻飘飘几个字,褚江拓抬脚往东厢房走去。
“……啊呸!说你胖你还喘上了!卑鄙无耻阴险小人!”褚名宽气得跳脚。郑凡默默扶额头疼,自己主子连泼妇骂街的本事都逼得学会了……
这一局,主子胜。墨厌得意地冲郑凡挑衅贼笑,昂首挺胸跟着主子而去。
邬涤买了些送礼的东西带着回府,陈伯见二公子又提着东西回来不禁红了老眼。心疼他多心,这里分明是他的家,他却把自己当外人。
“二公子回来了,正好陪夫人一起吃饭。”陈伯赶紧接过邬涤手里的东西,“二公子怎的愈发清瘦了?最近吃得不好吗?是不是缺银子?一会儿让账房……”陈伯喋喋不休的关心邬涤笑着阻止。
“陈伯,我不缺银子,就是按我师傅之前教的法子辟谷了几日,谁知差点儿将我饿死。以后那臭老道的话不能盲目相信。”邬涤转了心思说了句善意的谎言。
“你这孩子,都瘦得皮包骨了还敢饿着,尽瞎折腾。”望着陈伯微微老弯的背,邬涤不禁眼酸,陈伯和爹爹大哥他们一样疼她。
一进门就看到饭桌前那道变得消瘦的身影,邬涤压了压心绪满面笑容走过去,“娘亲,我回来了。孩儿不孝,让娘亲挂心了。”这是真心话。
“回来就好。”梁齐眉笑脸欣慰起身拉着邬涤身旁坐下,“近日京里不太平,娘总是心神不宁的。你出入多注意安危。皇帝……若无必要你就不要进宫,朝局瞬息诡变,你切莫去趟那浑水。”忧心忡忡的话是她最近担心害怕的。
“娘亲放心,孩儿不会让自己牵连其中,会尽量远离朝堂。”除非万不得已,“娘亲,你为何咳嗽?”说着冰凉的手指搭上娘亲腕脉。
“无碍,只是偶感风寒。你的手为何如此冰凉?是穿得少觉得冷吗?”梁齐眉握着她手反复揉搓这半晌,仍旧觉得冰凉刺骨,不禁担忧不已。
“娘亲不必挂心,孩儿只是辟谷了几日饿出来的,多吃饭调养几日就好了。”近看着娘亲苍老不少的面容,邬涤眉眼间都是温情与心疼。
“夫人与二公子快先趁热吃饭吧。”陈伯跟着上菜的下人进来笑着催促。
邬涤正想曦儿为何不在?就听到令人厌烦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呦,这三请四请的可总算把您这位神仙请回来了!真不容易啊!瞧您这一来就让大将军府上蓬荜生辉啊!”邬曦儿一身纯真的藕粉,面色却像深闺怨妇。
“曦儿!你给我闭嘴!”梁齐眉气得不行,“瞧瞧你的样子!说话尖酸刻薄夹枪带棒!和那些粗鄙无知的村妇有何区别!”对这个女儿真是失望透顶。
“你们不就是看我哪里都不好!看他什么都好吗?!他出去惹是生非你们只会为他担心却从来不说一句重话!而我呢?!我从小到大规规矩矩呆在府里,听你们的话学好琴棋书画!从来没给你们惹过事!而他一回来你们就都围着他转!你们什么时候好好关心过我?!连他故意搅黄了我的婚事你们都不曾怪怨过他一句!你们有关心过我的感受吗?!你们都偏心她!而我呢?!我难道不是你们亲生的吗?!”邬曦儿声泪俱下的控诉,让邬涤涌起一点负罪感。或许真像她所说的那样,她的存在导致邬曦儿被爹娘关注减少。
“邬曦儿!你说说看从小到大在这个家里的吃穿用度求学培养少过你哪样?哪样不是最好的?我们对你向来有求必应,何曾苛待过你?!没想到到头来却因为对你太过宠溺,竟让你忘恩负义连最起码的人情事理也不懂!家里养你这么大你何曾关心过我们的不容易?你有为这个家尽过一分心力吗?你有何资格怨恨!”梁齐眉气得手直抖。
邬涤拉过娘亲的手帮她顺气,心底自责不已。她若不回来,就不会有矛盾。可,这里是她的家啊。
“谁家生儿育女不管吃穿会眼看着被饿死?!就因为生养了我!我就该感恩戴德一辈子听之任之吗?!你们什么事都偏心他!我就活该忍气吞声被欺负吗?!若是这样我活着有什么意义!我干脆死了干净!省得碍你们的眼!”邬曦儿完全失去理智不管不顾哭嚷。
“你想死就去死!没谁拦着你!”梁齐眉浑身颤抖怒指逆女简直失望透顶。
“就知道你们巴不得我死了省事!那你们当初为何要生我出来!我真是受够你们了!死就死!”邬曦儿哭着跑走,陈伯焦急带着两人下人追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