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番谈话之前朕确实不太信任你们,很正常,别说是外国人,就算是大明官员,没有经过一段时间的考察朕一样不会轻信。
但现在朕可以很负责任的说,你们俩已经获得了部分信任,具体程度不好衡量。打个比方,如果朕的信任程度满分是10,及格度为6。那王承恩就是9,你们则是7,比大部分朝廷官员还高,相当不低了。” www ●тtκan ●c o
洪涛也不清楚这两位西班牙人是从谁嘴里听到这句名言的,但能理解对方内心的感受。该怎么解释呢?干脆弄个评分系统吧,这样听起来更直观一些。
“……陛下能不能进一步说明下,为什么要给我们打这么高的分数?”有时候举例说明还是挺管用的,男爵夫人马上就有了直观概念,然后愈发迷茫。
王承恩是谁他们当然知道,大明版的莱马尔公爵,整天几乎就是皇帝的影子,得到9分的信任名至实归。但自己夫妇能比大部分官员得分高,这就有点言过其实了,凭什么啊!
“因为伱们没有隐瞒阿尔布雷希特七世大公的来历,实际上朕不光知道他是西班牙国王的堂哥和表哥,还知道他是个非常虔诚的天主教徒,十多岁时就成为了托莱多大主教和枢机主教,并担任过葡萄牙的副王。
另外朕还知道阿尔布雷希特七世大公的妻子伊莎贝尔公主曾经是神圣罗马帝国皇帝鲁道夫二世的未婚妻,他们三个之间不是堂哥、堂妹,就是表哥、表弟,也正是因为近亲结婚,至今为止,伊莎贝尔公主所生的五个子女全都夭折了。
在针对尼德兰联省的问题上,阿尔布雷希特七世最大的问题不是军事才能,而是信仰。过于笃信一件事,往往会让大脑迟钝。
不用害怕,你们已经通过了朕的测试,从今往后可以比较轻松的工作了,只要别在关键问题上犯错误,无论银行是否能取得成功,这一生都会安安稳稳的度过,小茱莉也会在不久的将来与你们团聚。
朕喜欢和聪明人合作,请保持住目前的状态,多动脑子控制住嘴巴,做好准备迎接新时代的到来吧。如果运气足够好、寿命足够长,你们有可能会以另一种身份再次踏上西班牙的土地!”
为什么会给两个俘虏这么高的信任度呢?原因不是情感也不是承诺和誓言,而是基于逻辑的分析和测试结果。自打看到了西班牙国王的信,洪涛就知道阿尔布雷希特七世大公,或者叫奥地利的阿尔布雷希特是谁。
对于一个曾经热衷于打捞西班牙大帆船的探宝者,熟悉西班牙历史是基础技能。别的时代可能还不太了解,但费利佩二世、三世、四世在位的这段时间,正是西班牙从美洲殖民地运送黄金白银返回欧洲最频繁的年代。
多一半有价值的西班牙船只都是在这个时代沉没的,为了确定这些船只的具体沉没地点,整天除了翻找历史文献之外,还得查看很多当时国王、大臣、贵族们的私人信件,想不知道的难度比知道还大。
但在席尔瓦男爵夫妇的心目中,大明皇帝是绝无可能知道西班牙贵族太多详情的,能叫出西班牙国王和马尼拉总督的名字就算很博学了。
洪涛就是利用这个信息差,给男爵夫妇设了个套,假装什么都不知道,故意引诱他们俩主动说出阿尔布雷希特七世大公的来历和特点,然后就能基本判断出是否可信了。
“奥雅妮,你又一次拯救了我!”皇帝已经走出好远了,席尔瓦才拉住妻子的手缓缓说出一句话。“……你刚刚打算欺骗他?”感受着丈夫微微颤抖的手和手心里湿漉漉的感觉,男爵夫人突然瞪大了双眸,满眼的不可置信。
“我……他是个魔鬼,邪恶的魔鬼!”席尔瓦男爵不光手在抖,两条腿也有点发软。刚刚之所以一直没说话,不是不想插嘴,而是把全身精力都用在对抗恐惧上了。
不管怎么发挥想象力,他也无法想象出一位东方帝国的皇帝,是如何了解西班牙国情的。这些顶级贵族的私人信息,别说是葡萄牙船长和水手,就算是西班牙小贵族恐怕也很难获知,可眼前的帝国皇帝却知道的一清二楚。
对于一切想不明白的事情,欧洲人和中国人一样,都会习惯性的归结于鬼神,区别只是对鬼神的描绘和称呼不太一样。
“亲爱的,下次千万不要再拿我们的生命冒险了,每当你心底那点骑士的血脉要苏醒时,最好先想一想我和小茱莉,再想一想那些排着队用短刀刺杀人犯的年轻人,真是太愚蠢了!”
面对已经快虚脱的丈夫,男爵夫人依旧不想放过。上周他们第一次获准去小教堂里礼拜,结果却在隔壁的院子里看到了令人发指的一幕。
一群年轻水手排着队,每人手里握着一把短刀,轮流刺向绑在柱子上的五名成年男人。谁扎的不够利落或者把人犯扎死了,就会被几个年岁稍大的水手呵斥惩罚。
教堂里的传教士说这些年轻人不是水手,而是从小被收养的孤儿。他们已经在这里接受了至少六年教育,有文化课、生产课、作战课。在升入更高级的教育之前,面对面杀死罪犯是考核项目之一。
到底是谁收养的这群孤儿,又是谁下了如此丧心病狂的命令,传教士不肯说,但男爵夫人已经推理出来了。教堂所在的庄园,包括周围一眼望不到边的土地都是皇帝的私产,发生在这里的一切必然是皇帝的意图。
至于说为什么要如此狠心的训练一群孤儿,看一看每天在皇宫校场里训练的小太监就该有答案的。虽然小太监们不曾面对面杀死活人,但他们身上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与皇帝庄园里的孤儿们如出一辙。
“我们真不该踏上那艘受到诅咒的船,都怪我没有经营好家族的银行,最终连累你一起受罪了。”
一提起教堂里的孤儿,席尔瓦男爵刚刚有所平复的神经忍不住又紧绷了起来,开始对当初的选择絮絮叨叨,懊悔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