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念简单地收拾几件衣服,贺东言倚在她房门口,无比怨念,“除了出卖*就没别的出路了?”
韩念停下手里的动作,“回头全市的人估计都会这么说我,所以你可以换个说法吗?”
贺东言撇撇嘴,“那耀灵怎么办?”
“你又不是没单独带过他。”她说着目光黯淡了几分,“他习惯有你陪着了。”说着话锋一转,“对了,你爸没叫你回去吗?”
“你走了我就回去。”贺东言替她拎起几乎没什么重量的箱子,“我带着耀灵回去,给他们看孙子!”
韩念踮脚环抱了他一下,贺东言的身上是淡淡薄荷香,她眼底倏然有些发涩,狠眨了几下才压了回去,“照顾好我儿子啊!要是少了根头发我和你没完。”
贺东言趁机在她脸颊上偷了一口香,“反正我注定了是背后的男人啊。”他说着扶住她的肩膀,一改嬉笑。他说,“韩念,答应我,别让他碰你。”
韩念才发现,他严肃起来的样子英气逼人,上一次他这样还是带她走的时候。
开始止不住的回忆过去,甚至连细节都记得格外清楚,也许她是真的韶华不再了。韩念想了想,她今年已经二十八岁了,再不是曾经那个自以为成熟实则幼稚的年轻女孩了,曾经的她从未想过会这样一天,她恨唐亦天,恨到骨血里,每想他一次,都痛入骨髓。
而生活让人一点点变成熟的方式就是用无数难以想象的事让人措手不及。
与北京路平行的平海路上,长七公里、纵深至北京路的土地一直隶属于唐家所有。而这只是唐家拥有的j市五分之一土地中的一部分,十二年前这些土地以及附属建筑物被全部抛售一空。
时过境迁,唐亦天再想回收时就只剩下平海路这一处了。纵使唐家的产业早已超越曾经数倍,可有些地方或是成了城市公共建筑,或是被地铁贯穿,早已沧海桑田。
如今的平海路上,有顾氏的国际连锁酒店,有百货公司,还有就是盛世开发的高档住宅小区。小区由联排别墅和园洋房组成,最后临河的一大片土地被单独圈出,一栋独立的别墅矗立其中。风水极佳,是韩念结婚的新房。
那时候唐亦天特意请了风水先生,整座房子从朝向到屋内每一间的窗户无一不考究,甚至连房内的陈设都是他亲自购置。她那会儿笑他迷信,他特别认真地一一给她解说,“先生说了,这房子住了夫妻和顺,子孙满堂!”
韩念想,如今她还是可以嘲笑他。
房子外观没有大变化,只是偌大院子彻底变了样。她以前喜欢中式园林的味道,院里弄了流水曲桥,还运了数十株龟甲竹种在后院,如今一株不剩。
“我的呢?”韩念对其他草草的消失没什么意见,唯独对她经常亲自打理的几茬三色堇念念不忘。
唐亦天推开大门,对她说,“你要是想重新开始,最好就永远不要提起过去。”
韩念撇嘴,“说得好像我不提你就能忘记一样……”没等他黑了脸,她就先一步走了进去,尖细的高跟鞋走得风姿绰约,留下唐亦天独自站在门口。
房内的陈设一概没变,韩念拎着包就往卧室走。
听到有人回来,家里管事的陈婆就走了出来。虽然年过七旬但是身子骨依旧健朗,从唐亦天爷爷时就在唐家做事了,一直待到现在。
“太太……”陈婆一怔,但是一句话都没有问,赶忙招手叫人来帮忙拎包。
唐亦天晚一步进来,叫住了他们,“等等,把东西拎去客房。”
韩念和陈婆都转过身来,唐亦天交代所有人,“她现在只是房客。”
韩念笑了笑,把随身包一丢,“那就客房吧,住哪不是寄人篱下呢。”
晚餐上桌,夫妻肺片、辣子鸡、麻婆豆腐、水煮腰清一色的飘着红油,就连汤羹都是酸辣口的。
韩念不是j市本地人,小时候在云南长大,喜好吃辣。陈婆算是看着他们长大的,自然知道她的口味偏好。
唐亦天是地地道道的j市人,口味清淡,鲜少吃辣,尤其是椒,一吃就要咳嗽。从书房出来就闻到了满屋子的麻辣气味,当时就皱了眉头。
陈婆先他一步开口,“我听了那个天气广播啊,说今晚要降温,适合吃辣暖暖身子。”
于是一顿饭韩念足足添了三碗白米饭,吃得红光满面,饱满小巧的双唇被辣得又红又肿,还连喝两大碗汤。
相比之下唐亦天就没这么好的胃口,只吃了水煮腰下面垫的几片莴笋,就中了椒的招,咳得喝了两杯白开水就离席了。
陈婆看着她大快朵颐,也跟着乐,“好久都没看到人吃饭这么香了,连我都看饿了。”韩念赶忙拉开旁边的椅子,拉着陈婆一起吃。
一老一少,把桌上又麻又辣的菜扫了个干净,自始至终陈婆都没有问过她一句关于回来的问题。这个世界上,有许多的不明不白不懂不知的事,只有看过、经历过的人才会不知也不问。
即使吃了那么多辣,当时热得全身冒汗,可入夜后伴随大幅度降温的一场冬雨的还是让韩念冷得难以入眠。
客房在韩念的印象里还没有客人来住过。当然,她也不能保证自己不在的时候住过没有,但可以肯定的是,即使有,也不会是经常。因为这间即使有地暖和中央空调也难以蓄热,久无人住的屋子,总有一种彻骨的寒凉。
韩念冷得蜷缩在被子里,她早就料想到唐亦天的态度,只是回来至今,她还是头一次像今天这样冷得有些想哭。
她想耀灵了。
星江大桥爆破结束了,但是后期的清理工程依旧繁重。道宁建设的总经理打来电话给唐亦天,年关将至,公司已经有近乎一半的工人开始休假了。
“我知道了,恩……”唐亦天单手拿着电话从卧房走到了外间,突然就听到了敲门声。他抬手开门,就看到了门口的韩念。
她穿着一件玫红色的珊瑚绒长睡衣,衬得她的皮肤白得透亮。宽大的圆领浅浅地挂在肩上,纤细的锁骨上扬没入肩头,精致的脸蛋干净得一尘不染。
唐亦天可以想象到摸上去的手感是光滑而细腻的。他轻咳了一声,既是回应电话那头的人,也是回应眼前半夜敲门的人。
只是电话那头的人好敷衍,眼前的人却不容易打发。她抽了抽鼻子,能看到肩头微微打颤,看样子是冷了?
她拿过夹在怀里的包,从里面抽出厚厚的一叠钱,在他的目光还在她肩头流连时塞进他手里。韩念一甩长发,径自就往卧室走,“房费——卧室,一晚。”
唐亦天匆匆挂了电话,走进卧房一看,那个自信满满的小女人已经在他的床上睡成了个大字型——标准的韩念睡姿。
那时候他总笑她,“你这样睡,以后生了孩子不得把孩子踢下床啊。”
唐亦天抬手揪了揪眉心,驱散本该忘记的一切。床上的韩念已然入眠,浅浅的呼吸声在夜晚格外清晰。
他不禁苦笑了一下,原来是他念念不忘,而她早已忘却得干净。
他和韩念就这样装作一切都没发生,是否就真的能够重新开始呢?唐亦天不信。
抬手刷地一把掀开被子,韩念猛然吓醒,张皇地坐起身来,寒意从足尖一点点向上蔓延,犹如蚁爬。“你……干嘛?”
唐亦天把被子一丢,目光从她洁白的脚面游走向脚踝、小腿、膝盖……“你记性再差也该记得你是凭什么走进这个家门的。”他说着抬手一扯,掐着她的脚踝一拽就把她拖到床尾,立着身子低头看着她。
“不就是凭我觉得你的身体还有几分姿色吗?”他说着手掌上移,细细品味着她脸上几分惊恐的神色。
他的手很冰,摸在她的腿上像被湿凉的毛巾拭过,她咬着牙想让自己镇定,可全身的毛孔都竖立起来,连笑容也有几分僵硬。他感受到原本滑腻的触感变得又麻又涩,勾起嘴角笑了起来,“紧张可不对吧,这么想以前的模样……”
韩念咬着牙,尽管笑得比哭还难看,却依旧笑着,“只是有点冷罢了。”
“那就好,太像以前就不是重新开始了,毕竟我对玩过的东西,没那么大兴趣。”他说着已经将她长及脚踝的睡裙掀到了大腿根部,眸色已经暗若深渊。
韩念坐直身子,抬手拉出他睡袍的领口,笑得妖冶妩媚,“那是当然,唐先生出钱,我出色相,买卖公平。”
他指节收紧,她的大腿瞬间青白一片,没等她下一步的动作,他就已经抬起她的一条长腿,手上的力道越来越大,几乎捏碎她玲珑小巧的脚踝,“你做过多少买卖?”
韩念正要回答,突然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不合时宜地震动了起来。唐亦天先她一步抢过了电话,贺东言的名字清晰地在屏幕上亮着。他一手把她甩向床里,一手接了电话,一言不发。
那头的贺东言自个就说开了,“呜呜,韩念,我还是觉得你去了唐家肯定会被唐亦天那个王八蛋吃干抹尽的!他就是个禽兽不如的牲口,你这是羊入虎口啊!你是一个人睡的吗?他半夜没有不要脸的敲门吧?他就是敲门你也别开,他是狼外婆!”
“咳……”唐亦天沉闷地咳了一声,电话那头的人立刻惊叫起来,“你是谁?”
“狼外婆。”他说完就把手机往后一丢,往床上一躺,把身侧的韩念压在结实的长臂之下。“今晚不许接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