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小师妹,做幕僚最重要的是什么?

漪兰轩书房,气氛安静了一会儿。

苏家老爷苏闲在发妻与儿女的安慰下,袖子抹了抹通红眼角,不禁转头朝两位幕僚催促问道:

“袁老先生,谢姑娘,为何默不作声。”

他往日人前悠闲钓鱼的富贵翁模样完全不在,脸色忧愁伤感,有些六神无主,眼下背靠一对沉静妻女,才勉强镇定下来,语气也恢复了些离氏王爷的气势。

能被苏府一家人第一时间请来这里,定然是知根知底的信任者。

要不是像袁老先生这样,一路辞官跟随、只事一主的执拗老儒。

要不是像谢令姜这样,被身后相应的儒门势力派来保护苏扶安全、以防万一的闲棋。

不过这也能从侧面说明,洛阳那位进宫告状的魏王卫继嗣确实是诬告。

眼下苏府这一家子,危急时刻找了一大圈,也就找来两人秘议。

有个锤子野心。

好吧,就算有,但也肯定不多。

否则,你见过这么寒碜的创业团队吗?

谢令姜忍不住多看了苏闲一眼。

苏伯父确实是被冤枉了,热闹举办降诞礼,只是宠爱幼女裹儿而已。

对于这位苏伯父的知足常乐与日常咸鱼,经常去喝鱼汤兼维护餐桌礼仪的她,深有体会。

什么,你问什么叫“维护餐桌礼仪”?

这么说吧,谢令姜只要被请去苏家餐桌,坐着一起吃饭,桌中央的那碗热鱼汤就不会不小心飞洒到苏闲的员外帽上。

这就叫维护餐桌礼仪,有外人在,韦伯母十分热情熟络,苏家的碗也十分老实不会乱飞。

和当初苏家父子热情请欧阳戎留下吃饭一个道理。

“殿下,老夫有话说……”

二人间,袁象山最先开口,颤颤巍巍的行礼。

谢令姜见之,继续闭嘴缄默,往后稍了些。

听了会儿,她发现这位年岁已高的袁老先生,不过也只是说些安慰与表忠心的话罢了,直言一条老命,生死与共。

谢令姜嘴角不禁抽了下。

不过也看得出来,这位袁老先生刚刚不说话,不是故意不说卖关子,或者类似她一样心有顾虑。

而是脑子确实没啥谋略可以说的。

袁象山本就只是个清流礼官,就算当初给敢言直谏的大师兄摇旗呐威的那类人,老先生硬气辞官前甚至连侍郎都没做到,看着也不像是什么识时务的“魏俊杰”,政治斗争经验不足。

谢令姜之所以也没开口,是在观察面前这苏府一家人在危机面前的各自表现。

这也是谢旬交给她的一件看似是不起眼的小事,父女二人定期有信件交流。

书房上首坐着的苏伯父、苏大郎、韦伯母、苏裹儿。

谢令姜长翘睫毛下的眸子,都默默扫了一遍。

眸光落在两个男子身上时,她眉头微不可察的皱了下。

其实苏大郎倒还好,宽厚贤慈不全是坏事,这代表能听得进去能人贤才的话。

主要是遇事一惊一乍的苏伯父……

她微微摇头,待眸光落在韦伯母与苏裹儿身上时,眸底不禁一亮。

只是眉头却随之更皱了。

谢令姜多看了端坐不语的苏裹儿一眼。

这位苏家妹妹,用阿父在家信里的话说,身上有三气。

远望,有贵气。

近观,有静气。

遇险,有杀气。

这还是只是久居古镇深闺、刚刚及笄的小女郎,万一去了繁华洛都,又会怎样,也未可知。

谢令姜忽想起阿父某封信结尾的苍劲字迹:虎豹之驹虽未成文,而有食牛之气;鸿鹄之鷇羽翼未全,而有四海之心。

“阿父看人一向很准,除了当初的大师兄,闻言,见面,如识两人。”

谢令姜心中低语。

其实在同为女子的谢令姜眼里,女子出彩一些也不是什么不可接受之事,毕竟不是哪个男子都像大师兄那样厉害。

以往的大干、大周政坛上,不是没有强势出众的女性贵族参政。

可是谢令姜同时心里清楚,在阿父、乃至不少文官大臣们心中,帝王家的情况却不该是如此……

沉默不语的苏裹儿忽侧目看来。

谢令姜收回眸光,目不斜视。

前方空地上,苏闲与袁象山相互搀扶在一起,也不知道是说了些什么感人肺腑的话,旧日君臣纷纷垂泪,低头抹眼。

“老臣生是殿下的人,死是殿下的鬼,待洛阳宫人到此,老臣愿仿乐工与相王之事,剖开心肝,敬献卫帝,以证殿下清白!”

袁老先生梗着脖子道,老脸涨红,唾沫星子四溅。

苏闲与苏大郎不禁动容,后者连忙上前悲呛劝阻。

“老师,何至如此!”

韦眉、谢令姜、苏裹儿三女也纷纷侧目。

袁老先生所说的乐工与相王之事,是指当初,刚囚禁深宫的相王殿下,被卫氏指示小人诬告谋反。

卫氏女帝遂派遣酷吏调查,刑讯逼供,想要屈打成招,可宫人之中,有一位安姓乐工站出,当着万千宫人们的面,当众剖腹,以表明相王殿下没有谋反之心,多疑的卫氏女帝颇受触动,不再怀疑,相王殿下得以幸免遇难。

此刻苏闲闻言,感动的眼泪哔哔流下,抬手掩面,只见袖子都湿了大片。

苏裹儿忽然清脆道:

“阿父,袁老先生先不必如此悲观,可能情况还没有这么糟糕呢,祖母确实只是送礼,也尚未可知。也或许,能有其他办法。

“我看谢家姐姐就很沉着冷静,谢姐姐,此事你怎么看?”

她突然转头问道,众人也随其目光朝谢令姜看去。

谢令姜瞥了眼苏裹儿,心里微微鼓嘴。

她沉着冷静是大师兄教的,不是因为腹有良策。

大师兄曾说过:

“小师妹,伱这风风火火的可不行,坐下来,把这杯茶喝了。你可知做幕僚师爷最重要的是什么?”

“是替主公妙计频出、运筹帷幄?”

“不是,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稳健,哪怕下一刻就要不得不跑路,架子也得装出来,把茶慢悠悠喝完,也只有这样,才能跑的更快。”

“……”

什么都教只会害了你,大师兄……某谢师爷心里叹息,不过倒是觉得,大师兄挺适合当军师智囊的,现在要是在这里就好了。

众人并不知道她心中惋惜。

书房内,被一道道各异目光注视,谢令姜坐的四平八稳,右手捏着那封产自洛阳的信纸,抖了下袖子,不得不开口,沉声说:

“苏伯父,相王殿下派人的来信上,并没有说明,对于降诞礼一事,陛下的喜怒。”

她说到一半,学着大师兄卖关子的模样顿了顿,谜语人般点点头:

“这其实就是最大的好消息。若是陛下真的发怒,不可能如此轻飘飘。”

众人听的一愣一愣的。

苏裹儿不禁插嘴:“原来谢家姐姐对我祖母性情也有了解。”

她眸光落在谢令姜的沉稳笃定似的表情上,又道:“谢伯父可有和谢姐姐在信里说过什么?”

谢令姜摇摇头,压低声音:

“眼下营州之乱刚刚平息,你们也知道情况,卫氏子弟表现不佳……陛下威望大损,若选择在这个时候动你们,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又不是趁什么大胜之威。

她微微昂首,两指夹着信纸,示意道:

“换而言之,苏伯父,你们最危险的时候已经不知不觉渡过了。眼下洛阳来人,勿要慌了阵脚。”

这一番有模有样、有理有据的推理,令屋内几人面色松了口气。

这时,一道惶恐不安的嗓音却骤然响起:

“可卫氏却更有动机斩草除根!营州之乱,卫氏子弟表现不佳,魏王、粱王见到母后摇摆,说不定铤而走险,趁着威势犹在,朝我们离氏余脉下手,他们已经朝我们来了,说不定连在京城的相王都要自身难保……”

苏闲闭目,浑身微微颤栗起来,似是又回忆起什么,抑或是某个曾缠绕他多年的梦魇又一次回来了。

韦眉不禁伸手,握住前方某只冰凉青白的手背。

大郎那时候还小,裹儿也还未出生,或许都感受不深,但是她却清楚知道,当年七郎被废除帝位遭遇的那一系列事情,在其心中照成的阴影,哪怕到现在十几年了,依旧未消。

甚至有些深夜,韦眉梦醒时,经常发现夫君七郎梦中颤栗梦呓,呼喊求饶。

苏闲嘴皮子有些哆嗦道:

“信上还提了,相王他们的线人发现,卫氏好像也派出了人,随母后派来的宫人一起,赶来龙城……卫氏那两位亲王若是无事,派人来此地做什么,难道龙城还有宝物不成?还是说,也是来给裹儿送生辰礼的?可明明就是他们在母后面前进的谗言啊!”

谢令姜话头顿时卡住,她想了想,微微点头,好像确实是这个道理。

谢令姜不动声色的看了眼苏伯父,保持沉稳表情,张嘴欲语。

苏闲走至门前,手扶门框,呆然北望:

“我都已拱手让出帝位,您却连一个远在偏僻江南的闲散王爷都不让我当。

“明明是他人造反,您却第一时间猜忌远在江州的儿臣,派宫人日夜监禁,好不容易平叛收兵,片语只言也不传来一句,降旨贬为庶人,禁足在这破落地界。

“或许这十月怀胎的骨肉血亲,在母后心中不过是外人罢了,卫氏侄儿们才是您的家人。”

他痴笑连连,仰头呢喃:

“有相士曾说,我貌太宗,长乐貌母后,相王相最贵……您便从小犹爱长乐,对相王也更为亲近,最是冷落我,对儿媳眉娘、长孙扶苏也挑剔不满,甚至公然对身旁人说,扶苏很像被您废黜太子位的大哥。

“母后啊母后,您就这么厌弃儿臣一家?连可能比长乐还更貌似你的嫡孙女都不瞧上一眼?

“哈哈,眼下卫氏进言,您是派宫人送了一壶毒酒来吧?还是一匹白绫?一张空白无字也无话可说的圣旨?让我们这碍眼一家人自己体面些,齐齐下去?”

这些包含母子恩怨、皇家秘辛的话语在空气中悄悄回荡,谢令姜、袁老先生等外人噤若寒蝉,哪敢随意议论这些。

韦眉、苏大郎还有苏裹儿却是听的愈发沉默。

苏闲门前呆立,北望呛悲:

“我只想做个闲散富家翁啊,只想陪伴妻子儿女补偿亲情,安安稳稳过些富贵日子,什么文皇鼎剑,什么祖宗基业,什么江山社稷,我说了我全不要……您为什么连这一点都不施舍给我……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

“七郎,为何要说这种丧气话!你怎么对得起泉下的太宗、高宗皇帝?”韦眉起身驳斥。

苏闲垂头丧气,低语道:“是子孙没出息……”

“苏伯父真的无需如此悲观。”谢令姜欲言而止:“现在明明是相王殿下占优的局势,按理说,形势是会越来越好的,只要再熬到……”

苏闲摇头打断:

“熬不过去了怎么办?不说母后派来的不知名宫人,卫氏这次来人,不是冲我是冲谁?母后甚至还默许了此事,这才是最令人寒心的。

“贤侄女,你寄封信回去吧,让你阿父通知相王小心一些,送走我们,卫氏最后的目标就是他了,什么局势占优?母后若硬要让卫氏继承皇嗣,相王拦得住吗?

他声音有气无力:“这种一意孤行的事情发生的还少吗?当初那么多不服的声音,结果发生了什么?酷吏与女官练气士一起清洗朝堂的事都忘了?狄夫子都被贬为了县令。再来一遍又如何?”

谢令姜顿时沉默了,摇了摇头:

“若卫氏真敢下手,我就带你们先躲一躲,等局势好转再回来不迟,我这就去信,请示下阿父他们。只是不知道卫氏会派什么人来,其中有没有练气士。至于派来的宫人……”

她垂目注视信纸上某一行字,轻声读诵:

“‘出宫者,不知何许人也,六品宫人’,有些语焉不详……此六品,到底是指官职还是练气,或者两者皆有?”

谢令姜并不太清楚,大周朝的宫廷女官体系,但却知晓,那洛阳的深宫,有上万宫女都无名无姓,其中有不少宫女自幼开始练气,卫氏女帝择天赋优者,做身侧女官,虽默默无闻,可却是一股不容小窥的群体。

看着寂静下来的屋内,谢令姜忽道:“其实,若有个人在此,说不定会有法子,他法子最多了。”

苏裹儿替父问道:“谁?”

谢令姜脸不红心不跳:“我大师兄,他一定行。”

苏裹儿微怔,苏闲犹豫了下,还是说道:“速速请来。”

“去请可以,但有一个条件,苏伯父眼下必须帮大师兄一个忙……这样我才方便去请。”

ωwш▪ Tтkǎ n▪ ℃O

谢令姜眸底微闪,别过脸,挥了挥衣袖:

“我大师兄可不是随随便便的人。”

苏闲微微啊嘴,一众人表情各异。

(戒色第六天)

第343章 赠刀第126章 被接纳的白毛丫鬟第289章 小师妹的反撩套路第490章 玉人茶道第363章 噩梦!第459章 降神第271章 国士待之第76章 教天下练气士尽落头第600章 女帝的归女帝,元君的归元君【7k字二合一,求月票!】第281章 东南有天子气第75章 铸剑师第105章 虚惊一场,救出阿青!(已大修)第346章 静若得意第319章 不缺席的姻缘签第749章 男女冤家,捅破窗纸第449章 谁找我?第38章 新生第611章 云梦有元君,吴越有大蛟【7k加更,求月票!】第216章 约君切勿负初心第85章 功德已满,是否兑换?第318章 离裹儿的嗔恼第411章 秦家爷孙女(元旦快乐)第676章 我就收个衣服,你们继续【求月票!】第217章 良翰当归!第52章 翻书人第567章 蓦然回首,绣娘真在灯火阑珊处【求第297章 百年大计第432章 三赢,谁输?第625章 【寒士】遗北,藏于桃花【6k,求月票!】第136章 给榆木脑袋来一点小小的师妹震撼第342章 恶意返乡第387章 吾儿也是三姓家奴第533章 双色福报,买一送一?(求月票!)第131章 师妹女装,从零到一(求月票!)第191章 三军不可夺帅!(求票票!)第716章 不拜莲宗,拜禅宗【求月票!】第323章 人生如戏第465章 女史大人帮我美言?第751章 女史大人的告白?(求月票!)第95章 狮子大开口(跪求票票!)第475章 这是哪家妹妹的香囊?第49章 好姐夫!(三更,跪求首订 票票!)第393章 换血第675章 欧阳戎:我有一惑,请教大师【求月票!】第734章 生当复来归【求月票!】第494章 容真:你到底等谁?第502章 两位寒士第249章 烈女第282章 未知鼎剑与祥瑞出炉第574章 欧阳戎:什么时间管理,现在流行速第153章 真凶何人,公审大胜第270章 衣不如新,人不如旧第373章 秀娘?绣娘!第625章 【寒士】遗北,藏于桃花【6k,求月票!】第84章 最后一柄信剑第11章 悲欢并不相通第739章 容真之礼,清秀之拥【月初求月票!】第434章 平平淡淡才是真第258章 父女交心第377章 防贼第19章 满门善人第131章 师妹女装,从零到一(求月票!)第254章 方寸雷池第140章 悲田济养院的一位老熟人第493章 缘分第551章 什么这也能爆装备?赢麻了!【求月第679章 起猛了,看见越处子在男人怀里【月末最后三天,求月票!】第199章 此情不似帝王家第370章 女帝奖励第75章 铸剑师第556章 车内温存悄悄话,令姜巧问檀郎癖【第275章 破玉重圆第325章 一人之心,千万人之心也第732章 春宵第551章 什么这也能爆装备?赢麻了!【求月第294章 良策第599章 容真:说了多少遍,工作的时候称职务【求月票!】第605章 给兰花浇水的客人【求月票!】第574章 欧阳戎:什么时间管理,现在流行速第75章 铸剑师第298章 佳人有约第651章 奇女子【月末求月票!】第724章 赝鼎剑【月中求一波保底月票呀!】第435章 红黑符箓的材料第646章 世子遇袭【求月票!】第133章 真为明府操碎了心第271章 国士待之第315章 祸乱之源(求票票!)第78章 自卑少女第659章 绣娘的癖好与奖励【求月票!】第414章 老饕之意不在食第584章 反贼不剿不行,卫氏有女在浔【求月第727章 虚惊一场,温馨二女【求月票!】第274章 寒门谋士第260章 争第132章 师妹在玩一种很新的东西(求月票!第102章 剑非剑,鼎非鼎第266章 两根红签(感谢“暖阳”大佬白银盟第404章 雪中烛:捉到你了第533章 双色福报,买一送一?(求月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