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还是和上一次的背叛不一样。
因为她根本不愿意行动。
她甚至在发现找不到资料文件时感到的不是时间的紧迫, 而是舒心的喟叹。
林母已经催了她好几次,她性格里懦弱的成分总使她听从于她,可是违心的做法到头来总是一无所获。
人的劣根性就在于明明是决定好的事, 要付诸行动还是需要勇气和时间。
她没有勇气, 有的只有时间, 她和林钧在一起的时间。
这一点和上次完全相反。
他们这几日几乎天天在一起, 一起做饭, 一起逛街,一起睡觉。她照例每天帮他吹头发,剃胡子, 像一个真正的小妻子,他帮她做饭, 帮她安排一切, 也像一个真正的丈夫。
事情从她趁他不在帮他整理房间开始发生变化。
如果把所有的事情都倒转, 她没有碰到保险箱,她没有突如其想给他惊喜, 他没有因为工作突然走开,这一天什么也没开始,再追溯追溯,她没有答应林母的拜托,股东分权的事她还一无所知……林钧从一开始就没有设置她的生日为密码, 那么这一切的一切就不会发生。
就不会发生他心痛的脸, 不会发生他对她说, “我以为我可以信你!”, 不会发生他抓住她的衣领, 把她压在身边的床上,一字一顿地说, “你以为你是谁,可以伤我?”
恐惧排山倒海,他的眸子里是她没有见过的恨意,想要将她生吞活剥还不止。
地狱和天堂,原来只在一念之间。
她是那么倔的人,此刻根本说不出她的辩解,因为所有的辩解都苍白,她想起她以前污蔑他,他不说话,或许也是跟她一样。
何况,她确实这样背叛过他,这早与晚,又能有多大差别?
“跟我在一起你就那么受苦吗?所以拼命地要逃,你以为逃到我对手那里,你就能解脱,艾白,我告诉你,你还是太天真!”
他凑近她,声音是阴森森的,她怀疑他嘴上若有獠牙定会啃住她的脖子,毫不留情地咬死她,他说,“很好,我就喜欢看你受苦的样子!”
他回来了,他不是那个对她温柔的情人,他总算露出他的真面目。他一步一步地蛊惑她,这次他终于没了耐心。艾白紧紧抓住衣物,暴风雨的夜晚,她签下合约的那天,他也是这样不管不顾的神情,誓要使她屈服,让她成为他的禁脔。
不行,她不能坐以待毙,她想要逃,他却从背后把她抱住,把她拖上床。
她大喊,“你放开,我不要跟你呆在一起,你这个魔鬼,魔鬼!”
他挟持住她,“不要忘了!你和魔鬼同床共枕了六年,”他啃着她的脖子,“你以前可是很热情的。”
她的泪水夺眶而出,狠狠地打了他一巴掌。
他愣住,她把发上的茉莉发夹取下,她这几天一直带着他,当着他的面,她把它扔进了垃圾篓。
“垃圾只能永远是垃圾,不是因为有了错觉,它就能值钱的!”
原来她也还是那个艾白,永远知道他的痛脚,看到他的脸色阴沉,她竟一点也高兴不起来,每天晚上的厮磨,温柔的情意,缱绻的亲密,似乎还在眼前。
她告诉自己他是没有心的,可心底的另一个声音又在告诉她,在知道了他的经历,他的无奈,他的伤痕之后,他也和他们一样,心是热的,也会疼,也会难过。
她摸上他的脸,啜泣着。
“错觉?”他盯着她,“你现在这副假惺惺的样子也包括了?”他甩开她的手,说,“我们最近不是很好吗?这也是错觉?”
她摇着头,眼泪止不住地流。
他像是烦透了她那样子,手掳住她的双颊,疑惑的问,“你到底有几张脸?一张可以人前扮恩爱,一张可以人后捅刀子?你究竟还有多少是我不知道的?”
他以为她是养在床上的芭比娃娃,却不知道芭比娃娃也是淬了毒的。她不敢看他,心里又生出一丝轻松,他终于知道了,他还是知道了,当这个结果出来的时候,她竟然庆幸他这么早能发现。
果然,她是爱上魔鬼了么?
听说和魔鬼交易的人,若是爱上了魔鬼,便会活在深渊里,再也走不出来。
“让我走吧!”她痛苦地说。
他的面色无虞,丝毫没有因为她的话而动摇,她听到他说,“我还没有腻,你怎么能走?”
说完他放开她,丢下一句,“哪都不准去!”
资料落在地上,他离开了,没有带走。她抱着被子,蜷成蚕蛹的姿势。她看了看手掌,红红的,她该是用了多大的力气。
她气恼地甩着手,恨自己的绝情。她怎么舍得他难过,她把垃圾桶里的茉莉花捡起来,偷偷放进心口。
他以后要怎么对她,一个背叛他两次的人,他会怎样折磨她,她不在意,如果这样能让他快活些,她什么都愿意。
中午的时候她什么也没吃,睡在床上怎么也不想动。一直待到下午三四点,美珊突然打电话来,声音里带着哭腔。
“我和江跃完了!”
原来他们的恋爱被高层知道了,公司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办公室恋情决不允许,本来这事也好办,只要他们任何一个人辞职就行,可是江跃从山沟里出来,这么好的工作根本没有能力放弃。而美珊家里只有她一个人养着,住在郊区,和他的经济状况没有多大分别。
爱情在现实面前,总是抬不起头来。
艾白抱着电话,也没有主意,她现在的处境,帮不上忙。说实在的,她和林钧在她们眼里也是办公室恋情,只因为他是高层之一,就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美珊的意思也有不满,她听得出。
可是如果放着不管,他们真的分手怎么办,就因为这个没人性的规定?
她穿好衣服往公司走,因为没有吃饭,一路上头重脚轻。
他不在公司!
她疑惑,美珊拉着她诉了一会苦,她和任晓听着,也帮不上什么忙。可显然她们不这样想,连稳重的任晓都说,“你跟总裁求求情,也许真的有用,现在你是唯一的救命稻草了。”
她愣了一下,还是点了头,她实在受不来一向开朗的美珊哭成一个泪人。
坐电梯的时候遇上孟廷远,他瘦了很多,但也精神了不少,眼睛里重新有了光彩,和她第一次遇见他时一样,很像林山。
“你脸色不好!”
公司遇见这么多人,他是第一个注意到她的异样,她微笑,“不碍事。”
他犹豫了一下,说,“注意身体。”
她点头。
数字一点一点地降,已经过了他的楼层。她疑惑地看着他,“怎么不下?”
他低着头,看不清情绪,他说,“我能不能抱抱你?……其实我喜欢你很久了,以前不敢出现在你面前,后来出现了才知道一开始就晚了,你在我眼里跟云霞一样遥远,我只想欣赏你。”他抬起头,露出一个害羞的笑容,“追求你一次,我还从来没有抱过你,传出去太让人笑话了。”
她被他看得不好意思,刚要开口,电梯已经开了,他笑了笑,“看来是又晚了,再见。”
她走出电梯,又回头看了他一眼。
出了公司,她不由自主看天上,已经是黄昏,高楼的遮挡却只看到部分云霞,已经足够好看。
她心事重重回到她的小屋,上楼时被人抓着手臂,她回首,大概是她出了神,竟没有看到他。
“去哪了?”他的怒气再也不用隐藏,手劲很大,她没有挣扎,刚要说话,就被他拖着往车里走。
路从小区变到街道,最后是郊区,他带她来了火车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