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白回到家, 先是洗了个热水澡,室内没有沙发,而后她盘腿坐在床上擦头发, 他们今天见面了, 接了吻, 还一起吃了蛋糕。
她把头一蒙, 两腿一蹬, 倒在床上害羞了。
不知道他回去有没有洗澡,有没有多穿一件,可不能直接又去工作, 感冒了怎么办,今天可是他生日。转念又想到, 自己怎么就不能先服软, 跟他进那个大房子, 和他过完生日再说,在车间他盯着自己的那一幕好像印在脑海里, 让她每次想起都心疼。
她真的有这么狠心吗?
艾白的眼神又飘到今天雨中的那把伞,它静静地挂在门后,已经不滴水了,沉默地,黑色的, 像他今天给她的感觉一样。
怎么办?她现在就想要去看看他了。可是约会守则是, 第一次见面后无条件等待, 美其曰矜持, 她还有很长的路得走。
可是……所以艾白在即将到十二点的时候又给他发了短信,
“最后一刻,给你祝福, 生日快乐。”
等了一会,没有回复,她想是他已经睡了。第二天一早,她准时醒了,把手机翻出来,依然没有回音,她又确定了一遍时间,七点整,这时候他应该正好起床啊。
就这样等了一天,他还是没有回她。
第二天第三天……艾白在等待中渐渐灰下心,上一次见面,她表现的分数从六十分彻底降为零分。
距离林钧再次出现已经是一个周以后的事,艾白从瑜伽室出来就看见他坐在等候区,手里拿着等候区准备的报纸,难为他了,这里的报纸都是关于美容养颜的,他也看得下去。
艾白心里还憋着一股气,不情愿地走过去,他也在这时候抬头,看她的眼神里还有点狠劲……跟她在床上一样。艾白发窘,她只是穿着普通的背心长裤,可不是什么情|趣内衣!
走到他身边的路程于是变成被他眼神扫射的过程,艾白硬着头皮跟他打招呼,他的表情于是乎又淡淡,跟她点了一下头,接待合作伙伴似的,无比正常地问,“吃过了吗?”
艾白下意识地摇下头,他嘴角似乎有笑,又说,“那一起?”
你难道不是特意来请我吃饭的吗?怎么搞得这么顺便?艾白心有不满,还是暗地里喜欢,毕竟他们终——于——见面了。
“你等我一下,我先去洗个澡。”她现在是一身的汗,不是说怕影响他食欲,她自己也未必在这个状态下能进得了食。
这里的洗澡间还算简单干净,她因为家里近,所以也没有在这里洗过,但初次体验还是不错的。舒服地淋浴后,她包着毛巾去一边的更衣室换衣服,因为赶得急,所以其他人还在洗她就已经出来了,之前她有带一套衣服临时换,就是怕有状况,今天终于派上用场。
艾白得意地刚换上干净的内衣裤,就听到吱地一声,类似门开的声音,背脊一僵,她缓缓转过头,更衣室的窗户开着一条缝,一双眼睛溜溜地转,她立马做出了所有女人该有的反应,啊地惊叫一声,那双眼睛也立马不见了。
第一次洗澡就遇见传说中的偷窥狂,艾白苦闷自己怎么这么倒霉的同时,让她更丢脸的状况是,林钧推开了更衣室的大门。
瞬间无数乌鸦飞过,他却紧张地跑过来说,“发生什么事了?”
艾白光着小身子,手里扯着大毛巾,风中凌乱着,好不容易找到声音说,“你先出去——”
他眼睛里有裂缝,介意地说,“你有危险也希望我不要插手?我们不是朋友吗?”
朋友,事情没有那么严重好吗?艾白皱着眉,耳朵异常灵敏地听到浴室脚步声,下意识把他的袖子一拉,转到一边的清理间。
“你干什么——”
“嘘——不要说话,”艾白打断他,“还是你想被认作变态!”
他乖了,眼神也换了,渐渐下移到她胸脯的位置,艾白拿毛巾一挡,因为此时更衣室已经有了人,只能眼神威胁。
他却因此有了今天的第一个笑容,把手往她身后一托,她被迫迎上去,跟他紧密贴着,他的西装裤凉凉的,冻得她一双腿轻微一颤,于是他眸中笑意更深,艾白总觉得那笑太坏,可无奈不能弄出动静,只能睁着一双眼抗议着,想当然是于事无补。
他却更紧地抱住她,脸埋在她的肩膀狠狠地嗅了一口,艾白不动了,突然有点想念以前眷恋的时光,他也是经常这样,好像很依赖她,又好像很爱她,总让她心尖儿软化,什么刺都发不出来。
就这么静静地呆着,外面的脚步声人来人往,他们相依相偎,颇有点偷|情男女的味道,艾白想起他刚才还说他们是朋友,顿时又有点可笑。
因为是朋友,所以可以呆在这里不用走吗?
时间变得越来越缓慢,鼻尖都是她熟悉的味道,像大树,又像青草,温暖的又是清冽的。直到外面的关门声把她拉回来,她才意识到自己只穿着一套内衣,红着脸推开他就跑了出去。
林钧在后面跟着,嘴角上扬,心情很好。今天他来的时候,可没想到有福利,结果在瑜伽室的窗子里看到她,她因为运动的关系,脸颊红扑扑的,额前因为汗水又亮晶晶,更显得粉嫩,跟新鲜的水蜜桃一样,还带着早晨的露珠,让人不自觉的喉咙干渴。
为了掩饰心慌,他在椅子上等她,可是她出来后越靠近他越有一种浓烈的香气,让他心猿意马,早就想拥她入怀,再狠狠地吸一口,满足他忍得辛苦的反应。
这会她在自己眼前穿衣服,柔软的腰肢,纤细的手臂,跟他在小房间里感受到的一样,她到底有没有吃饭的?
艾白穿好衣服,眼睛瞟到林钧站在一边等着,没有出去避嫌,想着他们更亲密都有过,也许应该不计较,况且重要的是,她好像默许了,遂而不自在地开口问,“还去吃饭吗?”
“为什么不去?”他反问她。
“哦。”她乖乖跟着他身后。
车子一直开到观景餐厅,他们在城市的上空享受美食,艾白终于有一点喜欢他们现在的关系了,不是情人,更像是情侣。
吃到一半的时候,林钧去洗手间,她一个人坐着看夜景,这个城市见证过她的忧伤,她的无助,她的绝望,如今又见证了她的甜蜜,她的快乐,她的等待。
一切都似乎是柳暗花明,直到晚上她和林钧吵了一架。原因是送她回来时,他要吻她,她在路灯下险些失守,还是抵住了,轻声提醒他,“我们还是朋友呢。”
他开始变了,先是退一步,然后盯了她好几秒,确定她不是开玩笑,而后点了烟,吸两口又把它踩了,最后把她扣在围墙上,失却耐心地说,“我不要做你朋友,你也知道我想做你什么?”
她已经害怕了,他上次说这句话的时候在会客厅,暴风雨,寒冷,崩溃,这是隐藏的恐怖记忆。艾白眼神慌乱,小鹿一样迷茫,林钧把她的额头抵住,嗅了她一口又说,“你好好考虑一下行吗?”
这是他能放下的最大限度,临走是他又看了她一眼,那一眼让她更慌乱了,拔腿就要走,可却提不起脚,眼睁睁地看着他返身,一把吻住自己,狂乱,短促,他几乎是啃|咬|噬|舔都一遍后就离开,艾白愣住原地,心脏扑通扑通,在这个充满着槐花香的巷子,他终究是吻到她才罢休,就好像他真要自己当他的情妇,他会让自己做到。
可是她不想回去,一点也不。
回到房间她怎么也睡不着,这才第二次“约会”,他就已经把自己的意图表现得这样明显,教她如何招架,她还想着过普通情侣的生活,在他眼里怎么就这么难?
就是因为他不爱她吗?
艾白看过杂志上说,男人爱一个女人时,会疼惜她,会舍不得碰她。她知道,林钧不是爱她的男人,不然怎么会一直让她生活在社会的阴暗面,见不得光,她好不容易得来的自由,难道又要被他拉进深渊里吗?
纵使她爱他,依然不能为他如此……她做不到他和别的女人结婚时,暗暗收拾行李离开,气人的是她会一辈子诅咒那个女人,却在那个女人眼里连他前女友都算不上。
她拨了电话给温情,说要换住处,温情大半夜被她叫起来已经很无奈了,这会只能说,“又换?那明天再换吧。”
她也知道打扰温情的睡眠,看一看时间已经是夜里两点,只好先挂了电话。
迷迷糊糊也睡了几小时,早晨她起床去买早餐,打开筒子楼的前门,就看到林钧环着手臂倚在门边的墙上,艾白一下子没能反应,他的眉眼在早晨湿润而清晰,她立刻有些恼他。
怎么能等在这里呢?给她一个电话多好。
她目不斜视往前走,他默默跟着,一直跟到路边摊,艾白叫了两碗豆腐脑,在小桌子边坐着,他坐到对面,因为桌子很小,他的腿不可避免又碰到她的,她脸色不好地把腿移开。
等了一会,她能感觉他的眼光一直都在自己脸上,可还是没有主动开口,豆腐脑上来后,他发现还有自己的一份,终于先说话,“我是早上来的,没等多久。”
“知道,我没以为你是昨晚没走!”她把豆腐脑拌碎,然后直接喝着。
林钧笑了一下,没有在说话,昨晚是他太心急,回去的路上他就后悔了,他怕吓着她,她又像上次一样跑路不见,怎么寻也寻不来。
现在他能这样看她,已经是奢念。可是人就是奇怪,你拥有一些,就会想拥有更亲密的一些,如果你曾经还得到过,那如今只会越来越想。
林钧舀着豆腐脑,艾白已经喝完了自己那碗,看了他一眼,说,“你不喝给我。”
他哦了一声,艾白照例把豆腐脑搅碎,放到唇边小口小口地喝着,于是林钧把注意力全移到她的红唇上了,不一会一碗豆腐花就见底,她舔了一下唇,满足地打了个饱嗝,不是那个在他面前掬着的女人,这个样子娇憨十足,教人心痒难耐。
他如何能不贪心?
他的心理生理都不太等得了。
送她到楼下,她点点头说,“那我进去了。”
林钧嗯了一声,没有转身,好像是要看着她走。艾白转过身时心里还在挣扎,一早就过来,她怎么也得请人上去坐坐,可是又怕他做出什么事来。
“你怎么对我这么狠心?”脑海里又飘过这句话,她真怕他会再次说出来。于是艾白挣扎后转身说,“你说的事我会考虑,你今天就先回去吧。”
他依旧嗯了一声,还是要看她先走,艾白无奈,终是先回去。可是行动上不在意,心里又怎么会放得下,回到房间她就扒开窗帘的一个小缝偷看他,他还没有走,脸仰着朝筒子楼看,但不知道她在哪家,眼神也没有方向。
早晨这样的林钧,着实让她心疼。
可她不能答应他,苦肉计什么的都不能撼动她。她又看了他一会,她都觉得自己的手酸了,但他还是维持着那个姿势,最后垂了脑袋,她只看到黑黑的后脑勺,
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