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白衣少女正是萧馥婉,萧馥婉乘着竹叶小舟缓缓行来,溟枫与萧馥婉三年未见,忽觉此刻萧馥婉宛如云中仙子一般超然脱俗,淡然的脸上嫣然浅笑,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之间,美的仿如云中明月。一袭白衣更胜霜雪,芊芊素手抱着昔日溟枫所送的司幽灵琴,玉肌冰骨的身上透出一股空灵幻化的气质,仿如她不来自这世间。一时之间在萧馥婉与冷香然的绝世容光下,路上行人纷纷感到不可名状、呼吸停滞。
萧馥婉听到溟枫之声,循声望来,看到溟枫之时,绝美的脸上微微颤抖,樱唇微启,道:“是溟枫么?”
溟枫忽感三年时光,物是人非,仿如沧海桑田,一夜乾坤一般,此刻却不知该如何回应萧馥婉,只是拱了拱手,轻轻地道:“是我。”
萧馥婉纵身一跃,跳到了淮河岸上,道:“你这三年好么?云清师叔很是想你。”溟枫面色凝上一层寒霜,缓缓道:“一身罪孽,谈不上过的好与不好。”
萧馥婉看到溟枫若有所感,轻轻一叹,幽然道:“那逆龙刃你可找到了?”溟枫忽记起那群死在自己手上的士兵的苍茫无助眼神,道:“找到了,我又丢弃了。”萧馥婉道:“你是为何?”
忽听冷香然道:“你是何人?认识溟枫么?别老是问这问那的,溟枫好像很不欢喜。”萧馥婉循声望来,淡然道:“我曾与他一块学琴,也算师从同门。”
明俊仿似认出了溟枫,惊道:“三年前便是你大闹天玄殿?”溟枫道:“是!”明俊道:“原来你也是我昆仑修道之人!”冷香然心中一阵欢喜,笑道:“原来你是昆仑上修道的人呢。”
溟枫听到此语,心中忽然一阵空空荡荡,忍不住朗声笑了起来。转目间望着河上的嬉戏鸳鸯,想起当年曦仪说过的那句“弱水三千独取一瓢饮,红尘十万只恋一魂香。”可惜现下溟枫早已伤透了虞翎的心,早已知道今生今世对她不起。
溟枫痴痴地道:“纵是天下无敌,修成正身,悟尽天道又如何?便能真正地逍遥于世间?无愧于苍天?我一身的罪孽,如今只想悬壶济世,多就他人。别的已不敢多想。”
溟枫说罢,纵身一跃,脚尖点上淮河,向着城外闪去,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之中。从远方缓缓传来溟枫的歌声,歌声凄婉哀怨,惹人心伤。
唱的是““随水芳华,幽容尽逝。夜中相思梦,箜篌奏,泪满舟。今生玉老沧澜,何去北斗千秋?孤魂冷颤,发华如雪,几度长久。三生缘,剪不断。今世情,心已伤。不回首,何至昆仑飘渺。望前尘,琵琶伤曲,问人间何处去?风雨雪,花满楼。”
众人第一次听到溟枫的《三十轮回曲》都莫名感到一阵感伤。
溪尘幽然叹道:“溟枫兄弟莫不是念起了所爱之人?不然歌声如何会这般凄婉?”萧馥婉与冷香然听到此语,都忍不住一颤。
冷香然一脸不信,骂道:“这个小子桀骜不羁得很,哪会有什么所爱之人?”溪尘微微笑道:“溟枫兄弟虽是桀骜,但骨子里蕴含的那股君子之气,与光明磊落的做事之风。有人喜欢他,却是自然得很。你不就是这般么?”
冷香然面色酡红,“呸”一声骂道:“胡说八道!本小姐才不喜欢他呢!与你们说干嘛!本小姐不奉陪了!”说着冷香然纵身跃上紫云驹,绝尘消失在众人面前。溪尘忽记起了什么,朗声传音道:“冷小姐小心啦,近来有嗤奴在此处一带作乱。”
天遥凝视着冷香然离去的方向,目光久久没有移开。放勋上前拍了拍天遥的肩,笑道:“天遥兄,佳人已经去远啦。”天遥晃过神来,摸着头“哈哈”笑道:“失礼失礼啦。”
萧馥婉正色道:“溪尘兄方才所说的嗤奴作乱可是当真?这些嗤奴可是被逼得走投无路,方才作乱以求自保?”溪尘朗声长笑,直直地凝视着萧馥婉,一字字地道:“原来昭灵的公主也会关心这些嗤奴的死活。”
明俊心中不快,踏前一步,厉声道:“溪尘兄这话什么意思?难道师妹关心他们也有错?”溪尘冷笑道:“我只当天下当是皇族之家,这些嗤奴自是有如猪狗,在他们看来毫不值得去怜悯。”
萧馥婉幽幽一叹,道:“生在何处,也不是我能决定。我当这公主,却还不如是一个平常人来的逍遥快活。我也有许多无可奈何。关心他们是我自己心中所想,只盼他们能过得好些,敢问这样也有错么?”
溪尘脸上缓缓露出赞许之色,道:“萧公主心中可容万物,对苍生的关怀之心。在皇族之中实属罕见,溪尘佩服!不过天下便是这帝王家,嗤奴的生死又与那些高高在上的至尊有何相关?溪尘实是想不通!”
言罢溪尘身形一闪,已跃出数十丈。溪尘昂天长笑声中,一步步走入人群之中。“天下之事,我这狂生想管,却也管不完啊。不如醉了当做什么都不知道!遍饮长空银河酒,他夕醉醒是何年?我喝酒去啦!”放勋朗声道:“溪尘兄且慢,我随你一起去!”说罢,放勋追着溪尘而去。
明俊正色道:“方才溪尘所说的嗤奴作乱,还是宁可信其真。如今百花仙会在即,还是先去禀告昭灵国君,让他有所防备。”萧馥婉道:“师兄所言极是,现下当是先禀告王兄!”
此时萧凝远正在昭灵皇宫的御花园之中与冷玄下棋。但见两人各执一子,对阵在一棋枰之前。萧凝远蹙眉沉思,手中棋子久久不下。冷玄则是一身微笑,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萧凝远沉思半响之后,站起身来,弃下一子丢于棋枰之上,笑道:“冷玄兄棋高一着,孤王认输啦。”
冷玄也站起身来,哈哈笑道:“萧国主气度不凡,胸中雄心壮志,眼中意在九州天下。这小小的一盘棋不过是萧国主一时的不慎罢了。”话说到此,两人互相凝视了许久,终于一起大笑起来。
忽见一衣甲染满鲜血的大将闯了进来。那大将单膝跪下,拱手道:“大王!方才莫将在城外巡视之时,遇上了许多作乱的嗤奴。末将斩杀了数名嗤奴,又生擒了他们的首领。特来禀告大王。”
萧凝远脸上神色缓缓凝起,冷冷道:“赤炎侯将军,未得我命,你怎可将那些嗤奴斩杀?”赤炎侯不卑不亢地道:“莫将若不杀他们,他们便会杀了末将!末将只是自保罢了!”萧凝远“哦”了一声,道:“我归浩城的嗤奴向来安定,怎么这回竟会有嗤奴作乱?”赤炎侯道:“末将不知。”萧凝远颇有不悦,拂手道:“把你抓到的那个首领给孤王领上来。”
赤炎侯高声道:“是!把那人押上来!”过了片刻,只见数名士兵压着一个满身血污,污头秽面的嗤奴上来,士兵押着那人跪下,但那人却是一身铮铮傲骨,始终没有跪下去。萧凝远冷冷道:“见了孤王,怎么不跪?”那人厉声道:“放屁的王!老子复山跪天跪地,也不会跪你等这些不把我们当人看的畜牲!”
赤炎侯厉声喝道:“大胆!你找死么!”那复山朗声笑道:“要是怕死,老子何必造反!”萧凝远道:“赤炎侯将军你且退下。孤王自有主张。”赤炎侯“是”了一声,深深地瞪了一眼复山,忿忿而退。萧凝远缓缓道:“你且说说为何要反?”复山高声笑道:“你等欺我、辱我,还逼我至绝路我如何不反?”
萧凝远冷冷道:“孤王如何逼你上绝路?”复山厉声道:“我哥哥子女流落至此,被你等抓起来做了奴隶。我前些日子日好不容易打听到他姐弟二人所在。我赶到之时,他姐弟二人已被人带走,恐怕此刻已是凶多吉少。老子未见兄长至死前一面,说什么也得保护好兄长子女!昨日老子遇上造反的兄弟们,你把老子逼上绝路,不让老子活,老子反了便是!”
萧凝远沉思半响,道:“你口中那些造反的兄弟,可是在这一带作乱的嗤奴?”复山道:“是又如何?我等只是取一些自足的粮食,烧杀之事,我等不屑去做!”萧凝远道:“你们既已逃了出来,为何还不跑的远些,自来寻死路?”复山哈哈笑道:“我那些兄弟皆是铁骨铮铮的大好男儿,岂能一辈子背上嗤奴之名!他们什么都不要!只要你承认他们不再是嗤奴!”
萧凝远冷冷笑道:“哈哈!不想这些最下贱的猪狗还有所谓的志气!”复山一跃而起,破口大骂道:“他奶奶的!住口!”萧凝远冷笑道:“以卵击石!螳臂当车!”拂手间一股真气勃然而出,击在复山身上,复山一阵剧痛袭来,便晕了过去。萧凝远冷冷道:“拖下去!关起来!”士兵拖着复山便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