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几天,每到午夜的时候,家伟总是做噩梦,他不止一次地梦见死去的张厚道在小楼里上上下下,梦见他在二楼曼如的房间进进出出。
他认为自己是在做梦,因为梦醒之后他什么也没看到,小楼里仍然只有他一个人。
可是他又总觉得自己不是做梦,每天夜里他的思想好像都在夜游,自己的人虽然无法动弹,可他相信自己的头脑还是清楚的。梦中所见的情景他在曼如死了之前就曾经想到过,那时候的猜想有些荒诞,他也为自己有那种想法感到深深自责,然而现在,他确确实实听到了楼梯上的脚步声,而且梦中所见竟然跟自己以前所想一模一样!
联想到曼如肚子里死去的那个孩子,他突然好像明白了曼如为什么会得了恐惧症,为什么有那么重的心事瞒着自己不说,她是难以启齿无法对外人讲,更无法对自己说。他隐隐约约觉得曼如的死跟自己做的这个梦有关。
每到天亮的时候,家伟的思想就会很矛盾,他想把这个情况告诉林所长他们,因为这个情况或许对破获诗雅失踪的案子大有帮助。可是他又告诉自己说什么也不能把自己梦到的情况说出去,因为这不但关乎着张家在清风镇的影响,更直接关系着曼如的声誉。
家伟希望自己是在做梦,希望在自己眼前发生的一切都是自己的幻觉,张厚道早就不在人世了,他怎么会出现在小楼呢?
由于家伟连日来忧心忡忡急火攻心,加上一个人独处小楼焦灼不安,他已经是身心疲惫,脑子里再胡思乱想的,对一些事真假难辨,已经到了精神崩溃的地步。
在诗雅失踪的第八天夜里,神志不清的家伟在小楼里再次见到了死去的张厚道,他告诉家伟说曼如并不是他的亲生女儿,家伟在震惊之余,急切地问他自己的身世,张厚道却摇着头说他什么也不知道!
等家伟再次从噩梦中醒来的时候,他已经躺在清风镇的医院里,林所长他们发现他的时候,他已经昏倒在小楼的大厅里。
家伟虽然醒了,可是他对以前发生的事什么都不记得了,他看到谁都扯着嗓子问:“我是谁?”医生诊断说他由于过度焦虑导致神思混乱得了失心疯,已经是神志不清了。
突发的变故让林所长感到蹊跷,他猜度家伟在小楼里肯定发生了什么事,可是不管怎么问,家伟都是重复着那句话,“你告诉我我是谁?”
一个连自己是谁都搞不清的人肯定是问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了,诗雅失踪案没有着落,眼下家伟又成了这个样子,林所长他们的工作进入了僵局。
可是,失踪的诗雅一天找不到就会多一份凶险,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经过跟小马小张商量,林所长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他准备把诗雅失踪案上报给市局,并书面请求市局派自己的老领导,也就是市刑侦大队大队长夏不悔亲自到清风镇出马破案。夏队是侦破此类悬案的行家,有了他不愁案子破不了!
本来,夏不悔是负责刑侦工作的,他管的大多都是凶案要案,可是,诚信集团公司不但是清风镇的支柱,还是鹤市的重点企业,在市里的影响举足轻重,正好这阵子鹤市的社会治安非常稳定,全市范围没有发生大的刑事案件,所以,经过市局领导研究,并征求了夏不悔个人的意见,最终同意夏不悔到清风镇帮助林所长破案。
事隔一天,夏不悔一大早就风风火火地赶来了,他到清风镇的第一天,就听人们说全市闻名的诚信集团公司总裁张家伟因冤魂附体人事不省躺在医院里。
“这都是镇子上人们的谣传,张家伟是因为诗雅的失踪急火攻心导致失心疯,暂时神志不清罢了。”林所长向夏不悔解释道。
夏不悔笑了笑说:“这个你不说我也清楚,还是赶快说说张总的新娘子失踪案的情况吧。”
林所长和小马详细地向夏不悔汇报了诗雅失踪的经过,并介绍了他们介入案子前后的侦查情况。
夏不悔听完案情,对林所长说:“小林,你马
上安排一下,今天我要去四个地方。”
林所长怔了怔说:“夏队,不用这么急吧,我已经和小马商量好了,今天中午好好给老领导接风,下午你休息一下,案子的事咱们明天再继续。”
小马赶紧在旁边随声附和道:“夏队,你一路上鞍马劳顿,我们又有段日子没见面了,是该好好为你接风洗尘了。”
他们以前在一起工作过,彼此说话也不用太客气,林所长和小马说的都是实在话。
没想到夏不悔一听反而火儿了,他瞪着眼睛看看林所长有看看小马说:“案子都这样子了,你们还说不急不急,你们想过没有,诗雅现在无影无踪不知道是死是活,人家父母家人该有多急?如果真的不急,张家伟能躺在医院里吗?”
看见夏队真的发了火儿,林所长和小马相视一笑反倒乐了。
“夏队,我就知道我们这样对你热情你肯定要熊我们一顿,一年多时间没听到你训我们了,我们却没什么长进了,要不然我们能厚着脸皮把你请来吗?”林所长笑嘻嘻地说。
小马接口道:“如果我们摸不清夏队办案的脾气,我们还能在警界混吗,夏队,出警的车早就安排好在院子里候着呢!”
夏不悔故意拉着脸说道:“这还像个所长和指导员的样子!”
他们一边说着一边往外走,林所长紧挨着夏不悔,拉了拉他的袖子悄声问道:“夏队,我知道今天第一你肯定要去案发现场,第二要去看看医院里的张家伟,第三是要去刘妈家,可是这第四个地方我想破了头都没想出来啊!”
身后的小马接口道:“是啊,我也正纳闷儿呢,夏队,我们除了林所长说的三个地方外,还要去哪里呢?”
夏不悔神秘地笑了笑回答:“到时候你们就自然知道了!”
林所长和小马互相看了一眼,没好意思再问下去。
张家大院儿离派出所没多远,几分钟时间就到了。夏不悔在小楼的前后左右里外上下仔细查看了一番,看到的结果跟林所长他们汇报的情况基本一样,在离开小楼的时候,夏不悔留意到一楼大厅后面有道紧闭的小铁门,于是随口问道:“林所长,这座小楼后面怎么留道门呢?”
林所长答道:“哦,这个倒是我问过张家伟了,他说小楼的后面是张厚道的老宅子,他早年外出闯荡,老宅子就荒废了,20多年前张厚道回来后把老宅子修缮了一下,然后在老宅的前面拉起这个大院子建了这座小楼,张厚道打小没了父母,老宅子是他父母留下的,他在小楼的后墙上留了这道小门是为了方便自己去老宅看看。”
林所长解释了这么多,夏不悔却没说一句话,他不说话的时候是在思考问题,了解他的林所长和小马也就不吱声了。
从张家大院儿出来,夏不悔他们直接去了镇医院,还没到张家伟住的病房门口,他们大老远就听见病房里传来大喊大叫的声音,引得门口挤满了人踮着脚尖探着头往里看。
“我是谁?我到底是谁呀?”走到近前,夏不悔听到了这句话。
“张家伟又犯病了,他在医院醒来后就一直问自己是谁?”林所长叹了口气说道。
这时候,小马已经驱散了门口看热闹的人们,夏不悔抬脚进了病房,听见背后有人在小声议论着:“这位没良心的张总冤魂附体,是被他害死的老婆找他算账啊,不然的话,他怎么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