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逢三六九大朝,百官齐聚锦阳宫,各部各吏将已经处理的,尚未处理的和将要处理或实施政策一一奏报天子。亲王作为皇室宗脉,需以身作则,因此,每逢大朝,安隆王总是先人一步入朝。
今日早朝也不例外,王乘驾辇已在门外等候,虞成国梳洗已毕,刚踏出房门,就见侍卫统领战狼跪在门外。
“战狼,你这是作甚?”虞成国颇感意外。
“王爷,战狼做了蠢事,请王爷责罚!”说着一头扣地。
虞成国一皱眉:“起来说话!”
战狼并未起身,仍然跪趴在地,虞成国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战狼跟随自己十多年,处事素来严谨,不知道这次他究竟做了什么,竟会跪趴请罪。
“究竟何事?”言语不再那么平和。
“卑职昨夜一时冲动,率人去往尚书府刺杀锦阳公子,谁料那锦阳公子并不在府中,卑职扑了个空!”战狼如实禀报,不敢有任何隐瞒。
“然后呢!”虞成国声音冰冷,强压怒火。
“卑职一时慌乱,留下...留下马脚……”
“糊涂!”虞成国爆喝一声,战狼一阵栗抖,一动不敢动。“可曾被人发现?”
“没……没人发现,只是卑职入室之时,以为那劣子熟睡在床,可是卑职连扎几刀后,才发现床上无人,临……临走时,侍卫又不小心蹬下一片瓦。事后,卑职追悔莫及,不得已,只能禀报王爷……”
虞成国一字一句的听着,脸都绿了,一脚把战狼蹬出去老远,后者又规规矩矩的跪爬过来。
“糊涂!蠢货!你……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如果能杀了那孩子还用得着你!现在的形势你不清楚?秦明堂,苗阔还有安平王都瞪着眼睛盯着我呢,这个时候你竟然做出此等蠢事,在我身边这么多年,见到的,学到的都让你就饭吃了吗!”
虞成国真是气急了,他对战狼一直恩宠有加,从不曾责罚,如今不仅斥其愚蠢,更是一脚蹬出,足见胸中气恼。
另外,朝中之人谁都看得出来,现在是敏感期,就算是几位亲王也不敢提及此事,皇帝更是与臣子心照不宣,只等调查结果出来再做打算。
可就在这么紧张的时期,突然有人行刺锦阳公子,这不是顶风上,戳皇帝的脊梁骨吗!
换句话说,即便最后的结果证明靳轩不是皇室宗亲,那么皇帝也不可能白白的让他走,最起码这个锦阳公子的名号会追随一生的。
虞成国不顾跪在地上的战狼,甩袍袖上了车辇,直奔皇宫大殿……
……
“下官等见过安隆王!王爷还是一如往常的早啊!”相国秦明堂跟尚书苗阔,结伴到虞成国驾前。
虞成国正寻思应对之策,虽说并不能证明是他所为,但是做贼心虚,还是想周全了为好。恰好遇见秦明堂和苗阔,以为他二人是来兴师问罪的,仔细看看,又不像,难道苗阔还没发现吗。
“哦……呵呵……二位大人也不晚啊,我承国能有两位擎天玉柱,实乃承国子民之幸事啊!”说着话,偷眼瞄着二人脸色。
“王爷羞煞我等,卑职等人才疏学浅,蒙皇上信任,能为我承国江山尽一份绵薄之力,实在是臣等的福分!”秦明堂说话的样子很认真,虞成国在其面上什么也看不出来。苗阔也附和着,这种官场吹鼓自谦的戏码由来已久,谁也不会信,但都这么说,好似一种不成文的规定。
虞成国心里虚的厉害,根本就不知道他口中的这二位擎天玉柱到底怎么想的,别看现在说的好听,指不定待会就会在皇上面前参一本,打自己一个措手不及。
若在平时,虞成国定然不会如此紧张,今日则不然,心里跟明镜似的。但是这二位就像没事人似的,越是这样,虞成国心里越是不安。
反观秦明堂和苗阔二人,他们根本就不知道或者不确定就是安隆王做的,正因为如此,他们就更不能表现出来,以免打草惊蛇,至于为什么虞成国会那么紧张,完全是因为他做贼心虚。
朝钟敲鸣九响,锦阳殿门徐徐拉开,庄严肃穆,群臣整理衣冠,准备早朝,三公九卿位于前排,其余朝臣位于两侧,文东武西,依次排列。
皇帝端坐金安宝殿,看起来今日心情格外舒爽,笑意盈盈。群臣行过觐拜之礼,早朝正式开始。
首先,六部掌持对各部的近期主要内容一一陈述,然后,相国秦明堂做以总结,这便是每次早朝的惯例。
别看只是简单的陈述和总结,其中也有大学问,每次秦明堂的总结都会刻意留下小小的容易察觉的纰漏,然后由皇帝亲自纠正,以显示皇帝英武聪睿,慧眼识珠。
若有突发事,紧急事,臣子会加以奏章上报,由皇帝审明,令群臣商议,大部分都是臣子献计,皇帝御笔亲批,昭告天下。而后皇帝英名远扬,但这其中,皇帝只是个决策者,并不是谋策者。
可能有人会觉得这样的皇帝无能,恰恰相反,帝王之术从来不推崇亲力亲为。识人善任,从谏如流这就足以称为明君,只是这么简单的方式,试问今古帝王又有几人真正做到呢。
各部官吏行而有效的推动着承国发展前进,虞明基看在眼里,喜上眉梢:“朕蒙受先帝信任,受之基业,承其江山。自认才学浅薄,恐愧对先祖,食不得味,夜不能寐,幸得上苍恩赐,有如列位般肱骨之臣,实乃朕之幸事,承国子民之幸事!”
“陛下英明神武,臣等亦能为陛下效犬马之劳,实乃臣之幸事!”群臣跪拜,其声同道。
皇帝心情大好,早朝完毕,也想跟臣子们聊聊,毕竟君臣多多沟通,对承国基业也是有帮助的。
目光扫向虞成国,皇帝心中稍有疑窦,这位大皇子,承国第一亲王,每次大朝总会言而不绝,为何今日如此沉寂,莫非有什么心事!
皇帝当然不了解这其中的奥秘,想着什么,也就说了什么:“成国,朕见你今日沉寂不少,心不在焉,有何心事,亦或是身体不爽?”
“哦……谢父皇关心,儿臣今日偶感风寒,身体确有不适,不碍事。”
虞成国表面这么说,心里却叫苦不迭,点明自己心不在焉,这不是把我当成活靶子了吗,若是让秦明堂和苗阔察觉,岂不是多加猜忌,若是让他们知晓昨夜之事乃战狼所为,岂能善罢甘休。
其实他本不用这般忧虑,无凭无据的,就算是皇帝也拿他没办法。无奈,做贼的就是心虚。
正因为这样,秦明堂和苗阔反倒注意上他,只不过,二人谁都没表露出来。
当然了,再高贵之人痛苦疾病也是在所难免的,因此,皇帝并未觉得有何不可,随后又与众臣攀谈几句,早朝也就接近尾声。
秦明堂有意的抬起头,冲着皇帝微微一笑,张了张嘴又闭上,而后便低头不语,皇帝一目了然,多年的君臣早已养成默契,想必秦明堂定有不能堂议之言。
散去群臣,皇帝随便找了个理由将秦明堂和苗阔留下,之所以把苗阔一同留下是因为知道秦明堂所言必定与锦阳公子有关,所以苗阔自然要留下。
这下可苦了虞成国,迫切的想知道皇帝诏他二人究竟却为何事,但又不能言询,虽说无凭无据,但让父皇对自己生疑也是不好的。为今之计,只有想好万全之策,以备不时之需。想到这,虞成国冲着礼部掌持陈文厚使了个眼色,后者心领神会。
与此同时,后宫养心殿,虞明基刚褪去朝服,秦苗二人便已进殿。还未等说话,苗阔便扑通一声,长跪不起。
虞明基一愣,苗阔素来礼谦仁厚,无端的怎会如此慌张:“苗爱卿,你这是作甚?”
“陛下,臣犯了死罪,还请陛下责罚!”
要说别人犯了死罪,虞明基可相信,可是这个苗阔行事严谨,从不犯科越界,何来的死罪。
“苗爱卿,站起来回话!”
苗阔颤晃的站起身,虞明基愈发不解,几日不见,苗阔看上去感觉苍老了许多。“苗阔,到底出了什么事?”
“陛下,事情发生在昨夜,锦阳公子失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