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洪方的死殷夺魁怒气冲冲奔至中军营帐,又因分兵之优,含笑满意的离开,孟良还是那么淡定,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干邪心直口快,胸中愤懑:“大帅,殷夺魁明摆着把我们当傻子耍,我们去做炮灰,他坐享其成,怎会有这样的好事,我不服!”
孟良一笑:“干邪,你以为他那份就一定是好差事?”
“大帅,您的意思是……”
“两国结盟,一旦开战谁都别想全身而退,就算我们牵制黑甲军又能如何,他殷夺魁就一定能打得过吗?呵呵……牵制并不等于拼命,我们可以牵着黑甲军的鼻子走,尽量减少伤亡,而他却要直面黑甲军,必须拼命,到最后谁占便宜谁吃亏还不一定呢。”
干邪眼前一亮:“大帅,我明白了,您的意思是只要能牵制住承军兵力即可,并不一定非得以命相搏,我们以最小的伤亡获得最大的利益,最后麻烦的是北燕,我说的对吧。”
“哈哈……差不多,这可是他自己选的,那就别怪我了。”
孟良的计谋不错,想的也挺好,可事实真的会跟他想象一致吗。
雁门关城门前一战极大消耗了守城军的战斗力,人员死伤过半,余下的也都精疲力尽,好在黑甲军及时赶到,不然的话后果不敢想象。
楚绍英将两万骑兵驻扎在早已备好的营地,王典则处理着战后事宜,不知不觉中天光见亮。
战死士兵的尸体处理完毕,受伤的也都经过妥善处理,算是安定下来,王典王庆叔侄受伤也不轻,尤其是王庆,浑身是伤,但没有致命伤,除了脸几乎都绑着绷带,不敢太过用力,不然撕裂伤口剧痛难忍。
辰时左右,太阳高高升起,远望官道,一条长长的黑线覆盖其上,楚绍英垫脚看着,黑甲军来了。
楚穆本打算再提前些,可楚绍英离开后便再没有军报,想必雁门关危机已经解除,所以就不那么着急。
“王将军,黑甲军主力部队到了,你随我在此等候。”
王典点点头,他真想看看黑甲军主力究竟是什么样子,那是他一直向往之处,如今终于得见,王庆也垫脚抻脖子看着。
人群越来越近,近到可以看清那迎风飘扬的军旗,黑底金边,鲜红的楚字格外耀眼,远望着承军之魂,那是天子亲自镌刻的字样,似乎只有威宇之师才配得上那样的名号。
马之蹄整齐,人之面肃穆,相隔数十仗仍然可以感受到那逼人的寒意。
大军正式入城,守城军夹道两旁,目光闪烁,像是仰望夜空中的星辰。
军阵中,两辆马车格外显眼,高大的战马牵引着马车,车的颜色与军旗一致,高大敞亮,鸾铃响动,威武中透着一丝沉稳,渗露出的霸气让人不敢靠近。
大军继续前行,而那两辆马车挺在楚绍英身前,早有人前去挑开车帘,就见一位颇具风采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身着丝绸王袍,三绺黑须增添几分威严与干练,楚绍英紧走几步,单膝跪地,双手抱拳,低下头高声道:“末将楚绍英拜见大帅!”
大帅自然是楚穆,他们本为父子,但军中不能父子相称,王典王庆叔侄愣了愣,学着楚绍英的样子参拜。
“呵呵……都起来吧,绍英,雁门关之事可还顺利?”
“回大帅,一切顺利,联军已退回沙坨河对岸。”
楚穆点点头:“嗯……很好!”
说话间,就见从另外一辆车下来一个年轻的公子,与其说年轻不还不如说是少年,王庆心里嘀咕,这人是谁,年纪不大怎么这么高的地位。
他哪知道,此人就是新晋肃亲王虞璟轩,只因雁门关距离帝都太远,快马加鞭最快也要五日,平日里若无急事,恐怕要走个十来天,消息闭塞,他还不知道。
靳轩下车后很自然的站在楚穆身后,没说话,王典等人也不敢问,这是靳轩的意思,来到雁门关是打仗的,并不想显摆什么。
就在这时,马车上走下来一个人,还是个女人,王庆瞪着俩眼睛看着,这姑娘是谁啊,好漂亮,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姑娘。
这漂亮姑娘就是跟屁虫苗果儿,王庆哪里认得。
王庆刚刚年满二十,尚未娶妻,小伙子一般人,个头也不高,还挺挑剔,王典没少了给他说媒,可人家总有理由拒绝,说白了就是没看上人家姑娘。
今日一见苗果儿,王典眼睛都直了,甚至忘记了身上的疼,用目不转睛来形容也不为过。
果儿对这一切全然不知,王庆看得出神,忘记了这是什么场合,两条腿不听使唤的向前挪,目光既火辣又呆滞,奔着果儿一步步走去。
当然,王典也看到果儿容貌,但他已经是四十多岁的人,早有家室,所以他只欣赏,并没有别的想法,见王庆跟个傻子似的凑过去,轻轻咳了一声,提醒一下,可王庆全然不知。
果儿终于注意到王庆,心里莫名的紧了一下,本能的向靳轩靠过去。
“你干什么!”
一道冷冰冰的声音传来,王庆终于回过神,这才发现自己的失态,听楚绍英那冰冷的语气,不知该如何是好。
“呃……这……楚将军,这位姑娘是……?”
“她是谁跟你有什么关系!”
“是是是……”王庆连连点头称是,眼睛又偷瞄了几眼。
楚绍英看在眼里,为了打消他的心思,无奈道:“好吧,告诉你无妨,这位姑娘是当朝尚书大人的独生女,也是未来的肃亲王妃,苗果儿,这回你知道了吗?”
呦……尚书大人的闺女,来头真不小,肃亲王妃?哪来的肃亲王,从没听说过啊!
“楚将军,恕小人冒昧,肃亲王是……?”
楚绍英指了指靳轩:“他就是肃亲王,你还有什么疑问?”
这少年就是肃亲王?还真没听说过,说不定又是哪个得宠的人走了狗屎运被天子封王,小小年纪能干什么,八成又是来镀金的吧,就是可惜这么漂亮的姑娘,王庆心中不住的惋惜。
靳轩含笑看着,从他的面容大概能猜出王庆心中所想,当然他还不至于生气,不知者不怪,没那个必要。
王典脸色可不好看,丢人丢到姥姥家了,人家姑娘漂亮你也不能盯着看呀,何况人家身份如此金贵。
楚穆和靳轩等人只当作是个笑谈,并未在意,这样一来才让王典好过一些。
稍作休整,楚穆靳轩等人登上城楼,远望沙坨河方向。
“绍英,你说昨晚敌军大将被你斩杀,他们就这么走了?”
“嗯……末将斩杀之人名叫洪方,乃北燕将军,另外一个是南凉将军干邪,当初与他打过交道,此人心思细腻,并不鲁莽,此二人各带一万人,洪方死后,干邪就带着人跑了。”
楚穆点点头,这只是个开始而已,还未正式开战便斩一人,怎么可能就这么算了,如今敌众我寡,又是守城,太过被动,只能等着敌军攻过来。
楚穆看似胸有成竹,但身为统帅,压力是最大的。
“靳轩,依你之见,这仗该怎么打?”
“呵呵……王爷,您还真把我问住了,敌军按兵不动,我也没法子。”
“嗯,若是敌军动起来,又该当如何?”
靳轩笑了笑:“王爷您还真看得上我,这样,我只说说我的想法,认不认同全在王爷您,毕竟您才是统军大帅,最后决策者还是王爷!”
“哈哈……好好好,你尽管说就是了。”
楚穆心里高兴,靳轩为亲王,严格意义上来说爵位高于自己,但却能放下身段主动让出指挥权,所谓一山不容二虎,纵然与靳轩关系亲密,可一旦到了生死抉择之时难免犯难,靳轩表明态度,绝不干预,只提意见,算是给足了自己面子。
同时,靳轩怎能不明白,楚穆是黑甲军统帅,从军近四十年,打过的仗比自己吃过的饭都多,这样的人值得信任。
一旁的王典王庆叔侄还不明白,堂堂的黑甲军统帅为何要征求一个少年的意见,这也不能怪他们,怪只怪他们还没参透其中玄机。
靳轩顿了顿道:“其实打仗跟做生意差不多,大同小异,赚钱了,口袋里的银子鼓起来那便是你好我好大家好,怎么的都好,可一旦赔本了,尤其是那种合伙做生意的人,矛盾便不断被放大,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僵持不下,彼此伤害后一拍两散。”
“返回到我们今天的话题,南凉与北燕结盟无异于合伙做生意,而我大承就是他们要做的那笔生意,做成了好说,可万一做不成呢,又怎样,亲兄弟尚且明算账,何况他们这些完全用利益捆绑起来的乌合之众,怎样做王爷应该早就懂了吧!”
楚穆不住的点头,王典更是瞠目结舌,这是少年之人该说出的话吗,这孩子绝不是镀金那么简单,好锐利的头脑。
“靳轩,道理我明白,不知你可有具体方案?”
靳轩淡淡一笑,方案这东西对别人来说可能比较困难,但对靳轩来说,自打得知他们结盟那刻起,已经在脑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