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尿了啊,那是不是饿了呢?哦,是饿了啊,好,我们去找奶娘去,走,去找奶娘去。”
“承武,你赶紧给我上那边躺着去!我已经容着你陪了她这么多天了,你要是身子垮了,那谁来照顾她,谁来照顾弘儿?别忘了你现在……”
“雯姐,我怎么能睡得着?”我的手被放到了他的唇边,他亲了亲我的手背,“她是不是恨我?雯姐你说,她是不是不愿意见到我?”
“雯姐,我错了。我不该骗她的,我不该对她发火的……我不是故意推她的,我不是故意的。”
赵正南语带哭腔,嘴里不停地说着。
“我知道,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你有你的难处,你也是为了她好。这只是意外,真的只是一个意外。”
“意外吗?那她为什么这么多天了,都不醒过来?她是不是不愿意原谅我?雯姐,雯姐,我好怕,我怕她再也醒不过来。那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雯姐,我该怎么办?”
他的语气慌急而无措,仿佛是那迷途的孩童一般惊恐。说到最后,竟然没了声息。
“承武。承武?”
“来人啊,来人啊,把他扶到那边的床上去。”
“哦哦,弘儿不哭,不哭啊,奶娘,奶娘。”
“夫人,孩子给我吧。”
“嗯,你带到胳膊去。”
“唉……你们一个两个的啊!冤孽啊,冤孽啊……”
又安静了下来。
“小蓉,别离开我……”
声音低缓,这应该是他的梦话吧。
我对他的最后一刻记忆犹深,他冷漠地看着我,将我推开,让我从那长长的台阶上重重滚了下去,然后便是铺天席地的剧痛。
痛,好痛,没有一处不痛,痛到窒息……热,好热,像是在火中灼烧一样……
“小蓉……小蓉……别放弃,别放弃,小蓉,你不能死,小蓉……”
又要死了吗?为什么一个人可以死那么多次?
“玉蓉,等我回来。”布日固德深深看着我,紧紧将我拥入怀中。
我等你回来,我就在这里等着你。你要回来,一定要回来,要回来好不好?
我们再也不要分开了,不分开了,好不好?
我好害怕,我害怕极了。
不要丢下我一个人,不要将我一个人留下。我会乖的,我会什么都听你的话,不要推开我,不要……赵正南,不要推开我。
我害怕,那台阶好长好长,我好痛好痛,浑身都痛。
赵正南,我没有故意打她,不是故意打的她,是她说谎,你不要相信她好不好?为什么要丢下我去陪着她?为什么要相信她,为什么,为什么……
意识逐渐模糊,所有的幻影都消失了。
好安静,到处都是雾濛濛的,这是什么地方?
……
他是谁?为什么看着我的表情这么怪?
“小蓉,你终于醒了。”他将我紧紧拥入怀中。很熟悉,却又很陌生,这种感觉好奇怪。
“小蓉,你说话啊。你怎么了?”
小蓉,他在说什么?是在叫我的名字吗?
“你到底怎么了?你说句话,好不好?”他为什么一直叫我小蓉?他是谁?
“你,在叫我吗?”我推开了他,不想让他靠我太近,我,不喜欢。
他诧异地看着我,然后又松开我的手,跑到门外去大喊:“大夫,大夫,快过来,她醒了,她醒了。”
一群穿着白色长褂的人走了进来,其中的一人想要伸手过来,我立刻反应过来,躲开了他的手。
“赵小姐,我要给你做一些检查,请您配合一下好吗?”
我不喜欢他们靠近,害怕他们的触碰。
“赵小姐这样,我们没有办法给她做全面的检查……”他对于我的拒绝显得很为难。
“小蓉,大夫要给你检查一下身体,看看你还有什么地方不舒服。来,过来,别害怕。”他看到我拒绝穿白色长褂的人,先是皱着眉头,然后又过来哄我。
“走开。”避无可避,我很害怕他的靠近,狠狠将他推开。
他被我推开后,愣了愣,又转身去问那穿白色长褂的人,“大夫,她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会这样?”
“给赵小姐注射镇定剂。”穿白色长褂的人对旁边同样穿着白色衣服的女孩说道。
那女孩从推车的托盘里拿了长管的针过来,要扎进我的胳膊上。
“你们都走开!”我拿起枕头去打开他们,他们到底要做什么?他们为什么要拿针来扎我?
“小蓉,小蓉你别这样,大夫只是要给你检查而已。”
检查?检查什么?为什么要用针扎我?“走开,你们都走开!”
可是他却躲开我的枕头,被我砸了几下后,将我按在了床上。那女孩立刻上前,一针扎在了我的胳膊上,好痛。“啊……”
好困,他们究竟要做什么?
“大夫,她醒过来以后就不让人靠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种情况可能是脑部受过外力的撞击后,引起颅内压的增高或者出血,压迫到脑干和相邻的重要血管和神经导致的症状。”
“那现在到底要怎么办?怎么样才能让她好过来?”
“这种情况下,只有暂时控制她的情绪,让她不要出现恶化的症状。所以不能给她任何的情绪波动或者刺激。”
……
醒过来时,还是这间房。我看了看房间里面,只有我一个人,没有那个人和穿着白色长褂的人,松了一口气。
脑中想了想,我突然忘记了,我究竟是谁,我怎么会在这里?
一个月了,我慢慢适应了现在的样子。每天穿着白色长褂的大夫会过来给我检查身体,穿着白色衣服的护士小姐会给我送来饭菜,帮我穿衣洗漱。
我再也没有看到过醒来时见到的那个男人。
护士小姐每天会过来陪我聊天,她们告诉我,我的名字叫赵玉蓉,我是帅府里的三小姐。对了,我刚刚生下一个宝宝,是一个很可爱的男孩子。但是她们说,我现在身体不好,不能来照顾他,所以每天只是将他抱过来给我看看。
“赵小姐,您该吃药了。”
护士小姐又来了,我接过她递过来的药片。每天我都要吃上很多的药片,我不知道这是做什么用的,但是她们告诉我,我生病了,这些药是会让我好起来的。我听着她们的话,配合着把她们给我的药都吃了进去。
“今天的太阳很好,一会儿您要不要到花园中去散散步呢?”护士小姐收拾着推车里的药,笑着问我。
我看了看窗外,的确,太阳很暖和。“好啊。”
她替我拿了一件外套,穿上衣服后,她扶着我下楼去花园里面。
每次我出去的时候,站在门口的两个家伙都会跟着我们,我不认识他们,也没有跟他们说过一句话。他们也总是默默地跟着我,也不说一句话。但我知道,他们在我出门的时候会跟着,我回到房间,他们会在门口守着。
太阳暖暖地照着,没有风,晒着太阳很舒服。我渐渐舒展了身体,享受着这种舒服到让人不想动弹的感觉。
“赵小姐,快回房去吧。”护士小姐笑容可掬地将我扶起来,她又接着说:“赵先生请来了外国的脑科专家过来给您检查呢。”
“是吗?”她口中说的赵先生就是我醒过来的时候看到的那个人,我已经很久都没有看到过他了。
我现在身体很正常,就是脑中很多事情都不太记得了。即便她们告诉了我很多事情,但是我也都没有什么印象。
可能这个就是她们说我病了的原因吧。
“恭喜你,赵小姐,你恢复得很好。”
在经过了一系列的检查后,这个洋大夫给出了我这个结论。这么说来,那么我是否可以认为,我以后不用再吃那些药片了呢?
逐渐减少了药片的数量,我的脑子也越来越清晰。开始对一些事情有了印象和想法。我记得,我是生在北京长在北京的。至于怎么来到南京,我却是不太记得了。我的母亲和大哥在北京,但是为什么我是赵家的三小姐,我却不清楚。我有一个孩子,可是父亲是谁,我不知道。
“赵小姐,明天您就要出院了。实在是太好了,这段时间您记得的事情爷越来越多,再过不了多久啊,应该都能想起来的。”护士小姐在一旁给我削着苹果,她这段时间对我照顾非常好,我很感谢她。
“就是这间房?”
“是的。”
“你们是谁?”
“我们是警察厅的,过来执行公务。”
“执行什么公务?”
“这是询问令,我们需要赵小姐的配合。”
“这个我们不能做主,请你们稍等。”
“你们……”
“外面在吵什么?”我听着门外的动静,问着护士小姐。
护士小姐将削好的苹果递给了我,“我去看看。”
“这里是医院,请你们保持安静。”
“我们是警察厅的,需要赵小姐配合我们执行公务。”穿着黑色制服的人看到护士小姐从房间出去,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你们不能进去,先在外面等着。”一直站在外面守着的人态度强硬,不允许他们进入我的病房。
“到底怎么回事?你们是警察厅的?”
声音很熟悉,是我醒来时见到的那个人。他过来了吗?
我向门外看去,果然是他。
他皱着眉头看着那几个穿着黑色制服的人,其中一个穿着黑色制服的人见到他,突然态度软了许多,“赵少帅,是这样的。我们也是奉命前来执行公务,赵小姐涉及到常月香案,所以我也是过来询问一下具体情况。”
“她什么都不知道,你们有什么事情就来问我吧。”
“可是……”他正为难应该怎么办,他身边的一人突然插了话:“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既然赵小姐什么都不知道,那我们就不打扰了。走!”
说完后,那群穿着黑色制服的人又都离开了病房前。
他见众人都走了,从病房外看了我一眼,正好对上我望过去的眼睛。他停顿了片刻,终还是没有进来,很快又对守在门口的那两人说:“做得很好,任何人都不能放进来,有什么事情立刻通知我。”
“是。”那两人行礼后,他便离开了。
护士小姐进来后,啧啧直叹,“可真威风啊,连警察厅的人都怕他呢。”
我笑了笑,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按照她们说的,他应该是我的二哥。可是,我为什么对他却是没有什么印象呢?我对大哥的印象还有一些,对他,却是一片空白。而且,他既然过来了,为什么不进来看我呢?好奇怪!
第二天我就要出院了,正收拾着。门口一阵骚动,又突然安静了起来。房门被打开,进来三个男人,“你就是赵玉蓉?”
我看着他们,缓缓点了点头。他们是怎么进来的?门口的人为什么没有拦他们?我认识他们吗?
“请你跟我们走一趟。”他拿出一张纸,我还没有看清楚,他们就过来两个人,将我架住往外面走。
我在门口没有看到每天守着的人,刚要说话,被一块毛巾捂住了口鼻,转瞬间眩晕袭来,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醒过来的时候,我身处在一间暗房中,四面都是墙壁,只有一个极小的窗口透着光亮进来。
我趴到那处光亮往外看,却是只看到走廊和对面的墙。
“来人啊,来人啊!这是什么地方?让我出去!让我出去!”我大声喊着,希望有人能听到。
没喊几声,一个穿着黑色皮鞋的女人走了过来。
她拿着铁棍使劲儿敲了敲这门,粗声呵斥着:“嚷什么,嚷什么?给老娘安静一点儿,一个人住单间儿还不满足,是不是皮痒痒了,想让老娘给你拎出去?”
“让我出去,这是什么地方?为什么把我关在这里?”不管她嘴里说着什么,这个地方让我感到恐惧,让我不知所措。
“什么地方?这儿就是地狱,进了这儿,你想出去就没那么容易了!给我闭嘴,再嚷嚷就让你尝尝什么叫脱层皮的滋味儿!”说完,她走踢了门一脚,再不理会我,慢慢消失在了走廊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