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济一路南下,这第一站,便来到了中陵城。
中陵城虽是一座商城,却关乎着南阳国的存亡。北安城地处南阳极北,据南城足千里,若是起了战事,南城兵马支援少说也得等上半月。纵使北安军所向披靡,也得保证其粮草不断,所以中陵城便是充当北安军粮库的位置,其地位可见一斑。
长途跋涉,就算李云济受得了,那白马也受不了,见前方有个茶铺,李云济便牵着心爱的马儿前往歇息。
“客官里面请!”还没等李云济开口,茶铺老板便抢先一步说道:“这位客官一看就不是普通人,身材魁梧,仪表堂堂,想必一定是谁家公子吧。”
李云济并不像暴露身份,随便答道:“非也非也,江湖剑客罢了。”
“哟!大侠啊!欢迎欢迎,想喝点什么茶饮啊?”
“那就来壶解乏的吧。”
“小二,给这位大侠上壶中陵凉茶!”老板说完,便要转身离去。
“诶老板。”李云济叫住了他,“我是来投奔亲戚的,不知出入此城门,是否需要腰牌啊?”
“哟,大侠,第一次出来吧?”
“此话怎讲?”
“这南阳国啊,只有两个地方出入需要腰牌,其一是南城,其二就是北安城,其他城池都是只需登记。大侠从北边儿过来,想必是北安人吧。”
“您果然是慧眼啊,正是如此。”
“大侠过奖,既是北安人,那这壶茶,算我请了。”
“这是为何?”
“南阳人谁不知道,北安军骁勇善战,尤其是那北安王,更是智勇双全,十五年前北梁狗贼举国围剿北安军,最后还是被打了回去!咱们老百姓之所以能过上好日子,都是因为北安军啊!而且我听说,不仅是北安军,连北安城的老百姓个个都是刀剑傍身,一打起仗来,没一个吃素的。都是好样的!区区一杯茶,不成敬意。”老板说完,便出门揽客。
李云济听完这话,内心颇为复杂,他没想到自己在北安呆了十年,从未曾听过任何人如此夸赞北安军,如今出门在外才知道北安军竟如此久负盛名。
“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李云济自嘲道,随后便尝了口这中陵凉茶,没想到果然效果极佳,凉意从口中散开,遍布全身,乏意很快褪去,李云济起身便要离去,临走之前还是将银两扣于茶碗之下。
虽说早就听闻这中陵城商贸发达,富可敌国,可毕竟耳听为虚,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大街小巷尽是各式各样的店铺,百姓衣着光鲜,与北安城可谓天差地别。李云济走在街上,处处皆是招揽生意的商人,可他偏偏走向了一个卖糖葫芦的商贩前。
“老板,来一串糖葫芦。”
“好嘞客官,三文钱。”
就在李云济付钱之时,他的腰牌掉落在地,李云济连忙弯腰去捡,好在这商贩并不识字,否则李云济北安王的身份怕是藏不住了。
为缓解尴尬,李云济冲着商贩笑了笑,随后给了钱便迅速逃离现场,慌忙间竟撞到一名素衣女子,李云济连声道歉,可一转身,那女子竟消失于人群中。正当李云济奇怪之时,他一摸胸前。
“坏了,腰牌!”
李云济立马转身想去追,可人海之中找一位脸都没看清的女子,无疑是大海捞针,于是李云济想到一个办法。
李云济闭上双眼,周围的嘈杂声突然变的安静起来,没错,他想靠灵力感知来寻找那个女子,虽然不能确定必然能找到,但好歹也得一试。果不其然,在人群之中,李云济感知到一个正快速移动的女子身形。随后他立马动身,经过几个街道后终于在一个空无一人的破庙中看见了那个女子。
然而令他感到意外的是,这破庙跟十年前他曾住过的南城破庙如出一辙。
李云济并没有立马上前,而是躲在一堵墙后,暗自观察。
只见白衣女子虽然衣着有些朴素,但好在面容还算姣好,看起来差不多二十来岁,皮肤嫩白,长发披肩,鼻梁高挺,殷桃小嘴,脖子上有个项链,看起来价值不菲。
“真是金子啊……”女子咬了一口,“这下发了!”
随后女子翻过腰牌,看了看上面的字。
“北…安…王…”刚一念完,女子便见了鬼似的扔掉腰牌,肉眼可见的恐惧从她的表情里溢了出来。
“北安王!完了完了完了…这下完了…怎么好死不死撞上了北安王了…”女子念叨着,随后好像又想起什么,“这北安王…来中陵城干什么?…况且他刚才也没看见我,况且这么久没动静,他肯定没发现!对…肯定没发现!”
李云济看到这女贼有些胆小,打起了坏心思,心想好好捉弄一下她。于是就看了看女子周围,发现她身后的神像手持一把巨剑,于是他便心生一计。
李云济两指一指,神像上的巨剑被拔出,女子听见了身后的声响,刚要转身,谁知还是李云济快她一步,将巨剑横于女子脖颈之处。女子立马停下动作,吓得冷汗直流。
“大…大人饶命…”女子立马交出腰牌,低下头吞吞吐吐地说道,“我…我不知道您是北安王…求…求您高…高抬贵手…”
李云济见目的已经达到,便又将巨剑又放回原处,随后不紧不慢地走进破庙,拿过女子手中的腰牌,又低下头看了看女子,略感意外。
“长得还挺标致,怎么就当上贼了呢,还是个笨贼。”
“家中所迫,小女子不得已。”女子始终闭着眼。
李云济也不再强求,起身四处看了看,只见这庙虽破,可却十分整洁,看起来有人时常清扫。庙的东南角,还有个草席。
“你住这儿啊?”
“无处可去,只能借宿于此。”
“你这人说话怎么不看别人啊?没礼貌!”
“非也,您是北安王,身份尊贵,小女子只是一介草民,不敢…”
“北…”李云济有些无语,他从没想过,自己北安王的身份有朝一日竟成了与人沟通的阻碍。
“我不是北安王!实话跟你说了吧,这块腰牌是我捡的。”李云济心生一计,这样一来,既可以摘掉自己北安王的帽子,又可以让眼前这女子对自己放松戒备,方便自己打听这破庙之事。
女子听了这话,终于有些动摇,毕竟天下有哪个王侯能如此不上道呢,但始终对李云济抱有一丝戒心。
“真的?”
“真的!我要是北安王,那我出行不得有个百十个随从啊,你看看我,孤身一人,怎么可能是王爷呢!”
女子仔细想了想,觉得李云济说得颇有道理。
“那你跟我装什么呢装!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我今天小命不保了呢!”
“我……还不是你做贼心虚!偷东西还有理了?!”
李云济被这女子突如其来的撒泼吓了一跳,他没想到这女子柔弱的外表下竟藏着如此彪悍的灵魂。
“反正又不是你的东西!”
“你这是什么话!不是我的东西你就该偷吗?信不信我马上抓你报官!”
“来抓啊!谁怕谁?你身上那可是北安王的腰牌,我看你到时候作何解释!”
“你…算了,不跟你计较!”李云济见占了下风,便不再争论,反倒服起软来。
“咱们这也算不打不相识,我叫李~~~~”李云济突然想到,在南阳,李姓是皇姓,若告知她自己的真实姓名,那好不容易建起的信任立马就会破碎,于是他赶紧将声音上扬,“林~济!敢问,阁下贵姓啊。”
“又不是多响亮的名字,有必要那么浮夸吗?还林~~~~~~济”女子白了李云济一眼,不耐烦地说道,“免贵,姓白,白~~~~~~鹭!”
“原来是白小姐,久仰久仰。”
“行了行了,我不吃那套,说吧,你到底想干嘛?”说着,白鹭又坐了下来。
“何出此言啊?”李云济也跟着坐下来。
“你东西都拿到手了还赖着不走,不是别有用心还是什么?”
“呃……”李云济计谋见被识破,便不再遮掩,“我确实想打听个事。”
“有屁快放。”
“我说你能不能有一点点修养,好歹是个女子,有点内涵行不行?!”
即便白鹭的长相确实算的上是美女,但就刚才所表现出来的气质,已经令白鹭在李云济心中的好感全无。
“你问不问啊?废什么话!”
“你知不知道这庙…是什么来历?”
“不知道,我只知道这庙废弃了挺多年。”
“那你跟我浪费这么多时间!”见没有打听到有用的信息,立马翻脸,起身就要走,“我去找别人!”。
“没用的,这庙在南阳国就是个忌讳,没人敢说。”
“你怎么知道?”
“我问过。”白鹭看了一眼李云济, “信不信由你,你可以去试试,不过到时候惊动了官府,可不要怪我没提醒你。”
李云济见白鹭很有把握,不像在骗自己,正惆怅之时,白鹭又开口说道:“可我知道在哪可以打听到。”
听了这话,门口的李云济用力地挤出一丝看起来还算友善的微笑。
“那么,能不能烦请您带个路?”
白鹭见鱼已上钩,便露出本来的面目,她看着李云济,伸出右手,拇指和食指来回搓揉。
李云济也是拿她毫无办法,只能咬牙切齿地拿出自己的钱袋,扔了几两碎银给白鹭。
“带路!”
几两碎银虽然不多,但对于现在的白鹭而言,也不算少。
“真小气。”白鹭边说着,边站起来,走出庙门。
“跟着。”
李云济紧随着白鹭,走进一条偏僻的小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