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间,我们两个人走到了旁边的人行道,人烟稀少的路上,没有一个人。
路灯下,我低着头,清楚的看到严寻手心里的忍耐。他的拳头捏的愈发紧,将所有的怒气都藏在了颤抖的手心里。脸上平静如斯:“向晚,你喜欢他么?”
“我不知道。”这一回,我没有跟严寻撒谎,也没有心情诓骗他,都已经走到了如今这一步了,还有什么可欺骗的。
当初欺骗他说,我和陆汉在交往,不就是为了让他死心么?如今谎言变成了事实,倒也用不着心虚了,可我的心里却很不舒服。
我本应该告诉严寻,我喜欢陆汉,到了嘴边,却成了我不知道。
这也许是最真实的答案,喜欢陆汉么?喜欢,就如喜欢一个朋友那样喜欢。
从不曾想过,会跟他走到一起。就如,我从不曾想过,我会搅和进那一场豪门争斗,搅和进那些本和我没有太大关系的勾心斗角之中。
“你不知道?”严寻平静的可怕暴风雨之前,都是如此平静。
这种平静仅仅维持了几秒钟,他紧捏的手舒展开,重重的落在我的胳膊上,犹如手铐死死的将我禁锢住,将我抵靠在背后的围墙上。
静谧的夜里,严寻粗重的呼吸声那么清晰,我由于过度紧张,心脏剧烈的跳动,仿佛随时都会跳出去了一样。
严寻的墨色的瞳孔里,有我的影子,周围燃烧着熊熊烈火,将我包围在其中。
我望着他,从未这样仔细的看过他,两年了,他还是那么好看。可我们,却再也回不去。我欠了陆汉一份恩情,我和严寻之间隔着一道永远也无法打开的心墙。
可是,隔着一道墙,我又想透过墙去触摸到他的手。人啊,纠结的动物。
我的确触摸到了他的手,我想要拉开他的手,我没有力气,也拉不开。我也不说话,我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些什么?
我对陆汉,有感激,却并无感情。我这样告诉他么?明明知道自己以后和严寻再没有可能,我还同他说这种话,岂不是故意搞暧昧,拐弯抹角的告诉他,我还是爱你的,我对他只是感激。
婊子!我若当真说了这种话,那就是货真价实的婊子。
我想了想,望着他,很肯定道:“大概,我是喜欢他的。”
“向晚,恩情不能当爱情!你明白不明白?”严寻说话的语气显然不如刚才那么平静。
我一次次地想要逃离他,却一次次地在靠近。每靠近一步,我就多了一分心虚。我低眸,不敢看他的眼睛,强词夺理:“恩情和爱情不都是一样的么?爱情最后会变成亲情,恩情也会变成亲情,两个人相处久了,最后都是一样的结果。”
“向晚!别给自己找借口!”严寻怒色打断,越逼越近,脸上阴云密布:“你和陆汉在一起,你开心么?你别自己骗自己了!恩情和爱情是不一样的!恩情永远也不会变成爱情!”
“那只是你的想法罢了!恩情变成爱情的故事,少见么?”我越发心虚,生怕严寻会看出我对他还有感情。
天真如我,我自以为演技甚少,他是瞧不出什么来的,却不知道,他从来都是将我看得透彻。
所以,严寻没有和我废话,他知道我还会继续狡辩。
他的手缓缓的从我的胳膊移到腰上,我的身体猛烈的一颤,我想动,脚下却如同生了根,或者说,我是吓傻了,在那一瞬间,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严寻搂着我,唇贴了上来,舌头灵巧的伸入我的口中。那是一种很熟悉的感觉,我们曾经接过无数次吻,可没有哪一次是像现在这种情况。
我有些害怕,我想逃离,无处可逃。严寻的手在我身上游走,温润的唇从我的脸上吻到脖子。
我的身体剧烈的颤抖着,明明是夏天,手却冰冷,浑身仿佛都僵硬了,吓得动弹不得。
“严老师,别这样。”我闭上双眼,方能平静一些,尽管我的内心很慌乱,到了嘴边的话,听着依旧那么冷静。
我的冷静并没有浇灭严寻的烈火,颈部一股剧烈的疼痛,泪夺眶而出,我疼的伸手抱住他,死死的掐他的后背。
严寻缓缓放开我,理了理他的衣服,面色沉沉:“向晚,你若是真爱上了谁,我会放开你,可你爱陆汉么?你不爱他!两个不相爱的人,勉强绑在一起,会幸福么?”
“可是有爱情也未必会幸福!”我也是相当作死,他都做出那种举动来了,我竟还与他唱反调,言辞激烈:“有的人是有爱情,最后也一样没有好结局!更何况,我们之间有的不仅仅是爱情,还有我爸爸!我爸爸永远也活不过了!”
我还是婊了,激动之下,暴露了我还是爱他的事实。
严寻闭了闭眼,解释道:“你爸爸的死……”
“我知道!”我急急打断,想起我爸爸,消失已久的痛又再次涌上来,泪眼朦胧:“如果我没有和你在一起,我爸爸也不会死!他还会好好的活着,如果你从来不曾出现过,我爸爸他就不会死!严寻,我终究还是恨你的!”
这一次,严寻久久没有说话,最后低声道:“走吧,回学校去。”
我深吸了一口气,静静的跟着他走。我知道,他不会再对我做什么。
其实在大马路上,严寻并没有打算对我怎么样,他是做不出那种事儿的。他只是想在我身上留下点儿痕迹,若是见到了陆汉,他留的痕迹便会落入陆汉眼中。
按常理说,严寻是个阅历丰富的男人,我初初涉世,是看不透他的。然而,我却知道他是想要做什么。
两个人在一起久了,也就容易潜移默化,有的时候,连习惯也相似。
久而久之,就是再老奸巨猾的人,也能让人看出一二来。何况,严寻并不奸诈。
我想,他做人若是奸诈一些,也不会遭那么多的罪。他也不是没有脑子的人,只是,这个人性格倔犟,他不愿意去做那些事情。
性格决定命运,倒真是没有说错。我若是做人果断一点,想来也不会生出那些事端。
九点多,寝室里却是一片死寂,或许是大家心情都不太好的缘故。自从袁小薇被带走以后,寝室里一度陷入低迷。
也说不上来是为什么,平时我们和她关系都不怎么好,她的离开,却让我们都不太开心。
或许,是因为我们都知道,她当初故意做一些招人烦的事,是有意让我们里的她远点儿,省得受了她的连累。
对于一个不在意的人,都能释怀,可我唯独对严寻不能释怀。如今就是我对他释怀了,也是无能为力。
陆汉的恩情就如一把枷锁,我想,等陆汉身体好了,我再同他说,我们还是不要在一起了。
正如严寻所说,两个没有感情的人在一起,是不会快乐的。虽说,感情可以培养,然,若是心里有了其他人,又哪有那么容易培养得出来。
只怕,相处久了,感情没能培养出来,倒是培养出仇恨来。
我和陆汉之间,以后会不会生出仇恨来?今天,我完全没有心情做翻译,又或者上网查资料。
从回到寝室,就一直坐在床上,端着一本书,假惺惺的看。
秦露也是心事重重的,那个时候,也不知付冬晨叫她做什么?也许……是为了付予馨的事儿,付予馨捅了陆汉一刀,陆家若是要告他她,她免不了要受牢狱之灾。再加之,她之前对陆家做的那些事儿,让严寻给抖了出来。
陆家的关系摆在那里,付予馨这罪恐怕遭得不小。那严寻……严寻把付予馨的事儿抖出来,付冬晨会不会对付他?
付冬晨是他的朋友,可付冬晨不是个好东西,想通过不法手段谋取别人家的财产,那能是什么好东西。
算了,关我什么事儿,我和他之间也就那样了,即便以后陆汉身体好,我和陆汉分手,也是不会再和严寻走到一起的。
“喂,你们知道么?袁小薇判刑了!”静默许久的寝室里,传来曾离焉焉的声音:“判了死刑。”
寝室里的几个人都从死气沉沉中走出来,沈清漪平时很少八卦,今天却是格外关心:“死刑?她……她做了什么?”
“杀人。”曾离盯着电脑,叹气道:“把一个叫梁平的人贩子毒贩子给杀了,要我说,这人就该杀!凭什么判死刑啊!”
曾经,我们对她嗤之以鼻,此刻却莫名的酸涩。尽管我不想承认,但我的确是觉得难过。我想起了袁小薇临走前托我的事,她是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天,所以写了几百封信,就是怕她妈妈难过。
可,她妈妈以后若是知道了,也会难过的。况且,这种事情,一上新闻,但凡是会看电视的人,都会知道,根本就瞒不住。
秦露叹了口气,也愤愤不平:“她不是都说出了那些女孩儿被关的地方么?该说的都说了,怎么还判死刑!”
“能不判死刑么?”林小夕也跟着叹气:“我们不恨她,别人可恨死她了!比如周老师,周老师的女儿可不就让她给坑害的么?”
“周老师的女儿让袁小薇给坑害了?什么意思?”伤心之余,曾离还是改不掉她那颗时时八卦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