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从渘闻言, 眼眸大放异彩,连忙挥手示意:“快让她进来。”宋浪松了一口气,算是对上了王爷的心思, 转身出了厅堂往偏厅走去。“等等……”简从渘身侧没人, 又急忙把宋浪招到跟前, 他气度翩翩地站起身, “嗯, 那个,本王现在仪态怎样?”
“王爷,您在小人心中当然尊贵无比, 潇洒风流,无人能及……”
“行了!”简从渘不耐烦地打断宋浪奉承地没什么水准的话, “快去把人给本王请来。”说完, 不动声色地理理自己的衣襟。
简从渘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几次和杨素云交锋都害得他有失王爷的体面,现在一听人家姑娘主动找上门来, 就开始心里发热琢磨着做点什么坏事情。
“承王殿下!”时至寒冬,姑娘家厚重的襦裙依然能勾勒出窈窕的身姿,若有似无的发香在素云盈盈一拜下,飘飘忽忽地晃悠到了简从渘的鼻端。
他知道她为何事而来。
早在朱雀城门那件事上,简从渘就查出来是怎么一回事, 原来他的皇叔简玉珩一开始的亲近, 是有意而为之。简从渘只是不知自己的皇叔为何会因为杨素云培植势力。
皇叔现在被贬流放到封地, 杨素云就登门承王府, 看来两人之间也许有隐秘的私情。
“你找本王何事?”简从渘记得, 大约去年这个时候,杨素云就在承王府大门口求他, 她能在关键时候找的是自己,而非季舒尧这个前夫,足矣证明自己在她心中要比季舒尧的分量重,思及此,简从渘心中竟然十分敞亮,神色更显温柔。
“殿下贵为皇族亲王,必是清楚如果亲王被贬流放封地,是个什么罪?”素云垂目问道。过了片刻也未听到简从渘的回答,素云不得不抬眼看,就见简从渘的灼灼的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的胸口。换了真是大家闺秀,必是恼羞成怒或羞愤难当,素云可不是,她也知道简从渘对她动了什么心思,所以她不遮不挡,反而淡淡一笑,穿得这么多,能看见什么呢。
简从渘是游戏花丛中的老手,素云就算穿着厚重衣衫不显山不露水,可是让他那练过的火眼就那么一扫,立刻就能描摹出素云的婀娜身段,然后就想得出神了,一并又胡思乱想着,如果她不是安国公家的闺女儿,现在已经就是他的妻子了吧,十七八岁时候成亲,小郡王小郡主都有两三个了……
“殿下,我这脖子上是有虫子么?”素云依旧笑着。
“嗯?”简从渘眨了一下眼,神游回归,“哦,那罪名可大可小,全靠我父皇定夺了。”
“要大会怎样大,要小会怎样小?”素云趁着简从渘还有几丝清明赶紧询问。
“大的话,那就是一辈子在封地被人监视着,若想罪名小,就随便寻个什么由头或立个功,就可以恢复亲王身份。”
素云听后,微微松了一口气,若如此判断,命案又不是简玉珩直接参与或挑唆的,也不算什么大罪。“谢殿下,素云不便打扰殿下,告退了。”
“等等。”
素云转身走出去的时候被简从渘一步拦住了去路。
“你是在求本王,就得拿出求人的姿态才行,这就要走么?”
素云皱眉,“我只是前来询问事情,几时求过殿下?”就知道简从渘有这么一出,今日素云决定亲自到承王府也是下了好大决心。
素云前来询问,若简从渘坚持不说,素云必是要再求他,可惜简从渘的双眼光顾看着美色,脑子没跟上趟就顺口说了结果。
“你口中说的亲王可是本王的皇叔?你们到底什么关系?”简从渘说出自己的疑惑。
“是什么关系不重要,反正殿下你也早怀疑衡王回京的意图,殿下我真要走了,最好别耽搁我回家的时辰,我已给家仆交代,若没准时从承王府出来就让他们报官,我现在也是朝廷官员,查出来承王殿下可要被我牵连。”
听到这句话,简从渘犹如被一盆冷水浇过,他怎么能不知道呢,杨素云如此狡猾能敢一人来承王府必做足了准备。肉就在眼前晃啊晃吃不着,简从渘不甘心。
他趁机抱着素云,在她脸上吧唧亲了一口。
事情发生得太快,等素云反应过来时,简从渘已迅疾跳到一步之外正笑眯眯地注视着她。
“你!”素云捂着刚才被亲过的地方,再次转身往外走,一边走一边说,“本来还想用一个消息换一个消息,承王不自重,我要走了。”
“什么消息?”素云能透露的消息估计与朝争有关,简从渘收起刚才一副调戏良家妇女的纨绔公子哥的模样,赶忙肃容。
“安国公这次保不住,所以你别保了。”素云顿住脚步,背对着简从渘说道。
***
大兴与北辽的战事一时打得难分难解,一度失了四五个边塞城池,一入腊月,才从北边传来捷报,大兴打了一场以少胜多关键性的胜仗,大兴趁着高涨的士气,一鼓作气收复失地,自此以后的一个月里,大兴胜多败少,北辽被赶出边界以外再不敢进犯。偏大兴对北辽的地貌不甚熟悉,以往有趁胜追击的做法,都以失败告终。
此次保卫战打胜,也如去年一样收兵整顿,但还未收编好边境大军,一道圣旨下来,催着他们班师回京。
杨立贤自得知打了胜仗之后,可比往昔更加高兴,那颗因为要被夺爵而提起的心总算落回原处。既然已经胜利,他爹安国公肯定也有功勋,能保住爵位,在家书上,他爹也明确地回复他,杨立彬杀人偿命,应按律法处置,他们不做周旋。其实变相地表达了自己的意思,就是安国公这个名号可要比杨立彬庶子的命重要。
恰是正月十五上元节那天,安国公、定北侯及女婿尚柯携军凯旋,三人进宫面圣,定北侯爵进一等,封为平国公,尚柯封为大将军,皇帝在要对安国公论功行赏时,尚柯站出来指责安国公不懂战事,延误战机,不服指挥,致使一开始大兴再与北辽的战争一直处于被动。皇帝听闻,龙颜大怒,立刻派人去查明此事,在确认尚柯所言无虚之后,安国公爵位被降,贬为西齐伯,兵权收回,发配地方,与此同时,西齐伯的庶子杨立彬也被判为斩监侯。
东宫正殿,季舒尧和简从汶一同盯着书案上的图画的宣纸。
“此次战役之后,承王的势力被削,衡王的势力渐长,两方势力差不多,不过都是他们之间互相吞噬,合起来依然在我方之上,季相,不知现在我们该如何做?”原安国公势力已不足为患,但此消彼长的这个“彼”是衡王,这对于东宫来说似乎没有一点好处,那为何要动承王的一个臂膀,现在致使他们兄弟俩已经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
季舒尧不疾不徐道:“殿下所言极是,大兴边境也就北辽进犯有战事,现在战事刚过却还未出冬季,平国公不敢将强兵调回京城,故此虽看似平国公效忠的衡王兵力最强,可在京城依旧是皇上的禁军把守,论武力还是我们最盛。”
简从汶将季舒尧的话一番思索,觉得十分有道理,往年父皇的沉疾只在冬季才犯,但这次却在夏季然后一直缠绵于现在,病患愈发重了,他日日去父皇跟前请安侍疾,确实看出父皇大不如从前,身为儿子,他也不敢贸然向御医打探父皇的病情,就怕一不小心传到父皇耳朵里,就变了味道。听季舒尧这番话,简从汶便猜度,父皇的身体撑不了多久,否则为何战事刚过父皇就让平国公他们回京,季舒尧也不会在此时开始盘算京中的兵力。
以此番情形推断,只要不发生太大的意外,他不犯大错,他完全可以顺理成章地继承皇位,一切看似可控,但只有一点,在简从汶心里一直如块石头一样压着,就是季舒尧这个人。
不得不承认,简从汶走到这一步,最大的功劳便是季舒尧,他知道季舒尧受父皇所托才来助他保储,要不然他一个没有母亲庇护的太子,就形同虚设。所以,成败的关键都在这个年轻的丞相。可季舒尧他爱着的女子并没有站在他的队伍中,一开始简从汶担心季舒尧会因杨素云是原安国公的女儿而助承王上位,其实并非如此,杨素云现在和衡王是一起,简从汶早知如此,还不如把杨素云拉拢过来,绝对不会任由代真用那种手段来缠着季舒尧,导致夫妻二人有了隔阂最后和离,他那么爱她,一定会怨恨代真和自己的吧。
“听说父皇给季相指婚,季相拒绝了。”犹豫再三,简从汶终于开口。父皇也是担心季舒尧倒戈吧,才会给季舒尧在这个关键时候指了简从汶远房的一个表妹。
“嗯。”季舒尧冷淡地回应,似乎不想让对方继续这个话题。
简从汶踌躇道:“本宫知道季相对父皇忠心耿耿,季相能在本宫左右相助,也是受父皇所托,本宫对季相当真感激不尽,但……本宫以前思虑不周,听信代真之言,犯了大错,本宫,本宫愿去赎罪。”
季舒尧抬眼看着简从汶。
简从汶又道:“本宫愿亲自给杨素云解释,当初季相是迫不得已,实非季相之错。”
季舒尧道:“臣与杨素云已无瓜葛,太子殿下不必为臣劳心此事。”
太子尚幼,还是有妇人之仁,竟然为了拉拢他的心,愿屈尊去解释,可是,季舒尧清楚得很,太子身后最大的助力不是他,而是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