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日晚间,本市城中区外滩西路生一起恶性入室打砸抢事件,下面请看本台详细报道。”
画面切换到李婶被捣毁得破烂不堪的家中,“当晚十点左右,事主家突然闯进十多名蒙面歹徒,将事主一家捆绑后,进行了残忍的殴打和折磨,并把家中值钱的物品全数砸毁。”
“案后群众将受害者一家送往医院救治,本台记者采访了病床上的事主。”电视画面上出现了被打得鼻青脸肿的李婶,她丈夫头上缠着的纱布还带有星星点点的血斑,旁边十六七岁的女儿提着件衬衣展示给大家看,上面血迹斑斓,很有点触目惊心。
病床上的李婶字字血声声泪的哭诉:“就是在动迁大会上说了几句话就被打成这样,擎天公司好霸道……杀千刀的强盗,不得好报……”
镜头再次切换,案现场外群情激奋,美艳动人的新闻导播板着一张小脸,一字一句如同重锤敲击在我们的心坎上:“现场群众表示,怀疑该起事件与近期的新外滩开项目拆迁安置工作有关。另据警方消息,肇事人员已经潜逃,追捕工作正在紧锣密鼓的开展之中。有关本案的其他情况,请收看本台的后续报道。”
公关部播放的录像停顿了半晌,我们才醒过神,不约而同的喊道:电视台有问题!
华夏国的新闻媒体,向来是执政党的喉舌,不管是东海TV、西平TV还是嘻嘻TV,一般都是歌颂主旋律,每天唱着“形势一片大好”“革新开放的春风吹遍大江南北”要不就是一老农笑呵呵的数着钞票:“新农村建设好啊,俺们农民钱都花不完了!”
六月飞雪还被人录了相,都要找专家来说是光学反射;年画拍成老虎还说是“盛世闻虎啸,虎啸振国威”,就这样报喜不报忧的媒体,居然播出了一则负面新闻!居然不是在报道东家长西家短猫打死狗狗打死牛的百姓生活栏目,而是在播报政经新闻、最重要的东海新闻联播!在事情查明之前,一般播出都会剪切下嫌疑方的真名实姓,这次居然借当事人的口,指名道姓的把矛头对准擎天集团!
绝对有人主使!
胡丽芸一把抓住公关部经理黄小姐的前襟,留英高材生、金领丽人的风范早丢到了九霄云外:“这是怎么回事?电视都播出来了,我们还蒙在鼓里,公关部搞的什么名堂?!”
你别说,黄小姐虽然年龄大了点,有二十**了吧,可是风韵迷人,颇有几分颜色。胡丽芸扯住她宽领洋服的前襟,黄小姐胸前的迷人春光不免暴露一二。
我的眼光不由自主的溜到了那一片雪肤上,嗯,不错不错,虽然比不上胡丽芸这个波霸,大约和王星羽也不相上下了。
咳咳,我掐了自己一把: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这心思!没办法,我这人就是思维太活跃,不管多紧张,思路都能从凌霄殿跑到孙悟空他姥姥家去。
胡丽芸注意到我色咪咪的模样,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赶紧低声说句“对不起”,放开了黄小姐,又凶巴巴的瞪了我一眼。
黄小姐粉脸微红,偷眼瞧了瞧我,见我没什么异状,才定下神来说:“刚才各位领导看节目的时候,我就打了电视台熟人的电话,一个个支支吾吾的不吐实,就连广告部主任陈胖子,平时嘻嘻哈哈的千好万好,这会儿也和我玩起了太极拳,刚才逼急了我用取消明年在东海TV的广告投放来威胁他,才吞吞吐吐的告诉我,新闻是记者部副主任辜广琛采访的,具体情况要问姓辜的。”
辜广琛?就是那个东海名记,民间号称东海一支笔的辜广琛?这人名声可响亮,我在东大读书的时候就
听说他卧底采访揭露黑幕,不畏权势正气凛然,这次和擎天集团作对,莫不是他的正义感太强,又偏听一面之辞,把我们当作一般的无良开商了?我倒要会会这位辜大记者。
东海电视台新落成的办公楼外,我在这座巨大建筑物的阴影下有一种压抑的感觉。这座大楼耗费纳税人的100亿血汗钱、耗时三年方建成,建筑由两栋倾斜的大楼作为支柱,在悬空约180米处分别向外横挑数十米“空中对接”,形成“侧面s正面o”的特异造型,标新立异,奇形怪状。电视台方面将它命名为“智窗”,但是东海市的老百姓非常形象的给它取了个小名——“大裤衩”。
大裤衩,呵呵,那我岂不是站在裤裆下面?不管这么多,我径自从电梯登上23楼。
记者部副主任室门外,我犹豫了片刻。这个辜广琛,还真有点脾气,刚才胡丽芸代表王星羽,以擎天集团总经理的身份约见他,他竟然推说采访繁忙,要我们到电视台见他!
要知道,好多媒体记者想见王星羽一面而不可得,就是嘻嘻TV的《东方之子》,白眼松敬一杯这些大牌记者要采访她都还得排队等,这位辜大名记居然不给面子,真是破天荒头一遭。
这么个蒸不烂煮不熟捶不扁炒不爆的铜豌豆,怎么对付他,我心里还真没谱。
轻轻叩响房门,一声“请进”,我推开门就看见了办公桌后面正在奋笔疾书的辜名记。只见他大约五十多岁,圆头圆脑的顶着个大红酒糟鼻,头顶全秃了,只剩下几缕头搭在油光亮的脑门上,有如陈年豌豆了新芽。
见他没停笔,我有点尴尬:“你好,我是擎天集团的萧白。”
“哎呀,是萧总助啊!”辜名记啪的一下子甩掉钢笔,三两步从办公桌后面走出来,满脸堆笑的伸出右手:“真是闻名不如见面,见面胜似闻名!早听说擎天的萧总助年轻有为,是新一代的青年俊杰,今日一见,果然传闻不虚!”
我刚要开口道出来意,辜广琛热情洋溢的拉着我在沙上坐下,又是泡茶,又是敬烟,忙了个不亦乐乎。
我坐在沙上看着他耍猴似的忙来忙去,怀里揣着个大大的问号:这家伙何以前倨而后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