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景华心思已转向屋内,自是没有察觉玉思的动作,拱了拱手向她致谢后,便推门而入。一抬头,只见宝座之上,两人连袂而坐,显得很是亲密。带着面具之人傲然俯视下来,安景华不由得一阵心悸,将眼移开:另一人风姿秀逸,正睨眼瞧着自己。安景华心道,如此出尘的人物倒与教主十分相配。当下敛眉垂眼,上前行了一礼:“属下见过教主。”
带着面具之人薄唇微动,声音寒冷似冰:“景华,想必你已听说我教近日发生的大事。根据教规,左使若不在位了,便需一接替之人,任命其为右使。日前叶左使被人落毒致死,临终前曾向我力荐于你。” 抿了抿嘴,想起锺峪关外看见的那一番身手,断然道:“所以明日起便由你来接任我教的右使罢。水堂的事务暂且交给乘天打理。”
安景华有些吃惊。先前听闻叶左使毒发得十分迅猛,没想到他临死前还不忘举荐后继之人。心下十分感慨。却又暗想:右使之位虽令人艳羡,我既无心于此,不若让给别人来做,免得叶左使多年的心血尽毁于我手。打定了主意,上前一步,正色道:“属下自知天资愚钝,恐难当此大任,望教主令择贤能。”
教主对他的请求充耳不闻,只弹了弹衣摆,漫不经心地说道:“十三年前,有人在青城山看到令弟被筠溪老人带走。”
此言如惊雷一般在安景华耳边炸响,轰得他半晌缓不过神来。强行令自己冷静下来后,仍不敢置信,颤声问:“可是叶左使生前所说?”
教主颔首。
安景感到全身一阵颤栗。勉强提起一口气,谢道:“有劳教主相告。”
那个冰冷的声音又在耳边简短交代了数语,安景华却只觉脑子无法思考,一时没有答话。直到听得一句“你且先回去休息”,才顺势告退,神不守舍地跟在一人身后出了惜园。
行至湖边,前面那人止了脚步,转过脸来。安景华这才认出他是教主身边那人。只见他背了手,含笑不语,举止间自有一种云淡风轻的从容,令人赏心悦目。
顾及他是教主近身之人,安景华不便与之过从甚密,于是双手握拳施了一礼,便欲告辞。云瑾仿佛猜出他心中所想,举袖一拦,笑道:“安右使且留步,云瑾有一事需烦劳大人相助。”
安景华这才想起,教主方才用弟弟的消息打断了自己的请求,这劳什子右使想不想当都得当了。苦笑一声,答道:“云公子言重了。不知是何事?”
云瑾道:“此处说话不便,可否到在下阁中一坐?”
安景华却之不恭,只好应允了,跟随其后。一路上心中直想,此人嗓音好生干净。人更像是在哪里见过一般。
沿湖而行,拐进一片箬竹林子,只见密林深处开出一小方土地,中央盖了座吊脚小楼,牌匾上书“林云阁”。云瑾带他绕过新翻的土地,引入屋内正厅坐下,转身出去准备茶水。
安景华正襟端坐,将目光投向来时经过的泥地,只见门外一片郁郁葱葱的幼苗长势极好,与不远处苍翠的竹林遥遥相映,正是一处恬适的所在。想起方才看到的“林云阁”三个字,心中某种猜测渐起,与之相关的事逐一跃入脑间:
新种的植物,是本教木阁独有的草药紫信蔓。
叶左使毒发后,教内不为人知的木阁主曾经出手医治。
惜园议事堂内,教主与一人携手共坐,喁喁私语。
心下愈发了然。
此时云瑾端茶而入,正笑着道:“有劳久等,此楼不久前才落成,请恕云瑾多有招待不周。”
安景华理了理思绪,接过茶碗,抿了一口:“此茶清心定神,想来暗含药理。云公子莫非便是我教主理药物之事的木阁主?”
云瑾哧笑出声来:“我哪称得上是什么阁主。入教以来就不曾参与过教内的行动,每日只躲在山间种花养草,调方配药,不知人生几何。要不是玥哥哥近日痛失得力助臂,急需人帮着处理些事务,恐怕这会儿还在深山老林里逍遥自在呢。”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