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鬼影重重绕,
疑云密布惊魂夜。
芳魂一朵谁家姝?
疑是倩踪异芳魂。
这几日京中常有人传闻闹鬼,听说那女鬼来去无影,专门吸取男子的血,而被她吸过血的男子第二天见到红日必定死去,被称作“见光死”。这个传闻让京都里的人人心惶惶,就怕有朝一日会遇到那个吸血的女鬼。更有市井之徒传言女鬼长得黑发飘飘,美艳动人,且有倾国之貌,还有些不怕死的人组成了捉鬼队前去捉鬼。
就在此时,任平生却莫名其妙地收到一封请柬,居然是京城青楼的头牌西湖邀请他前去一听琴音。这让任平生感到十分惊讶!最近吸血魔女的事正让他没有头绪,如今又来了个西湖姑娘,这女子听说才到京都几个月便已红遍了京师上下,还得到了不少富家公子,皇室王侯的倾情青睐。可不知为何偏偏对他这个游荡的江湖浪子感了兴趣?可惜他也明白一个道理,女人——是世间上最厉害的武器,一种致命的武器。
不过今夜他还是赴约前去,因为他对任何事都不会畏惧,更何况还是美人的约会。
夜晚的青楼格外热闹,门外胭脂粉黛,门内莺歌燕舞,红鸾香阁已是处处风流。
任平生提着剑刚一走进去,便闻到一阵芳香扑鼻而来,他已习惯了这种诱人的香味,每个女人身上都会有不同的香味,就如引来虫子的食虫花一般,弥漫着的是一种危险的气息。
他被请进楼上一间比较安静的偏阁,里面有着一具古色古香的玉琴,一个茶桌,几盘花样别致的点心,还有一壶飘着香味的好酒。
门开了,有个女人走了进来,一阵幽雅的莲香扑鼻而来,她面对着他微微一笑,果然是倾国倾城之貌,乌发轻柔半挽,冰肌桃腮,行如弱柳扶风,举手间,绿镯之下乃是一片玉洁之光,全身上下没有半点烟花酒地的俗气,就如一只含苞待放的白莲一般让人沉醉着迷。
她朱唇轻启,柔声说道:“西湖为任大侠抚琴一曲,以助酒兴!”话虽说完却是莺语留音,动人心扉。
任平生拍拍手,道:“古人巧把西湖比西子,今日一见西湖姑娘更胜西子风韵。”
西湖款款一笑,便已拂袖缓缓拨动起琴弦,琴声三两下,半似忧愁半似喜,只听她幽幽念道:
“忆惆怅,未防是轻狂。
消得伊人半瘦裳……
情难忘,情难断,
不如君可横刀忘。
情难舍,情亦在,
盼得半生犹怜香……
衷曲伤,曲曲断,
甘为君做亡魂人。
情丝苦,情丝亦难解,
只悔当初不该相逢断魂桥头畔……”
“好曲!好词!”任平生叹息道:“好一个情难忘,情难断!”
西湖款款一笑,道:“任大侠过奖了。来,让西湖为你再斟一杯酒!”她纤手一伸,一只雪白的玉腕已大露光彩,幽雅中又不失柔情。
任平生接过酒杯,举在手中道:“我从来不随便喝别人敬的酒。”说着他又靠近她耳畔,低声道:“告诉你个秘密,我是个爱酒如命的人,特别是像这样的美酒,如果有人在酒中下毒,我是必死无疑。”
他说完看着她半为惊慌的脸,然后突然哈哈大笑一声,道:“哈哈哈!不过美人敬的酒我是从不会拒绝的!”说完已一口饮下。
西湖微微一笑,道:“任大侠果然是好胆色!”
任平生哈哈一笑,然后问:“不知道西湖姑娘为何要请在下一聚?”
西湖双眼若有秋波,道:“只因慕名而请,江湖中传闻任大侠手中一把快剑无人能及,西湖又是个敬重江湖侠士之人,所以想一睹任大侠的雄风异彩!”
“哈哈哈,西湖姑娘真会开玩笑!有人散尽千金只为见姑娘一面,而姑娘却甘愿屈身抚琴,只为见在下一面,这又是何道理?”
西湖一笑,一脸诚恳地看着他问:“任大侠不信?”
他浅浅一笑道:“信,姑娘所说我自然相信!”
曲终人散,任平生独自一个人游荡在街头,他还暂时猜测不到这个西湖姑娘的用意,不过且把它当成一场寻常风月好了。
远处传来打更人敲响的更声,已是入夜午时,街头已没有人。突然远处传来一声尖叫,划破了这黑暗中的寂静。他全身都已绷紧,因为凭直觉他感到有事发生,就如箭一般他也消失在了街头。
街角那头一条黑影正埋伏在墙上,如丝般的黑发四处飘扬,纠缠在风中,墙角一个男人已吓昏过去,只见他身上的血液从一只竹管之中流向那女人手中的瓷瓶里。
血,如水般流淌不止。
“放开他——”
一把快如雷霆般的利剑从任平生手中拔出,直刺向那个吸血魔女,那吸血魔女连忙拔出竹管,收回瓷瓶,猛然回过头来。剑逼向她的脸,只见她的脸上蒙着一块黑布,同她衣服上的颜色一样。一双眼睛如同湖泊一般,突然被激起千浪,她弯腰仰头躲过那一剑,剑划过她的脸,挑开了她的面纱,真面目即将浮现。
突然她左手一扬,散出一把金黄色的粉末,趁他转身躲避时她已向前逃去。
风吹起她斗篷的一角,如同一个形影鬼魅的幽魂,他连忙收起剑紧跟在后,突然前面拐角处走出一个身影来,正好撞在了吸血魔女的身上,那人突然尖声大叫,那吸血魔女一掌便将那人打晕在地,匆匆逃走。
任平生想继续再追下去但已太迟,他弯下身去将那被打晕的人扶起,月光下是个衣裳破烂的小姑娘,用手探去还有微弱的鼻息。这个女孩一定见到了那个女魔的模样,想到这,他将她抱起带走。
灯火下那被打晕的女孩慢慢醒来,一双清澈明亮的大眼睛滴溜溜地朝着四周看。
任平生给她倒来茶水,然后对她说道:“你醒了!”
她伸出双手小心翼翼地接过茶杯,然后四周看了看,才道:“是你救了我?”
“嗯。”
“谢谢你啊!”她感激地一笑,宛若山野间肆意开放的野花一般烂漫天真。
任平生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小夕。”
“昔日的昔?”
“不,是落日之夕的夕。”小夕笑着说。
任平生点点头,笑道:“天都这么黑了,你还出来瞎逛?”
小夕听他这么一说,脸色变得不好起来。任平生拿出四五只钱袋子,在手中掂量着说道:“这些都是从你身上掉下来的,看你的穿着不该有这么多钱才对!”
“你管不着!”小夕嘟着嘴,一把将他手中的钱袋抢回去,仰头道:“我喜欢多带几个钱袋出来防身,难道不行吗?”
他摇头无奈地笑笑,然后看着她。
小夕觉得似被他看穿了一样,只好喃喃地说道:“我要不晚上出来,怎么去摸走那些酒鬼身上的钱袋啊!”
他微微一笑,道:“看来你今天的手气还不错!”
小夕听他这么一说,便马上来了精神,哈哈大笑着说道:“白天偷人钱袋容易被别人逮到啦!再说晚上有些醉鬼倒在街上像死人一般,我比较好下手嘛!呵呵,我见到这种情况当然要顺手牵羊,把它弄到手喽!”
看着小夕一脸兴奋劲,他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问:“你没有家人吗?为何沦落到偷窃?”
“你才没有家人呢!”小夕有点不太高兴起来。
他无奈地叹了叹气,然后道:“我只是关心你。”
她眨巴着眼睛看着他,然后默默地道:“我家本来很富裕的,一年前家乡发了洪水……连房屋都给冲没了,爹娘便带我到京都投靠亲人,可惜途中因病都去世了。我……后来打听到唯一的亲人也在三年前死了,于是便一个人去讨饭,还常常要被人欺负……”说到这儿,小夕的眼泪已经流了出来,连哭带骂地叫道:“天晓得我怎么这么倒霉?现在只剩下我一个人了……呜……呜……”
任平生见她如此伤心也不好再盘问下去,便一转话题问她关于吸血魔女的事,小夕一听,满脸害怕的表情,怯怯地道:“她好可怕……还满身是血呢!”
任平生大喜,忙问:“你可见到她的样子?”
小夕正欲回答,却是眼珠一转,道:“当然……当然见到喽!”
“那好极了,如果下次你再遇到她,你能认出她来吗?”
小夕点点头,道:“当然可以。”
任平生点点头,道:“那这段时间你就在此好好修养。”
小夕噘起嘴来,四处看了看道:“我为什么要听你的话?干嘛要留在这儿?还有,这儿又是什么鬼地方?”
任平生笑着道:“这儿是望月小居,是我一个好朋友住的地方,你若是不想遇到那个魔女就乖乖听话,留在这儿。倘若让她见到你一定会杀了你,因为你见过她的长相,知道吗?”
小夕听他这么一说,也不敢再多嘴,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又雀跃起来,拉着他的手问:“这儿有没有好吃的呀?我都快饿死啦!”
他点点头,道:“当然有。”
“这么说……只要我帮你认那个魔女的长相,便可以在这儿白吃白住了?”
他点点头,道:“当然可以。不过有一点你要记住,可以白吃白住,但是这儿的东西不可——白拿!”
小夕又不高兴地噘起小嘴,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直直地看着他,道:“你放心,我不会随便乱拿的!”
他放心的点点头,然后又道:“待会儿你吃完东西就好好睡上一觉,明天还有事情要办。”
“哦。”
小夕等他走后,眼珠一转,开心地小声说道:“我说不乱拿,可没说不乱偷呀!”可惜她四处看了看,似乎也没什么值得她动手的,因为这儿除了书还是书。
第二日,小夕被任平生带到一家农舍,那在院内劈材的老爹见是任平生,连忙放下手中活计,高兴地跑出来迎接:“任大侠,你来了,快请进!”
小夕心中嘀咕着他为什么要带自己来这儿?
屋内一个妇人正给床上蒙着双眼的病人喂药,只见那碗中盛的竟然是活肝活血,小夕见状大吃一惊,连忙将头转向一边不敢再看。
那老妇见到任平生连忙放下手中的碗,扑通一声,双腿跪在地上直给他磕头行礼。
任平生连忙将她扶起,只见那老妇颤抖地道:“多谢任大侠救了咱们家的阿牛,多谢任大侠!”
躺在床上的阿牛也微弱地说道:“谢谢任大侠救命之恩,不然小人昨晚恐怕已被那女鬼杀死。”
任平生走近坐下,问他道:“昨夜你可见到她的容貌?”
“没有,她一直用黑纱蒙面,小人无法看见她的相貌。”
“那她身上可有什么特别之处?”
阿牛认真地想了想,然后颤抖着举起手来,道:“她……她抓我的时候,我在挣扎中见到了她身上颈下有一块红色的刺青,像是一只蝴蝶模样,可惜当时太害怕……天又太黑,所以没看清……后来我就被她打晕了。”
“一只蝴蝶形状的刺青?”任平生沉思着。
阿牛拉住他的手问:“任大侠,我还能活吗?”
任平生笑笑,道:“你放心,太阳已经出来了,你这不是还活着吗?其实,那些被女鬼吸血后的人因无人发现,第二天日出之时又见到了太阳的强光,再加上身上的血已被抽干,因血气不足自然会见光即死。如今我让你娘拿了鲜猪血、鲜猪肝给你吃,为你补血。几日后你便无大碍了,就可以摘下布带见天日了。”
“原来是这样,谢谢你了任大侠!谢谢你啊!”阿牛听完后这才放心地松开紧握住他的手,又缓缓睡了过去。任平生叮嘱了二老如何照料阿牛,便又带着小夕离开。
小夕不解,忙问他道:“喂,任大哥,你到底要带我去哪儿?”
任平生不语,带她上了家酒楼。二人刚一落坐小二便立刻跑过来,弓身麻利地问道:“二位客官,想吃点什么?咱们小店样样都有!”
任平生看向一边发愣的小夕,笑道:“你不是想吃好吃的吗?还不点菜?”
“真的!你……不会让我做东吧!”她吞了吞口水,小心翼翼地问,还是先搞清楚谁付账的好。
他无奈地摇头,笑了笑,道:“当然是我请你啦!”
小夕高兴地用力点点头,心中暗想:“既然你让本姑娘点菜,那我可就不客气啦!”便仰头豪气万千地看着小二问:“你说说,你们店里都有些什么拿手好菜啊?”
“是,姑娘!”小二立刻报上菜名,道:“咱们店里有红烧狮子头、三鲜河蚌、清蒸鱼翅、红烧醉虾、八禽盘、卤猪杂、京州上好的烤酥鸭……还有葱炒白豆腐和开胃的醋味萝卜!”
听小二一口气报上这么多菜名,小夕早已招架不住,馋得连忙吞了吞快要流出来的口水,大叫道:“小二,快——每道菜都给我上一份来,钱由这位客官结哈!”
“好哩——好哩——”小二高兴地报着菜名下了楼去,点菜这么豪爽的客人他今天倒是头一次见。
任平生看着乐颠颠的小夕,问道:“点这么多,你都吃得完吗?”
小夕一噘嘴,道:“怎么?是你让我点的,现在又不高兴了?早知道大侠都这么小气,我就不点了!”
他摇摇头,苦笑道:“我是担心你吃这么多,身体吃不消。”
她眨眨眼,道:“当然吃得消了,本姑娘吃得消,你放心好了!”
果然整整的一桌子美味全都下了小夕的肚里,看着小夕纤弱的身材任平生不由摇头大惊。
吃完之后,她用手摸了摸肚子,乐颠颠地道:“嗯——今天是我吃得最好最饱的一顿啦!谢谢你了任大哥!
“好了,吃好了咱们就去挑几身衣服吧!”
“太好了任大哥,我才发觉你人这么好!不但请我吃饭,还肯花钱送我衣服!”小夕雀跃地拍着他的肩膀说。她竟不知自己面对的到底是怎样一个江湖人物?居然如此够胆地拍他的肩膀。
二人到了一家成衣铺内选了几件上好丝绸做的衣服,一并给小夕打包买下。接着任平生又拉着小夕的手,让她选一件男装,小夕选好了一件淡蓝色缎子的男装对他道:“任大哥,你是让我帮你挑的吗?”
任平生看了看外面天色已渐渐落下,便道:“也差不多了……小夕,这件男装也是为你买的,你进去穿上,我带你去个地方。”
小夕不解,但听他说有地方可去,自然高兴地进去换好了衣服,心中暗想着:“不知道任大哥要带我到什么地方玩?”
不一会儿,她已经衣冠楚楚地走了出来,经过一番打扮果然颇有男子气概,任平生满意地点头一笑,然后带着她离去。路上小夕见到一个卖折扇的店铺,坚持要再买一把折扇,她嚷嚷着有把扇子更显公子气派,任平生无奈,只好给她买下,转过几条街,二人终于到了一个莺歌燕舞的地方,正是京师中最有名的一家青楼。
小夕一见是青楼,便不解地望向他问:“任大哥……你……你不会是想把小夕给卖了吧!”
任平生摇摇头,道:“你想到哪儿去了?就你这饭量,卖了也未必有人敢要啊!”
“那我一个女儿家家的,到青楼这种地方去做什么?”
“我是让你来认人的。”
“谁?”
“就是把你打晕了的那个女人,你还记得吗?”
“哦,原来是这样,她……她就在里面吗?”小夕有些害怕地用手指了指青楼。
“我只是猜测而已,待会儿就可以得到证实,你进去后不要乱说话,一切听我吩咐。”
“哦。”小夕乖巧地点头。
任平生带着她走了进去,里面的老板娘笑得花枝招展的,一见到任平生便高兴地跑过来迎接,尖声尖气地叫道:“哎呦任大侠,你带了朋友来啊,快请进!快请进啊!让我给你们介绍几个好的!”
任平生笑道:“不急,今日来是想见见西湖姑娘,不知可否代为通传一下?”
“这个嘛……西湖姑娘今日可是不见客的……”
任平生从怀里掏出一打银票递给老板娘,道:“那就请通融一下,麻烦替我通传,就说是任某找她有事。”
老板娘手中握着银票,心里乐开了花,摇了摇手中的银票说道:“这样啊,那好吧!我上去替大侠你问问……”
等老板娘走后,小夕颇有不满地对任平生道:“她分明是见钱眼开,一双眼睛都笑成一条缝了!”
任平生不语,只是自顾自地喝着茶,不一会儿老板娘就乐颠颠地从楼上跑下来,热情洋溢地对他们说道:“西湖姑娘有请任大侠上楼!”
“多谢!”
任平生带着小夕上了楼去,楼上与楼下的欢场不同,乃是一片清幽静雅。
推开门,西湖已经坐在那儿蒸着酒。她今日换做一身浅红色裙裳,更添了几分妩媚,纤纤长发落于肩后,嘴角留有浅浅一笑,对任平生道:“任大侠,今日为何不请自来?”
“有事而来。”
“哦,那是什么事呢?”
“每个人都有她的一个身份,可不知西湖姑娘真正的身份是什么?”
西湖不动声色,道:“不知任大侠为何对西湖的身世如此关心?”
任平生笑道:“初见姑娘只觉清雅脱俗,冷艳含芳却是别有一番风韵,这份气质并非寻常烟花巷的女子所能拥有,为何姑娘要有意隐藏自己身份?而且还选在青楼这种男人出没最多的地方。”
任平生的话一出,便让整个气氛变得不寻常起来,小夕只觉有股莫名的寒气正向自己身上袭来。
“任大侠说得对,男人不但能给你金银珠宝,而且还能让你得到你所想要的一切。”西湖并不正面回答于他,倒了两杯酒给他们一人一杯,她看向一旁的小夕,淡淡地问:“不知这位公子又是为何而来?”
小夕早已看不惯她对任平生眉来眼去,便高声道:“来你们这种地方当然是找女人寻开心的喽!只要有钱就什么都可以!”说完冷眼不屑地看向西湖。
西湖知道她在指桑骂槐,嘴角冷笑,心中便想:“我倒是要教训教训她。”便柔声一笑,道:“这位公子长得可真是俊呀!眉清目秀的,若不仔细瞧还以为是个女儿家呢!”
小夕一听她这么说,不由有些心虚起来,但马上又想到不能示弱,便硬起身板,用手拍拍胸脯说道:“我可是堂堂男子汉,什么女儿不女儿的。”
“哦,既然是这样,那我得叫姐妹们好好招待招待公子啦!”说完只见她笑着走了出去。
小夕见情况不妙,连忙转头看向任平生,知道是自己太冲动说错了话。
任平生见西湖出去,也正好找到机会问她:“那天夜里所见之人可是她?”
“这……我……我不知道……”小夕开始不敢抬头看他,低着头,双肩颤抖地小声回答。
任平生一听,怒道:“什么?不知道?你那天到底有没有见到吸血魔女的样子?”
见他发怒,小夕知道事情终究藏不住了,才肯老老实实摇着头承认,弱弱地说道:“任大哥,那天……其实……其实我根本就没有看……看清楚她的样貌,因为……因为天太黑……”
“什么?那你为何要撒谎?”
“因为……因为我见你肯收留我,我又孤苦伶仃一个人,所以才会撒谎骗你。对不起任大哥,我不是故意要这么做的……我知道错了,你就原谅我吧!”
任平生看着她可怜的样子,无可奈何地摇摇头,道:“好了,事已至此你就先回望月小居吧,我再继续想办法查清她颈下是否有印记。”
“哦。”小夕点点头,匆匆离开了。
小夕走后不久,西湖缓缓进来,手中端着一盘水果,笑道:“我在青楼这么久,是男人还是女人我一眼就能看得出来,再说她身上那股醋意早让我猜出她是个女孩子了,从她看你的眼神我还可以看出她十分喜欢你。”
任平生浅浅一笑,浅酌杯中之物,含笑道:“刚才可真要多谢西湖姑娘没跟她计较!”
西湖笑笑,道:“既然是你的朋友,我又怎能为难于她呢?再说她也没做错什么。”
任平生看着她道:“西湖姑娘天资聪明,不会不知道我这次来的用意吧!”
西湖柔身一倾,已顺势倒落在他怀中,口吐兰香,目不转睛地凝望着他,轻声叹道:“你想知道西湖的身份,西湖并不介意,不过只怪西湖不能如实相告,实属有因。”
任平生低头,只见西湖颈下之肤顷刻现于眼前,雪白如玉,光滑得没有半点瑕疵。
“西湖姑娘的身份真是扑朔迷离,多谢姑娘肯为在下解除心中疑惑。”
西湖倾身起来,笑道:“任大侠确定了吗?”
“确定了。不知西湖姑娘为何会知晓在下想见你颈下之玉?”
西湖浅浅一笑,道:“刚才我在门外偷听到你们的谈话,任大侠有意要查我,而关键之处便在我颈下,我想任大侠是为了证实什么事。前日曲完便走,可见任大侠是个守礼节之人,绝不会对西湖无礼,于是西湖为帮任大侠证实这件事,便只好屈身表个清白了。”
“西湖姑娘果然大情大义,在下佩服!姑娘如此率直,我便将事情原委告知姑娘,其实我前来是为了查证吸血魔女之事。”
她点头道:“这件事西湖倒也略有所闻。”
“有人见过她身上有块形于蝴蝶的印记,而姑娘又正好在此时出现于京师,所以我便注意到你身上来了,为了查明真相才有了此行。现在真相大白,西湖姑娘你并非吸血魔女,而吸血魔女又另有其人。”
西湖会心一笑,道:“京都十三门名震京师,而快剑任平生又顾师兄弟情谊肯出手帮你师兄神门主常景,想必天下所有邪恶势力都不会有机会存在了,那吸血魔女下场同样如此,也不会逃过任大侠手中这把正义之剑,可是西湖心中却有一事不明白,既然你肯帮你师兄插手官府之事,为何又不肯投身于朝廷为皇上效命?”
任平生仰头一笑,道:“任某只不过是个江湖浪子,来无影去无踪,也不像师兄那般心胸广阔忧国忧民,只想逍遥自在的生活,所以师兄几次要求入仕,我也拒绝了,只因我心不在官场,但师父曾经教导我们身为剑者当为正义而行……”
“所以,你才会帮你师兄铲除了朝廷追查已久却一无所获的‘青蛇帮’,想制止他们为夺皇位而乱杀无辜,保天下太平。”
“任某并无如此大的本事,只不过‘青蛇帮’没有想到京都十三门会派江湖中人对付他们,所以他们忽略了我,才让我有机可乘。”
西湖浅浅一叹,转身道:“江湖之中,何为正乎?何为邪乎?正亦正,邪非邪。到底什么才是真正的正?什么才算真正的邪?又有什么能将它们分得清楚?”
“姑娘说得不错。正邪之间是难以分清的,但有正必会有邪,有邪必会有正。天地循环,相生相克,自古都是邪不胜正,原因只有一个,那便是成就二者所牺牲性命的多少。代价越高付出的越多便越不被人所拥戴,正义之所以受人拥戴是因为它在减少牺牲,而邪恶之所以视为邪恶,是因为它为了完成小部分人的邪恶心理,需要做出太大的牺牲,需要踏着太多人的鲜血同性命,付出的代价太过沉重,所以它是罪孽的。为了减少牺牲,还天下太平,身为剑者就当拔剑除魔,减少血恶的发生。”
听完他的一番话,西湖轻声感叹,道:“天地间能像任大侠这样大情大义的人又有几个?”
任平生笑道:“我最羡慕的是在天地间逍遥自在,可惜我一直都无法做到。”
“其实,西湖又何尝不想如此?只怪江湖之事太多恩怨,人心之事太多阴谋,让人无法脱身于世外逍遥。”
“这只是自己太在乎,太执着。也许有一天看开了,我们也就能放下了。”
“在乎、执着乃是任何一个凡人的本性,你我都无法超越它,不过我希望有一天你我都能脱离世事去过自己想过的生活!”
望着她真诚的面容,他道:“能有西湖这般知己,平生已足矣。”
西湖震惊,看着他问道:“即使你不知道我的身份,你也甘心纳我为知己?”
“这有何不可?”他道:“平生相信能求得你这一知己,终生无憾!”
西湖一阵感慨,叹道:“西湖今日能成为任大哥的知己,也已愿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