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身陷海底

汪长风目送着怪仙人消失在竹林之后,又伏在地上,恭恭敬敬磕了一个头,便转身往洞外走去。

此时已近拂晓,天色渐亮。

汪长风轻轻带上洞门,转头便看到了九色神鸢,还有神鸢背上的龙三公主。

汪长风快步走了上去,柔声道:“你怎么来了?”

龙三公主仍然语气冰冷,但似乎掩饰不住一丝喜悦之情,道:“我怎么不能来?我不来你打算自己游出去?”

汪长风笑道:“那倒不必,我本来也有一个法子出去,既然你来了,自然要跟三公主再次御风而行。”说着,便一跃翻上了神鸢之背。

龙三公主打量了他一眼,道:“那怪仙人没把你怎么样吧?”

“差点把我煮了吃掉,幸亏你来得及时。”汪长风嘿嘿笑着。

龙三公主瞪了他一眼:“没一句正经的。”便一拉神鸢羽毛,神鸢仰天长鸣一声,腾空而起。

不过片刻,神鸢已飞出琅環仙岛,向着大海飞去。

借着晨曦的微光,汪长风在高空之中发现了停泊在远处海面上的那艘大船,正是长风号。

离开众人这几日,汪长风既想念,又有些担心,似乎隐隐约约觉得会出什么事情。

神鸢慢慢接近长风号的甲板,汪长风却发觉有些异样,甲板上空空荡荡,连一个值更的水手都看不到。

汪长风转头问道:“你什么时候离开的?”

“我把他们两人送到船上便返回岛上等你,应该过了一天了。”龙三公主道。

汪长风道:“有些奇怪,甲板上空无一人,小心一些。”

两人驾着神鸢绕着长风号飞了两圈,没有发现有何异样。

黎明前的黑暗里,整条长风号如同一条无人的幽灵船,异常安静。

汪长风让神鸢抵近甲板,示意龙三公主先别登船,自己一纵身,从神鸢背上跳到甲板之上。

汪长风一摸腰间,才想起来那把匕首早在被追龙索拽回地面之时,已不知掉到哪里去了。

暗中调动内息,汪长风悄悄接近前舱。

舱内灯火全无,寂静无声,竟连一丝鼾声都听不到。

汪长风运气感应,知道舱内有人,心下略为安定。

伸手轻轻拉开舱门,突然悄无声息几支弩箭迎面而来,从上到下将汪长风罩了个严严实实。

若是换作以往,弩箭在如此近的距离突然射出,即便汪长风早有戒备,躲起来也会颇为吃力,能否全部躲开也无十足把握。

而此时汪长风只觉气随意动,只是下意识的抬起胳膊拂了一把,一股劲风从袖内冲出,迎着那几支弩箭而去。

只听扑扑几声,那几只弩箭像是遇到一扇铁板一般,颓然落到地上。紧接着,黑暗中砰砰数声响起,几声惨叫传了出来,似是有人撞到了什么东西。

汪长风刚想开口,猛然间面前几股劲风又袭了过来,这次竟是几把快刀,分取自己的上中下三路,配合倒是颇为精妙。

汪长风无奈地摇了摇头,大喊一声:“去!”又一股劲风拂出,更快更强。

那几把刀势头顿时滞住,似是扎到了棉花里一般,力道全无。又是几声痛叫,砰砰之声同时传了出来。

汪长风忍不住高喊了一声:“木剑何在?”

半晌,舱内传来一声:“汪大人?”似是带着一丝犹疑。

汪长风笑道:“快给我滚出来,黑灯瞎火的。”

舱内忽然热闹了起来,数人高叫道:“汪大人,是汪大人回来了!”

几个人带头冲了出来,正是木剑和几个锦衣卫。只见人人脸上磕得鼻青脸肿,似乎有的还挂着彩。

木剑带着哭腔道:“汪大人,您可回来了,大事不好了!”说罢便跪了下去。

汪长风肃然道:“起来说话,不用着急,慢慢说。”

此时舱内灯火燃起,一片通明。

木剑从地上爬起来,引着汪长风走入舱中。

汪长风环顾四周,见舱中大概有十几个锦衣卫,个个衣衫不整,灰头土脸的。

“其他人呢?”汪长风找了一把椅子坐下问道。

“禀大人,刘致远带着一些人守在后舱,底舱中有余家兄弟在守着。”木剑回道。

汪长风唯一皱眉:“还有呢?”

“还有,还有敏郡主被捉走了!”木剑再也控制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汪长风扫了他一眼,厉声道:“你是副指挥使,遇事应临阵不乱,哭哭啼啼成什么样子!”

被汪长风一声呵斥,木剑好像清醒了一些,渐渐止住哭声,道:“属下罪该万死,没有保护好敏郡主,辜负了大人的嘱托。请大人降罪,属下绝无二话!”

汪长风这才明白,原来是朱敏敏出事了,这可是要出大事的节奏,赶紧问道:“慢慢说,到底怎么回事?”

木剑稳了一下心神,道:“属下一时慌乱失仪,请大人见谅。几个时辰之前……”

原来,龙三公主将玉真儿和刘致远二人送回长风号之后,便独自乘着九色神鸢返回了琅環仙岛。

朱敏敏本来一开始就被汪长风硬生生留在了船上,一肚子不乐意。现在看着玉真儿她们乘着九色神鸢从天而降,心里更是既惊羡又有些忿忿不平。听说龙三公主还要回琅環仙岛去救汪长风,朱敏敏便哭着喊着要跟着一起去。

玉真儿几人好说歹说劝住了,说她去了也无济于事,反而会耽误救人,这才算罢休。

不过人虽然没去,心却已经飘到岛上去了。这敏郡主饭也吃没吃多少,便时不时跑到甲板上眺望。木剑想陪在边上保护,偏偏又被她几句话骂了回去,只好请出玉真儿陪在身边,以防不测。

待到昨晚深夜,众人都觉得汪长风当天已不可能回来了,便都入舱休息去了,甲板上只剩下敏郡主、玉真儿和几个值更的水手。

玉真儿自己也有些困倦,正要拉着敏郡主一起回舱休息,突然之间,海水如沸腾一般翻滚起来,大船猛地一晃,甲板上的几个人差点摔在当地。

只见月光下海水中擎起几条长逾十丈的巨大触手,正是那八臂迷音水神。

那水怪似是早有预谋,两条触手攻向甲板上的水手,两条触手分别攻向玉真儿和朱敏敏。

事发突然,玉真儿一边高声呼救,一边拉着朱敏敏往舱中躲闪。

不过片刻之间,甲板上的几个水手也被扫入海中,在水面上只挣扎了几下就消失不见。

玉真儿使出浑身解数,双手天罡指刀同时发力,真气打到那触手之上虽然不能伤到根本,仍让那怪物感到吃痛不已。但时间一长,玉真儿真气渐竭,反击力道也开始弱了下来。

木剑和刘致远等人听到甲板上有动静,率着众人从舱中赶了出来。

只是那水怪几只触手横扫竖砸,只见甲板上木屑横飞,不断有惨叫声响起,数人片刻已被扫落海中。

甲板上正在缠斗之时,几十个蛙奴从海中浮出,悄无声息地攀着船舷爬上甲板。

玉真儿一看不好,赶紧大喊道:“保护郡主回舱,快放箭!”

几个锦衣卫反应过来,抄出弩箭便对着那些蛙奴射起来。

没想到那些蛙奴看着笨拙,动作却极为敏捷,在甲板上跳来跳去,躲开了大部分弩箭,倒吐出白线,把甲板上的数人拽下海去。

木剑和几个锦衣卫一看势头不好,拼死冲上来护住朱敏敏便往后舱退去。还没退到舱门,冷不防一只巨大的触手从空而降,竟撇开众人,直奔朱敏敏,将她一把拦腰捆住。

朱敏敏大骇,挣扎着高喊:“救命啊!”,一边拿刀去砍那触手,只是如隔靴搔痒一般,无济于事。

玉真儿听到朱敏敏喊声,躲过一条触手的攻击,便往那只捆住朱敏敏的触手奔去。

谁知那触手迅速挟着朱敏敏往海中退去,只不过瞬息之间,便没入了海水之中。

玉真儿急了,一纵身跃上船舷,牙一咬,便往海中跳去。

事起仓促,刘致远和木剑等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见朱敏敏被水怪拖入海中,玉真儿救人心切,也跟着跳入了海中。

众人想上前搭救,谁知那些蛙奴竟越来越多,一时间甲板上爬上来上百只。

众人抵挡不住,只好边战边退,被那些蛙奴逼入了船舱之中。

刘致远和木剑从未打过如此窝囊的仗,只是猛然间先后被水怪和蛙奴偷袭,又没有汪长风在旁统一指挥,被冲击之下大乱,只能先退到船舱中暂避锋芒。

那些蛙奴倒也并未继续向船舱发起攻击,双方一方在外,一方在内,达成了僵持之势。

汪长风落到甲板上之时,那些蛙奴却早已退走,而木剑等人还以为是蛙奴来攻,所以上来就对着汪长风一顿招呼。

汪长风大概听明白了事情的经过,不由眉头紧缩。根据木剑的描述,玉真儿和朱敏敏已深入海中几个时辰之久,恐怕凶多吉少。

汪长风想到两人可能会被那老怪吞到腹中,冷汗瞬间流了下来。当初他自己在那老怪腹中都未如此紧张,偏偏两个身边人下落不明,却让他心神大乱。

汪长风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始分析为何那水怪会出现在此处。看来上次那水怪受伤之后,应该短时间内就基本恢复,后来又一路追踪长风号到此,恐怕本来目标是自己,却让朱敏敏和玉真儿身陷绝地。

既然如此,那水怪也许还未离开,恐怕还在附近伺机偷袭,而玉真儿和朱敏敏二人,也许还有一丝生还希望。

想及此处,汪长风站起身来,对木剑道:“此事并非你能左右,不必自责。我决定下海去救人,你跟刘致远二人继续留在船上,看好长风号,一定等我回来。”

木剑含泪道:“属下自知罪责深重,只盼能够戴罪立功,但凭大人吩咐。”

汪长风不再多言,转身便走出船舱。

此时外面已天光乍亮,微风拂过海面,波浪轻翻,根本看不出来昨夜刚有一场恶战发生。

汪长风走向船舷,身后传来龙三公主的声音:“你是打算下去救她们两个?”

汪长风道:“她们两个因我而来,又因我被困,就是把这片海翻过来,我也要把她们找出来。”

龙三公主冷冷道:“只怕你把这片海都翻遍了,也找不到她们的踪影。”

“为何如此确定?”汪长风疑惑道。

“我追踪那水怪很久,当然知道它的一些事情。那水怪的巢穴不在此处,而在离此百十里外的沉龙谷。如果我没猜错,那老怪此时已把她们两人掳到那里去了。”

“沉龙谷?方圆几百里,从没听说有这地方。”汪长风问道。

“你没听说过很正常,因为那根本就不是人去的地方,那里地处万年深海,只有沉船才能到得了那里。”龙三公主道。

“不管怎样,如果她们两个真有不测,我必定去拆了那地方,让那水怪和那些蛙奴陪葬。”汪长风冷冷道。

龙三公主看着汪长风冷峻挺拔的后背,竟有些呆了,眼里浮现出一种异样的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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