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罗仑的手下们站在阳台处吹着阿斯卑尔山脉上的夜风,浑身不由发起抖来。但比起房子里的兰德,他们的寒颤却远不如可怜的兰德。
所谓王霸之所指的大概就是佛罗仑大公现在的状态,本以为凭着自己施伦伯格主教的名义能对着佛罗仑大公指手划脚。
不料当面前这只在主教信下左右为难的大公一旦被激怒起来却有如雄狮一般,紧紧是他那双令人为之恐惧的天蓝色眼睛所透出来的杀气。
或许在这天之前,这个只不过是施伦伯格面前的一个佞臣的兰德从来没有见识过这种充满杀意的眼神。
或者他只习惯于施伦伯格那种阴戾的眼神而不习惯于佛罗仑这种充满杀意的眼神,无论如何,当佛罗仑愤怒地盯着面前这个不知好歹的信使之时,这个可怜的信使立即如坠冰窑之中。
“兰德先生,你要记住作为施伦伯格主教的信使,你的职责只不过是为施伦伯格主教传递信息,至于其它的事情,你即没有资格去管,也没有资格去评论,更没有资格在我,亚平宁王国大公佛罗仑面前指手划脚,现在,请你滚出去吧。”低沉,有力的声音如同魔咒,这种魔咒不但令兰德将头低埋,更令他听到佛罗仑大公的一个滚字时,如获特敕,慌慌张张地退出了并不算奢华的房间。
“进来吧,诸位。”佛罗仑在赶走了可恶的不知礼仪为何物的兰德后,终于招呼他的手下们回到房间。
看见那些忠诚的亲信们还想着为他敬礼,佛罗仑摆摆手示意不用多礼。几名年轻的军官才灿灿地将手放下来。
“自己倒上一杯杜松子酒,勇士们总是喜欢这些的。”佛罗仑收回吓倒兰德的眼神,温和地对手下的将军们道。
听到佛罗仑的话,几名明显资格较老的将军们首先为自己从橱柜里拿来水晶玻璃杯,倒上满满的一杯哈布斯堡杜松子酒。
在佛罗仑的面前,这些老资格的老家伙们从来都懂得如何行事才不会承受佛罗仑大公的怒火。
“布哈罗纳,怎么没精打彩?”佛罗仑对着银发狮子布哈罗纳那耷拉着头的样子问道,其实佛罗仑心里何尝不知道布哈罗纳因为从翡冷翠战败一事而不敢像以往那样挺胸抬头地直面他。
一名不知死活的年轻军官自以为这个时候可以挖苦布哈罗纳这头银发狮子:“布哈罗纳,是不是习惯了在翡冷翠耷拉脑袋啊?”自以为能通过挖苦布哈罗纳能得到佛罗仑大公常识的年轻军官还得意地哈哈大笑起来。
可惜的是,整个房间却没有一个人因为他的笑声而跟着发笑。相反迎接他的却是一阵沉默。几个细啜着杜松子酒的军官心里暗道:“这家伙死定了”。
佛罗仑大公是什么人,他们清楚得很!
果然,佛罗仑倏地站起来,走向那名军官。排在这名青年军官前的人唯恐被佛罗仑大公碰到,纷纷往两边让开。那军官此时方觉不妙,但还来不及求饶佛罗仑一脚跟在他的胫骨上,“喀嚓”一声,所有在房间里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那军官痛苦地倒在地上,却在佛罗仑大的怒气不呻吟出声,满脸青白,额上布满汗珠。
“布哈罗纳是我手下的大将,小子,你凭什么来侮辱我最好的将军。”也不待那军官解释,佛罗仑大公一脚重踹在他的心窝。
青年军官白眼一翻,顿时晕了过去。
“将他拖出去。”佛罗仑并没有走回那张他专用的椅子上,而是来到布哈罗纳的面前。
“抬起头来,布哈罗纳。”耷拉着脑袋的布哈罗纳看到了佛罗仑如何去维护他这个为大公服务了二十年的老将时,早已感动得热泪盈眶。
此刻听到佛罗仑的话,布哈罗纳急忙将脑袋重新抬起来。
“布哈罗纳,你是我手下历经战阵的大将,来,将你的上衣脱下来。”佛罗仑一声大喝,布哈罗纳急忙将上身那件漂亮的骠骑兵制服脱下来。
灯光下,众人看见布哈罗纳身上那如同刀斧刻划,密密麻麻的伤痕不由倒抽一口冷气。心里不约而同地想到:“好一个银发狮子,果然是身经百战的名将,难怪佛罗仑大公如此信重于他”。
佛罗仑指着布哈罗纳胸前一道长有三寸宽有一厘的伤痕道:“告诉我布哈罗纳,这道伤痕是如何来的”?
布哈罗纳沉沉道:“十三年前,属下初为大公手下近卫,在与拜占庭战争时留下的。”这道伤痕布哈罗纳自然不会忘记,当时佛罗仑大公初上战阵,陷入拜占庭名将迦罗多的陷阱,几次险些被拜占庭军所杀,幸得布哈罗纳死命相博,连诛拜占庭军十三名勇士,方才将佛罗仑带出险境。这是布哈罗纳成为佛罗仑手下大将的开始,他又岂会忘记。
“好,来人给布哈罗纳一杯酒。”佛罗仑接过满满的一杯杜松子酒,递给布哈罗纳:“一口干掉它”。
布哈罗纳感激地看着佛罗仑大公,仰脖将杜松子酒灌进喉咙。
佛罗仑又指着布哈罗纳身上另一条伤痕,只见这伤痕宽约半厘,长约一尺。针线所缝,更添几分狰狞。
“说,布哈罗纳,这条伤痕是如何来的”?
“回大公,当年哈布斯堡与亚平宁为敌,大公率属下等前往迎战,属下连斩三将时因马失前蹄而伤。”布哈罗纳满脸通红道。
“好,再来一杯。”佛罗仑亲手拿过酒瓶,又为布哈罗纳倒上满满一杯杜松子酒。
布哈罗纳在佛罗仑的激励下又将杜松子酒灌进嗓子。
随着佛罗仑大公手指移动,众人看见布哈罗纳肩胛骨上竟有圆如银币的伤痕。在场众人都是久经战阵考验的勇将,又岂会不知此伤乃强箭所伤。虽然伤痕面积小于前两处,但受伤之重必不下于前两处,众人心想:“若是身上也着些箭,怕是连肩膀都射穿了。”纷纷不寒而栗。
“说,布哈罗纳,这伤如何来的。”佛罗仑又再问道。
灌下两杯杜松子酒,满脸通红的布哈罗纳粗声道:“禀大公,当初属下与拜占庭争夺舍勒贝格,先登城墙为箭所伤”。
“好,再来一杯。”佛罗仑又给布哈罗纳倒上一杯杜松子酒。
等布哈罗纳一口饮尽,佛罗仑对着众人厉声道:“你们说,你们的勇武比得上银发狮子吗”?
众人一片沉默,虽说很多人自向都经历过许多战阵,但与布哈罗纳身上那密密麻麻的伤痕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你们说像布哈罗纳这样勇武的将军能为宵小之辈所侮辱吗?”佛罗仑继续厉声问道。
众人此时心中已被佛罗仑的话激起一腔火,纷纷道:“不能”。
“你们说,像银发狮子这样的男人能担当重任吗?”佛罗仑道。
“能。”众人纷纷回道。
“好,布哈罗纳,你回答我,现在你还能作我的前锋去剿灭敌人吗?”佛罗仑转身对着已泪流满面的布哈罗纳问道。
“属下必以死报之。”布哈罗纳单膝着地激动道。
“好,布哈罗纳,现在你就作为我的前锋,从拉文那聚集大军向曼尼堡进发。”佛罗仑这句话一出,众将不由一懔。
“好可怕的佛罗仑大公,竟然一出手就要攻打亚平宁最强大的要塞,翡冷翠的门户。”随即又不由想道,作为军人,只有战争才能为他们取得功勋。又不禁激动起来。
“必为大公取下曼尼堡。”随着布哈罗纳壮声回响,其余诸将纷纷跪在地上向佛罗仑请战。
遣将不如激将,深明此理的佛罗仑成功地调动起一干手下健将的求战热情,此战佛罗仑尚未出兵已占尽了优势。
卡西亚那低沉有力的声音向着斯维纳这个好奇的半精灵诉说着锡勒贝尔的事迹,说真的一句,听着卡西亚那低沉有力的声音,斯维纳觉得眼前这个斯基泰人很当一名吟游诗人的天分。
作为斯基泰人首领罗丹的儿子,年仅九岁锡勒贝就被罗丹送到高山斯基泰人大祭祀扎马罗力处学习。
按照斯基泰人的习俗,所有王族子弟都必须在武士与祭祀之间选一个作为他终生的方向。锡勒贝尔作为祭祀虽然无法继承罗丹的地位,但因他是斯基泰首领的儿子,锡勒贝尔将来继承斯基泰萨满大祭祀的可能性还是很高的。
因此,为了高山斯基泰萨满教将来能压倒草原斯基泰人,扎马罗力对锡勒贝尔可谓是倾囊传授。而锡勒贝尔虽然年幼但资质确是超越众多同时入门的同辈,一时间风头无可限量。
一年前,仅仅十七岁的锡勒贝尔因为学习完毕便按照一直以来的萨满教传统开始到斯基泰各地历炼。
这个萨满教的传统对于学徒理解斯基泰各地的民风习性,诸地环境十分有用。要知道斯基泰萨满祭祀虽然按大陆的划分是宗教人士,但同时身兼着医生的职责。而这个祭祀中最出色的那些甚至会是各部首领们的重要参谋,甚至是一族长老。他们的决策往往决定一个部落的兴衰存亡。
虽然罗丹统一了斯基泰各部,但按大陆的政治学划分,充其量也就是部落联盟的水平。因此锡勒贝尔出师历炼的意义就变得十分重大,日后要是锡勒贝尔能在大部落中取得重位,恐怕到时几个兄长都要面临重大挑战。
因此,这些各怀心事的兄长们开始想尽办法不让锡勒贝尔与各部落首领取得接触。而其中做的最阴险的一个就是大王子萨拉多,也就是在树林中被弓云与罗格碰到的被卡西亚杀掉的倒霉蛋王子。
萨拉多生性阴险六亲不认,对于锡勒贝尔这种潜在威胁必欲除之而后快。此时正好与萨拉多有关系的一支商队来到斯基泰草原,萨拉多心想一不做二不休,倒不如让这支与自己关系最隐蔽的商团帮忙杀掉锡勒贝尔为妙。
岂料那商队头人心思缜密,又岂会为萨拉多火中取栗,贸然扯入草原之间的内斗对于生意人来说可是大大不妙。
因此,这名头人婉言谢绝了萨拉多的请求。但萨拉多这类又岂是好打发的,在萨拉多一再威逼下,头人只得帮萨拉多请来一队杀手,而这队杀手里恰恰正有夜神殿的人。
这队杀手虽然武功不差,但怎么比得上锡勒贝尔苦修十年的萨满法术?被锡勒贝尔击败后,这些杀手纷纷逃出草原,本来事情到此就该结束,断断扯不上斯基泰人的生死存亡问题。岂料这名杀手在与锡勒贝尔交战之时发现了一件令夜神殿为之倾倒的消息,那就高山萨满教的法术与夜神殿所掌握的七柱卷轴碎片上记载的内容极为相似!
一时间大量夜神殿中人被派往斯基泰人的地盘,纷纷搜寻起七柱卷轴来。锡勒贝尔虽然年轻,却发觉草原上竟骤然来了许多有神秘法术的高手,不由大惊,急着回去禀报老师扎马罗力。
孰料夜神殿第一个盯上的目标恰恰正是锡勒贝尔本人。
一时间为了捉住锡勒贝尔,夜神殿屡屡开始了对锡勒贝尔的攻击。凭着高强的法术,锡勒贝尔逃开了无数的陷阱,却最终还是被夜神殿所擒获。
锡勒贝尔佯装投降,将夜神殿部众引入高山萨满所布下的陷阱,一下子将其全歼,岂料夜神殿内中一人精通诅咒术,临死前拼着最后一口气对锡勒贝尔施下诅咒。
锡勒贝尔被诅咒所伤,在斯基泰中无法治疗,最后想起在哈布斯堡还有一名出走的天才斯基泰公主梵妮,才急急命令卡西亚负责保护被送至哈布斯堡的锡勒贝尔王子。
斯维纳对这种英雄王子的故事无甚兴趣,却对七柱卷轴极为敏感:“斯基泰人的萨满法术是七柱卷轴的遗留?”斯维纳惊讶问道,这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
卡西亚不置可否地笑笑:“或者是,或者不是,谁会知道呢,反正对于斯基泰人而七柱卷轴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东西。”这句话倒不是卡西亚故意哄骗斯维纳,而是他也不知道萨满教的法术与七柱卷轴到底有没有关系,卡西亚只不过是一名剑客,又那里懂得关于萨满教法术的事情?
斯维纳被卡西亚的七柱卷轴挑起了瘾,这次之所以回去罗兰城把戴维找出来不就是为了七柱卷轴吗?如果斯基泰人的萨满法术真与七柱卷轴有关,倒是值得去探探其中究竟。
卡西亚猜也猜得出斯维纳到底在想什么,对这个内心为七柱卷轴兴奋不已的斯维纳警告道:“想你都别想,现在斯基泰人的土地对外来人严得不能再严,要是你这只驴耳朵敢过去,小心被我们的勇士把你的头皮割下来。”割头皮是斯基泰人一项古老的习俗,只要战胜了对手,一般会将被杀死的对手头皮割下来以作为功勋的标志。
斯维纳露出令人难以猜透的表情:“放松一些卡西亚,谁知道未来会不会是斯基泰人欢迎我过去呢”?
房子里随时间流逝,整个空间的魔法元素变动得越来越秩序。但与引同时梵妮与戴维的法力消耗也越来越大。
戴维的汗水越流越多,甚至感觉到自己快要虚脱了般。戴维心想要是再这样下去自己可支持不了多久,却又苦于无法找到人来替换自己的位置,这一分神,对元素秩序的控制又差了几分。
而另一边的梵妮也越来越辛苦,与戴维比起来,梵妮消耗的精神更甚于他。但梵妮的精神海可能还稍逊于戴维,此消彼长之下,暗元素被剥离的速度越来越慢。
就在戴维心想终究还是功亏一篑之时,梵妮面前紫色水晶球却突然分裂成数块。眼看无数已被富集起来的暗元素就要重新散回空中之时,梵妮咬破舌尖一边吟唱萨满教的战歌,一边用手指从地上醮血画符。
本因紫色水晶球破裂而吓了一跳的戴维,在听到梵妮的萨满战歌之后,忽觉整个人都振作起来。一扫刚刚的那种身心俱疲的感觉,重新建立精神的戴维重新开始操控起元素来,眼看就要散入空中的暗元素也开始依附进噬魂护持魔法阵内。
梵妮看见戴维反应如此之快,不由暗道卡西亚果然找了好手来帮助自己。一边也庆幸自己反应速度快,要不慢一点的话那些暗元素重新散入空中,那就真是前功尽废了。
随着梵妮的萨满战歌节奏,戴维感到自己力量充沛。暗自赞叹虽然斯基泰人一直被大陆各国人看作蛮荒落后之地,却也想不到有如此本事。另一方面却又为梵妮担心起来。
原来这萨满战歌虽然可以令受音者振作精神,但却会对吟诵者做成极大的伤害。本质上萨满战歌是一种力量的传递,就是吟诵者的力量传递给受音者。
梵妮之前已经为了操控暗元素而消耗了大量精神力,现在还要吟诵战歌,到底能支撑多久,实在戴维担忧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