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惨变

“海燕他爹,你这是怎么了?”林大婶颤声问道。

林家门口,十几个渔夫半围着一张简陋担架,林大海趟在上面,浑身浴血,身受重伤,奄奄一息。林大婶跪在他的身旁,手颤抖着擦去他脸上的血迹,眼泪泉涌。

刘亦凡上前略略检查了一番林大海的伤势,心情更加沉重,眼泪已经开始在眼眶里打转。他随爷爷学过一点粗浅的医学知识,自己也多次受伤,根据他的认识和经验判断,林大海恐怕活不过今晚了。

一个年轻渔夫走上前,懊恼地说道:“林大婶,今天我们这支打渔队在东南那片安全的海域打渔,白天一切都还顺利,傍晚刚要收工回村,两只一阶海妖突然袭击了我们,而且专门针对林大叔。”

“我们二十几个人合力攻击它们,虽然最后它们重伤而逃,可是林大叔也成了这样。”

一旁的刘亦凡敏锐地发现了一些问题,他脸一冷,上前沉声问道:“张宝哥,林大叔被袭击之前发生过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吗?”

这张宝一家和林家一样,也是逃难至王家村的外乡人。他和刘亦凡的关系蛮不错,而且张宝和林海燕情投意合,两家已经订下了婚事,计划年底就把他们事办了。

张宝皱眉想了想道:“也没什么不同寻常的,除了快收工时,村西王二傻的船撞上了林大叔的船,林大叔和他吵了两句,之后就啥都没了,这算不算不同寻常啊?”

“王二傻人呢?”

刘亦凡环顾四周,没发现王二傻的人。

“上岸就回家了,怎么?”张宝问道。

刘亦凡拳头一紧,这事很蹊跷啊,他忽然想到了刚才在屋子里林大婶说的话。

“啊!不好,张宝哥,海燕姐被王家那只贱兽带人抓走了,你快去救她。”刘亦凡一下子反应过来,着急地对张宝说。

“啊?那天杀的贱兽!”张宝大骂一声,冲向王村长家,而另外十几个人却没有一个跟他一起去的。

“噗!”

不一会儿,昏迷中的林大海吐了一口血,然后缓缓地睁开了眼睛,他看到了跪在身旁的林大婶和刘亦凡。

“海……海燕呢?”他的语气虚弱无比。

刘亦凡的心紧了一下,却咬着牙抢先回答:“海燕姐有事去张宝哥家了,已经请人去叫了,很快就来。”

“哎!”林大海叹了叹气,接着对刘亦凡道:“亦凡啊,大叔……求你件事!呼……”他已经快说不出话了。

“呜……呜,大叔你说,我什么都答应你。”

刘亦凡终于还是忍不住哭了出来。

“今后,你……就是家里唯一的……男子汉了,替大叔……照顾好你海燕姐……和大婶。”他刚说完,眼一闭,头一歪,断了气。

“海燕他爹,你别吓我,你睁开眼,呜……呜,你怎么忍心丢下我和海燕啊……”

林大婶嚎啕大哭,哭声撕心裂肺。

刘亦凡跪在一边,捏拳咬牙,默默地流着泪,他感觉肩上的胆子沉重了很多。

林大婶这一顿大哭,直哭了半个时辰,哭到喉哑泪干,然后扑通一声晕倒在地。

刘亦凡赶紧上前将她抬进屋里,然后转身出门,对着外面十几个渔夫道:“各位大哥大叔,我刘亦凡今后就是林家的男人了,还请各位大哥大叔多多关照林家,亦凡在此先叩谢各位了。”

接着他竟然跪在地上给这些人磕了三个响头。一个老渔夫赶紧上前将他扶起。

“亦凡年少,很多事还不懂,今后还请各位多指教。现在先请各位大哥大叔帮忙将林大叔安葬,亦凡代林家谢过各位了。”

被海妖攻击致死的人,尸体保留不长,因为海妖喷出的水箭具有微弱的腐蚀性,所以刘亦凡决定先将林大海如土安葬。在十几个渔夫的帮助下,刘亦凡他们连夜将林大海葬在了村西三里外的一个小山坡上。

半夜,刘亦凡拖这疲惫的身体回到林家小屋。

林大婶已经醒来,她倚在门边默默地流泪,刘亦凡上前轻轻挽着她的手臂道:“大娘,我将大叔葬在了他常去的那个小山坡上,张宝哥已经去救海燕姐了,应该没事的。”

他安慰着林大婶,“大婶先去休息吧,等海燕姐回来,明天去拜祭林大叔。”

林大婶好似被刘亦凡说动了,她转过身刚要进屋,身后传来一阵哭喊声。声音很快靠近,刘亦凡回头看到来人是张宝的大哥,他边跑边哭,背上背着一个人。

“林……林大婶。”

张宝的大哥咚一下跪在了门前,他将背上的人平放在地上,大哭道:“海燕被王家那贱兽给糟蹋了,海燕想不开撞墙自尽了,阿宝闯进王家去救海燕,却被王家打了个半死。”

“刚才王家把海燕的尸体和阿宝扔了出来,我和阿爹找回海燕的尸体和阿宝,阿宝,阿宝在背回家的路上就断了气,呜呜……”

刘亦凡听后,两眼发红,十指捏得发白,牙齿咬得咯吱作响。

“嘭!”

林大婶看着林海燕冰冷的尸体,眼前一黑,不待刘亦凡反应,直接倒在地上,昏迷不醒。刘亦凡阴沉着脸,弯腰将林大婶抱进睡房,又出来将林海燕的尸体抬进屋。

“张海哥,你先回去照顾张大叔和张大婶吧,这里有我照看着。”刘亦凡跪坐在林海燕的尸体旁边,对门口的张海说道。张海听后,便抽泣着离开了。

深夜,刘亦凡还跪坐在林海燕的尸体旁,眼角挂着泪珠,脸上两道未干的泪痕。想到温柔善良的海燕姐对他无微不至的照顾,想到林大叔的教导和帮助,他的心一阵绞痛。

“扑通!咚!啪!”

林大婶的睡房里传来剧烈的响声,刘亦凡一惊,冲进了房中,看到里面的场景,顿时发出一声悲愤的呐喊:“大婶!”

房间里,林大婶倒在血泊里,手里握着一把短刀,她自尽了。

刘亦凡的精神几近崩溃,时隔仅仅一年多,他再次尝到了家破人亡的滋味。是的,林家对他无微不至的关怀,已经让他渐渐将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可这一切,都在一夜间化为乌有。他呆立在原地,心如刀割,绝望的情绪渐渐爬上来。

“沙沙……”

屋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声音快速远去,刘亦凡顿时被惊醒。

有人偷窥?他直觉这肯定有大问题,和林家惨变绝对有关联,于是他强压悲伤,迅速关上门,朝着脚步声离去的方向追去。

前面的人不知是实力弱,还是怎么的,竟然没发现刘亦凡的跟踪。他朝北出了村子,直跑出三里地,然后钻进了一片小树林。

“王少爷,死了,都死了,那林大海抬回去没多久就死了,刚才,他那黄脸老婆经不起打击,也抹脖子自杀了,小的看得清清楚楚。”

小树林里传来两个人的对话。

“嗯,不错,王大锤,这次你干得漂亮,尤其是利用王二傻那傻子,将吸引海妖的药粉悄悄撒向林大海的计谋,真是高,高啊!比本少爷几年前弄死林大海那傻儿子的手段高明太多了。”

这声音竟是村长儿子的,躲在草丛里的刘亦凡听地清清楚楚,他使劲咬着牙,忍住杀将出去的冲动。

“回头一定把你引荐给本少爷的舅舅,那药粉还剩多少?那玩意可是本少爷费解千辛万苦才从舅舅那里再次偷出来的。几年前本少爷也偷到过一次,不过那次不会用,全给糟蹋在林大海儿子身上了。”

“说起林大海那儿子就来气,竟然敢和本少爷抢老婆,哼,最后晓晓还不是乖乖地躺进了本少爷的被窝。”

王少爷得意地炫耀着自己的“成就”,却不知身后几丈外的草丛中,一双冰冷的眼睛死死地盯上了他。

“王少爷果然厉害。不过王少爷,林家捡来的那个外乡小子还活着,需不需要也处理掉?”王大锤谄媚得问道。

“哦,那小子啊,其实也没什么能耐,不过留着总是个潜在的祸害,找个机会将他也做了,下手干净点。”王少爷命令道。

刘亦凡极力控制着自己,不让自己因冲动而被他们发现。那王少爷虽然纨绔,但好歹也是个正宗的七品武徒,那王大锤虽然好吃懒做,但修炼多年,也修成了八品武徒,刘亦凡若是现在被发现,只会方便他们的杀人计划而已。

他躲在草丛里一动不动,直到王少爷和王大锤两人商量好针对张宝一家的计划后高兴地离去,天已经亮了,他才小心翼翼地回到了林家小屋。

次日,村里其他人见到刘亦凡都躲地远远的,他听到很多人背地里都在咒他灾星。

这是昨晚王大锤想出的坏主意,将刘亦凡传成灾星,一是可以孤立刘亦凡,方便他们下手,二是转移其他村民的注意力,反正他们或多或少都忌惮王村长一家,给他们一个发泄口,他们就不敢对林海燕和张宝的事情有什么意见了。

刘亦凡也不想连累人,他用了一整天,独自将林海燕和林大婶的尸体运到村北两里外的那个小山坡,把林家三口人埋在了一起。

“大叔、大婶,海燕姐,感谢你们的救命之恩,感谢你们又给了我一个温馨的家。我一定会为你们报仇的,你们睁着眼好好看着。”

刘亦凡泪流满面,他跪在林家三口的坟前,磕了三个响头,然后站起来,带着一股强烈的仇恨朝洛基山脉的方向而去。

王家村的人再也没有见过刘亦凡,开始几天还会有人猜测一下刘亦凡的下落,不过很快他们便淡忘了,反正只是个刚来不久的外乡人,和他们也没有什么关系。

可是,两个月后的一天夜里,王家村发生了一桩惨案。

村长一家三十多口人全部被杀害,死相凄惨,包括村长十二岁的小孙子,无一幸免。

王村长和他的小儿子到了次日才在林家几口人的坟头被发现,两人手筋和脚筋皆被挑断,心口被连刺几刀,村长的小儿子更是全身中了数百刀,几近碎尸。

王家村的人被吓了个半死,许多人连夜搬往其他村,因为惨案发生得神不知鬼不觉,他们都认为是林家三口化成“阴灵魔”来复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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