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不再种青藤了吗?”一身绯色的翔翎偎在尤子甯的怀里看着窗外那一片雪白的梅花。大殿里放着暖炉,热得翔翎的脸泛着淡淡的。
一身暗金色长袍的男人把下巴轻抵在她的头顶上,眼睛闭着似乎在打盹。
“种不活就不种了。”低低的说着,眼仍旧闭着。
握着他衣袖的手紧了紧,看向窗外纷繁的梅。
风吹起阵阵梅香飘进屋内…入冬了呢…前年种的梅也尽数开了,整个皇宫里到处都弥散着这种醉人的香气。
“为什么府里那么多的青藤一夜之间就全枯了呢。”眼睛看着窗外,翔翎蹙着眉问。
睁开眼,墨黑的双眼看着被灯笼火炉烤得橙黄的大殿,那一阵阵的梅香让他的头脑有点晕眩。
以前碧玛蜒的藤蔓,为什么…都枯了呢?
蹙了蹙眉,脑袋里一片空白,他想不起来了。
大殿里暖融融的直让人冒汗,可尤子甯却觉得冷了起来。
胸口空荡荡的,似乎少了什么东西一样。
翔翎感觉他的,诧异的看向他。向来刚毅暴戾的脸竟越发苍白起来,飞扬的眉微皱着,那墨黑的眼睛看着她竟闪过一丝痛楚。他现在…竟是显得有些脆弱无助般的看着自己。
感觉胸口一阵阵的揪紧,捧住他的脸。“皇上,你怎么了?”
他怎么了?
只是感觉胸口突然疼痛不已。
呼吸就像哽住一般…
他似乎忘记了什么!
脑海里错杂的画面让他头疼欲裂。
“…你回来…”他无助的看着那个总是冷清疏离的男人,现在却留着泪,那么悲伤的看着他。
他要走了,这次是真的再也不能相见了吧。他竟就这么舍下他一走了之,那青色的衣衫已经淡得快看不清…伸手去抓却只触碰到他冰凉的发丝,一滑便又不见,越来越远直到再也看不清晰。
空气里弥散着点点凛冽的香气,淡淡的,闻不真切。
那个人是谁呢,在梦里,他只看得见那双悲伤的眼睛,泛着汩汩的忧伤,额前若隐若现的青色藤印就像是有生命般吸食着他的灵魂,那双清澈魅惑的双眼渐渐涣散,瞳仁里自己的样子渐渐模糊不见。
他突然心慌起来,试图挽留住什么。
不想就这么被忘记。
他拼命想要告诉那个人,如果他能回来,他会爱他的,就算用一生的时间。
他张着嘴,却喊不出声音,像是被什么哽住了喉咙,喊出的全是沙哑的嘶嘶声。
他似乎回头看着他,对他淡淡的笑了。
可是仍然走了,似乎连带着他的记忆也给带走了。
为什么会记不清他的脸,如果不是爱着那个人,为什么连想着他的背影也会让他心疼难忍。
你就这么恨我吗…恨得连记忆都不想留给我。
尤子甯痛苦的捂住胸口,心疼得差点喘不过起来。他的脸颊苍白,这个年轻的君主,微蹙着眉头,他一手撑着头,眼睛毫无焦距的看着窗外,也似乎看着更遥远的地方。
“陛下,皇后娘娘给您熬的姜汤。“
婢女恭敬的将琉璃杯呈上,许久不见动静。她斗胆的抬头望了望,这一看,让她差点打翻了琉璃杯。
他们威严暴戾的陛下,尽然在流泪。
是在流泪吧,那一滴晶莹的泪珠,顺着他苍白俊美的脸颊一直滴落在他暗金色的长袍上,转瞬便不见了。
婢女连忙低下头,再也拿不稳手上的托盘,只听见闷闷的一声响,琉璃杯翻到在厚厚的地毯上,汤水也被地毯吸个精光。
“滚!”坐在榻上的人轻轻的吐出一个字,连眼皮也没抬一下。
婢女慌乱的拾起托盘和杯子弓着腰退了出去。
一定是自己看错了吧,怎么可能呢?
大殿外。
“皇上把姜汤喝了吗?”
看婢女慌张的把空了的琉璃杯端出,翔翎问她。
“回娘娘,奴婢该死…娘娘给皇上熬的汤被奴婢不小心洒在地上。”她扑通一声跪在青石地板上,“娘娘饶命啊!”
“为什么会洒了?”盯着她,若有所思的问着。
“娘娘,皇上他…”婢女不敢随便乱说话,只是如果不说她的小命恐怕也不保了。抬眼看了下一身绯色的皇后娘娘,看见她正盯着自己吓得赶紧低头,身子抖得厉害。”皇上怎么了?”声音轻轻的,婢女的头埋得更深。
“皇上他…在哭…奴婢一时慌乱才打翻了琉璃杯,还请娘娘恕罪啊。”
良久,婢女没有听见声响便壮着胆子抬头一看,周围哪里还有人呢,皇后娘娘早就走了,只剩下自己一个人跪在地上。她虚脱般跪坐下来,风袭来,她身体止不住的着。她几乎已经看见那蜿蜒在皇后绯色袖口的银白小蛇正向她吐着鲜红的信子。
就是它啃掉了涟夫人的双眼吧。那双烟波般美丽的眼睛瞬间便血肉模糊,她几乎还能听见她凄厉的痛呼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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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还是把姜汤喝了吧。天凉了,小心身体才好。”在他身边坐下轻声说着。
尤子甯转过头看见一脸担忧的翔翎,微弯起唇角。手指轻抚她精致的脸,“呵…没想到朕当上了皇帝身体反而差了一截,小小的入冬竟然还让朕这般难受。”
帮他把长袍拉得紧了点,“皇上只是太过劳累,好好歇息几日便就好了。待会儿让婢女再送一碗姜汤过来,你一定记得喝…”
“好。”握住她的手站起来,指着窗外那一片雪白说:“陪朕赏赏这梅花吧,开了这么许久了都不曾去看看。”
“恩”。
握着翔翎的双手来到早已开得一片繁华的梅林。天暗得很,风刮在脸上竟有些疼了。
“要下雪了吗?”
折下一枝梅花,凑到鼻间轻嗅,那沁人的香气让他微闭上双眼。
“我以为皇上会在这里种上青藤的。”看着这一片雪白说着,翔翎眸子闪了闪。
“种上梅花不好吗?你们女人不是都喜欢梅花的吗?”笑着看她。
“皇上难道忘记了,翔翎更喜欢那碧绿缠绕的青藤。”垂下睫,她说得伤感。
他抬起她的下颚,眼神似笑非笑。
“从今以后,朕的皇宫里再也没有青藤这种东西。有你,就足够了…”
手指轻触她颈脖处的青色藤印,在绯色的长袍映衬下显得更加碧绿莹润。
“只此一株。”
不想去想那让他疼痛的青色,不想去想那泛着忧伤的双眼,这样也好…
忘记了就是忘记了…
不想再想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