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漪浮廊,飞雪依旧,温煦与清寒交织成一种绝美的色调。
庭下无人,两口剑如情人般相倚,一口如墨沁血,一口清骨峥嵘,陌生的长剑,熟悉的感觉……几乎让苍生第一时间就认为——这就是我的剑。
眼眶莫名湿意,不由自主地便走上前去……怎会,这么难受?
那口剑,安安静静,只是在苍生缓缓走近时,如同沉睡的尸身见到复生以来第一抹阳光,发出一声堪称凄然的剑鸣,瞬间让苍生红了眼眶。指尖将要触及时,停在三寸处,戴着黑白渐次护手的手,将自己的手裹进去。
“这口剑,吾不想你拿,又难为自己寻到借口。”声调依然熟悉的寡淡,只是断句间,多出一份难言的迟疑。
“为什么?”
五指扣紧,又松开,最后拉了满脸错愕的人如怀,看着他的眼睛道:“先前吾还在对自己说,不惧你会忘记吾,因为无论如何,吾都不会放手……但你一直在逃避,吾要你一个保证,拾起了过去,不会忘却现在。无需你遵守,只是吾之任性。”
“不像是你会说出来的话……”眼睛瞥了一眼那口剑,摇摇头:“算了,这剑我不会再碰。”
“你不需要太过迁就吾。”手指缓缓摩挲过牙白色的颈侧,又一点点掰开掌中的手指,将红尘烟迹放在他手心。似乎是毫无所惧,又似乎是将人抓得更紧:“你的事,何时结束?”
“你想说什么?”一阵难言的感觉,眼前似乎转过无数过往的事……陌生,又绝对真实。
额头相抵,对视的眼同时闭上,仿佛是在感受这一刻的宁静。
“吾想让你退出这场红尘。”
沉默片刻,眼中多出一份疲惫,动了动嘴唇,几乎是叹息一般的气声。
“……事情结束之后,就退隐。”
你与我,在这红尘里退得了?若是退得了,红尘还会卷了这样多的人命?
山雨欲来……
烽火鉴兵台。
人头攒动,人潮鼎沸。
神兵宝物总是话题,有人醉心武道,自是不想错过,更多的人想得之而成就声名。
所幸烽火鉴兵台展出之神兵素来保质保量,背后又有烈武坛支持,口碑还算不错。但更重要的是,此次展出之神兵乃是鉴兵台最高级别,更是万众瞩目。
“……是说,我们不是在查剑通慧的死吗?来这里葱啥?”
“诚然,吾们是在观光。”
“本公子可以不奉陪吗?”
“小心——”
“给哥闭嘴!”
剑布衣瞄见一人远远而来,忽然笑了笑把冰无漪的脑袋摁下去:“再大声,就要被抓包了。”
“为毛按我的头?!拿开!”
“你头发上的累赘太多了,扎眼……”
“一个存在感还不如帽子的人有资格说我?!”
鉴兵台外,一阵如火身影降临。
“刑通五道,禅达九天,欲自在,色无边,世若昙华归一瞬,业火定烽烟。”一阵重红,如烈火昙华,“天佛原乡,审座炬业烽昙,一领神兵风采。”
“审座难得莅临,里面请。”
下面人嘀咕着怎么佛乡的和尚也来争神兵?莫非天佛原乡是要变天了?
确实自天地双佛失踪,审座出关,佛乡动作频频,越发不像佛者清修之地,反而像是一个武者组织……或者与炬业烽昙的出身有关。
审座淡淡道:“同为烈武坛兄弟,无需客气。”
刚引了审座进入会场,又见一阵令人旷然清风拂面,烽火兵帖深深钉入阶前,一双白影,一者傲骨冰霜,一者柔美如雪,恍如神仙中人。
“灵襟澡雪蔑尘污,恬淡场中道情娱。”
“一气制神酩酊舞,乘醉蜕凡入虚无。。”
“武道七修,意琦行与绮罗生,应邀前来。”
绮罗生拿扇子遮了半面,一双眼逡巡着会场……他们应邀前来家暴,但家暴对象貌似不在……真是太好了。
又瞧了瞧刚才还愤怒的剑宿……依然面瘫脸,似乎毫无异状,就是一副来观赏神兵的架势……真是消火了吗?真是的吗?
有意琦行在场,绮罗生是不习惯多话的,眼观鼻鼻观心地跟在意琦行身后进了会场。
烽火鉴兵台,虬龙石雕,烽火现踪,天地人三才神兵,忘巧云戟神光熠然,顿时吸引了不少目光。
天器地锋,双位空悬,正待来者问鼎。
“……再来,便是鉴兵台点兵数甲子而不可得之——天器春秋!”
晶芒闪烁,天器春秋超拔降世,天仙觑世之态,太皇威仪,震慑全场。
在场剑兵受春秋震慑,纷纷躁动,须臾间离鞘飞往春秋周围,呈万剑谒春秋之势。
澡雪一声清鸣,离鞘钉在春秋之前,意琦行苍蓝色的眼浮出一丝不满之色……随身多年,念着意义非常,招不轻使,犹然甘心屈居名器之下,可恼……
绮罗生自然知道意琦行的脾气,一见在场之人都去拾回自己的佩剑,便叹了口气,主动上前拔起澡雪,一抬头忽然看见天器剑刃内侧繁复的花纹里好似有一行字迹……不知不觉就念出了声。
“……Mad?by?ghg,额……”
好吧,原来澡雪是感觉到麻麻的气息才欢脱地蹦过来的……有意思了。
提着澡雪走回扭脸的大剑宿身边,笑吟吟:“何必生气?其他人愚弟不知,但兄襟怀广阔,若因俗流误眼,冤枉了澡雪,未免不美。”
“怎么说?”
“愚弟及不得剑宿修为,这澡雪拿得许久了,唯恐污了澡雪清骨,剑宿先收回澡雪愚弟才能一答啊……”
话是句句挠在痒处,堂堂伟大的剑宿怎有招架之力?冷哼一声收回澡雪:“现在可以说了。“
“其余之剑或是逊于春秋质蕴,或是折于威仪,但澡雪则是出自亲近,可以说不仅无过,而且有功。”见意琦行皱眉,绮罗生笑道:“出自同一人之手,亲近一二,莫非也有错?”
其余人或是见识狭窄,或是不识剑道,但意琦行却知春秋是融合其他剑器以返璞之法融炼而成,而当世能将此法专精运用到这种地步,可见根基极其扎实,除却苍生不做第二人想。
交谈间,又见青铜拜帖出现,一个人拉着自己黑色斗篷,低沉女声响起。
“地锋,黑月之泪亦至。”
“来者可是双江九代师?”
绮罗生轻咦一声,目光落在黑色斗篷女子身上……月寒霜?竟然如此之巧……
九代师不语,一抖右肩,一口黑蝶长刀,精致如缀月翩飞落在地锋台上,携水雾之气,美得朦胧如幻。
“吾遇上故人,前去打个招呼。”绮罗生对意琦行点点头想去找月寒霜,正在此时——
一阵马蹄疾响,厉氛煞现,一辆黑色马车赫然闯进会场,猝不及眼,马车中伸出一只手,瞬间将满脸错愕的冰无漪抓进手中,顿时庞然吸力抽走水厉厉元。
大……哥?
头痛欲裂,昏盲间,一双熟悉而无情的厉眼,随着意识慢慢沉寂……
“冰无漪!”
剑布衣眼光一凝,暗恨一时不察,天之厉四处抽取厉元,将冰无漪带在身边还是被找到,顿时与天之厉交手一掌,顺势夺回冰无漪。
发丝散乱,再一探脉,只剩一口气。
月藏锋止住剑布衣动作,道:“情况危急,先救人,往药师处。”
“嗯。”
……
“吾在,天在,吾立,地立!无知的人类,欢迎沦亡在吾之世界!”八厉合一,不世威势,荡开十方强者。
“众目睽睽,容你放肆?!”一刀一戟,自惊慌退却是人流中跃出,一逆天厉之威。
二代刀修凭风一刀,戟修行雨寄天风……
意琦行宗师气度,身不动,影不摇,见得二代七修的小辈们,想来也该让他们历练一二,便未曾出手。
“哼,小娃儿,退下!”八厉之威,岂是易与,当年厉族王者,如今帝祸邪九世仅是一声冷哼,无匹威势,震退两人。
凭风一刀有心在剑宿面前展现,一副初生牛犊不怕虎之态,擦去唇边血迹本欲再战,却被行雨寄天风拉住。
“此人能为不凡,剑宿前辈面前,不可妄动。”
绮罗生微感讶异……此子修为不差,但心性浮躁,剑宿挑人眼光严苛,怎会同意他入武道七修?
绮罗生却是不知,二代七修中,唯有凭风一刀,是最被意琦行宽容……不为别的,只为他是刀修。
当年江山刀快,牡丹红妆,艳绝天下,是何等的肆意妄为?到如今,绮罗生越发的沉默隐忍……意琦行看在眼里虽不说,又何尝不是心痛?
厉眸一扫全场,帝祸邪九世与炬业烽昙对视一眼,冷笑一声,大步跨向天器春秋,竟是丝毫不将在场之人放在眼里。
“放肆!”炬业烽昙脸色已是难看非常,当即跨出一步,惑苦终焉一横,横眉以对:“炬业烽昙面前,不容狂徒作恶!”
“是吗?”为体内流火之创,连日搜寻厉元,今日终于八厉合一,厉元充沛。似是嘲讽更是自信,手即将按上春秋剑柄一刹,春秋竟然自动飞出,落进一人手中。
一声似是不削的嘲笑,熟悉的声调,身后双剑,一者蛮荒禁忌,一者清隽素淡,不改的张扬的姿态,现身人前——
“越升级越破格,如今却是干起强取豪夺的事,我该称赞你吗?”
苍生在门口做了漫长的装B准备才进来,但B装到一半,忽然眼前两道异常危险的视线死死盯过来,苍生疑惑地转头一看……
Yoooooooooo!!!!!
为毛现在这个时候家长在场!现在装失忆还来得及吗来得及吗!!不对这眼神已经暴露了!!!
帝祸邪九世感到已经压下去的流火之创一阵躁动,怎会不知体内创伤是苍生所为,当即勃然大怒,“敢逆天颜,你当付出代价!”
春秋咣当一声落地,苍生嘎吱嘎吱地转过头来,脸色发青:“劳资怎么每次一跟你干架就倒霉……走着!”
等下!你丫给劳资站住!!尼玛跑得太痛快了吧!!!
天之厉欲追出去,却不想两道白衣身影动作更快,前面那个已经完全没有什么剑过不过顶的原则了,一副抄着鸡毛掸子追杀熊孩子的样子,后面那个貌似慈母的一边劝着前面那个一边从背后摸出一把三尺长刀……
帝祸脑袋里此时也是塞满了板砖,还以为意琦行和绮罗生是来抢人头的,当即愤怒地追出去:“不敢与天一战,那天即来矣!”
炬业烽昙反应最晚,崩溃得也越彻底……麻痹的啊!!怎么会是他!!原来真的还活着啊!!!
崩溃完才反应过来,他也追了出去:“站住!给吾说明当年究竟发生什么事!!!”
双江九代师看着一串人都出去了,默默捡起地上被抛弃的春秋拭净了尘埃放回天器台。
那个孩子真的还活着……真的。
眼中闪过一丝欣慰,忽然背后听见一个颤抖的声音——
“母……你,认得吾吗?”
作者有话要说:家暴一章写不完,还得再家暴一章=?=
我想把忘巧云戟给衣叔……我不是故意想抢一路禅的戏份,我感觉禅师自从拿了云戟后太苦逼了,他就不适合打架,没拿戟的时候能和八厉合一的厉爹对招,后来拿了云戟一直破格……云戟是我见过最贱的兵器,不在意它它就轻在意它它就重,剧里先坑死王老吉后坑死绮罗生,谁拿谁苦逼……
我敢肯定云戟一开始是拉给衣叔对应武道三修的,但后来剧本改了就给砍线了……嘤嘤嘤嘤我性格温和的衣叔……
以后文里给你脱帽啊~让他们那群造型控的魂淡知道武道七修里你也是一枝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