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吗,孩子?如果你有能力伤害我,你确定你会让我安然无恙吗?”
龙鸟依旧不解,垂头发出一连串低沉的音节。白色的枝蔓轻轻滑过它的龙躯,令它迭起的鳞片一一合拢。
“越是担心自己被毁灭的生灵,心中毁灭的欲望就会越发强盛。去吧,我的孩子,回到你现在生存的世界,寻找能让你终结毁灭的能力。”
扭成长鞭的白色雾气倏然消散,将龙鸟裹住,一点点向高空飞去。龙鸟发出尖锐的啼声,像是在哀求。
“没用的,这是你必须面对的世界。从今以后,你的名字叫做朱雀,你是全新的生命,是龙与凤凰的结晶,你将得到太阳的火焰,千年之后,你的名字将被载入史册。”
龙鸟仍在挣扎,啼叫越来越尖锐,最后离开了无尽的黑暗,全身陷入无边的光明。
北春谷内,一间地面、四壁和屋顶都刻满各种图案的屋子里,伯夷盘腿而坐,双目中飘出屡屡轻烟,钻入李千泷的鼻腔中。周围的各种图案不断飘出幻影,仿佛万物在这间小小的屋子里浮现。
李千泷突然睁开双眼,猛地坐起,整个过程非常快,毫无预兆,整个人非常自然地与伯夷贴在了一起,双唇相接。周围的幻影消失,伯夷睁开眼,把李千泷推开,有些不自然地皱了皱眉头,放开神识探察一番,确定周围无人后才松了一口气。
李千泷的眼中依旧游离着白色的光点,脑海中却不再是一片死寂,而是迅速活跃起来。半刻钟后,李千泷眼中的白光消失,瞳孔恢复了正常人应有的焦距。
“你没事吧?”
“没事,”李千泷满脸困惑的神色:“就是有些东西还没想清楚。”
“先出去吃点东西再想好了,”伯夷站起身来:“你应该有一个月没吃东西了,虽然你的身体有了些变化,但吃点总是比不吃要好。”
李千泷点点头,恢复了镇定,起身同伯夷一道往外走去。伯夷看了看李千泷的双眼,开始有点疑惑,却什么都没有说。
走出房屋,是一个院子,再往前二十米,走出院门,便是一座大殿,那日雪灵等五人抵御盘龙和冰轮的所在。
湘寒、椎啸和萧楚三人已在殿中等候,殿内临时搭了一张长木桌,上面摆着一些水果和药丸,以及肉干。见伯夷与千泷过来,三人纷纷上前问候。
“师父,没因为这小子再损元气吧?”湘寒没好气地瞥了李千泷一眼,柔声问道。
椎啸也想附和几句,见伯夷脸色微微一变,便不再说话。萧楚没注意到这些,只是上前打量了李千泷一番:“师妹说话口无遮拦,别介意。怎样,恢复得还好吗?”
“没事,多次麻烦神尊帮忙,换了谁都会厌烦。”李千泷微笑回答。湘寒见状,心里舒服了几分,便笑着说:“知道就好,我们北春谷地小人少,实在经不起折腾,要不是有你师父带来的一箱灵药打底,我们还真不敢让师父救你。”
“湘寒,你去做些吃的,椎啸去帮忙。”湘寒还想说什么,却被伯夷打断,只好扯着椎啸的衣袖忿忿离去。
“神尊,萧师兄,听说上次雪灵和楚瑜二人因我受伤,不知现在康复得怎样了?”李千泷不知在想什么,突然恭敬提问。
伯夷和萧楚对视一眼,都表达出浓郁的疑惑。
“二人修为过低,经过这么久的时间也只恢复了七成,目前在闭关中。不过尊师送来的一些灵药当真霸道无比,已经在加快两人的复原了。”萧楚说道。
“既然如此,那我便不去打扰他们了。”说到这,李千泷朝伯夷单膝跪下:“细细算来,神尊已三次对我出手相救,还传授我独门秘诀,虽不为师,却胜过多数为师之人。大恩难以言谢,以后神尊有什么要我做的,千泷定当全力以赴。”
萧楚被这突然的举动弄懵了,眼中疑惑更重,倒是伯夷面不改色上前扶起李千泷说:“我这神尊之名也不是虚得的,如果事事求回报,又怎对得起神尊之名。就连桀骜的盘龙,也阻止过很多门派对战,世人感激才尊他为神尊。只要你记得多多行善,就算是一种回报了。”
李千泷起身点头回应。湘寒“啪啪”的脚步声响起,在门外喊“菜来了菜来了”,然后一手端一菜来到殿中,将菜轻轻摆放上桌,颇有店小二的风范。椎啸紧随其后,一只大手上非常平衡地端了两个菜,另一只手拿着碗和筷子。十指轻轻一动,碗筷和菜肴便上了桌。
“吃吧吃吧,我们两人做菜功夫不到家,速度没那么快,这些菜是早上就做好了的,刚才热了一下,还有些没端过来,你们吃吧,剩下的要给雪灵和楚瑜送去,别等我们了。”说完,便拉着椎啸再次出去,似乎不愿意在大殿内多待片刻。
“谷内平时都是这般用餐?”李千泷的话中透着些许温和。
“我这里不是什么门派,平时都这样吃,没什么礼节可言。”伯夷非常坦然,倒是萧楚有些尴尬。
让两人意外的是,李千泷却说了句:“真好!”
三人先吃了起来,各有所思地沉默,偶尔赞一下菜肴的味道,氛围很是无聊。用餐结束后,李千泷便言想快些回师门报平安,要离开北春谷。
“我送你一程吧,你现在的情况,等到雾泽也需要两三个月吧?”伯夷问道。
李千泷摇摇头说:“千泷真是缺乏历练,才屡次拖累前辈和宗门,这一路上,我想自己回去,现在我身体里面什么都没有了,也没谁会再打我的主意。”
“既然这样,那不如多逗留几日,反正也不急这一时半会。”尽管疑问颇多,不过萧楚仍有些不舍。
“不了,谁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事呢?必要的时间意识也是我历练的一部分,千泷就此告辞,神尊、萧师兄不必多送,上次讨扰之际,出去的路我也熟了。”语毕,李千泷再次深深鞠躬,便转身离去,很快便消失在前方的冷杉林中。
“他到底经历了什么?怎么会变成这样?”萧楚很是不解。
“几番生死经历,心智成熟坚韧起来,一点也不足为奇。奇怪的是,他知道很多不该知道的事情。”伯夷若有所思。
“除了雪灵和楚瑜受伤的事他不应该知道之外,还有什么事情?”
伯夷看了看萧楚,摇头微笑:“你这孩子倒真没楚瑜心思缜密,我问你,从他醒来他有没有问过我们任何凡药阁最近发生的事?又有没有讲过他经历了什么?”
“没有,不过湘寒的态度着实差了点,可能是他受这种态度影响才急着离开。”萧楚的声音偏小,显然底气不足。
“正常人无论怎样都会问,”伯夷笑笑:“我知道他曾经的药徒身份让你觉得他很善良单纯,可这是半年前的事情了,从初夏到深秋,这半年他经历了什么,我们无从知晓。”
伯夷对着李千泷消失的方向轻叹一声:“他明显很清楚自己要做什么,也不存在任何疑惑,这中间,恐怕有某种不太好的秘密存在。”
萧楚还想说什么,却想不出来,只是愁眉深锁。
两里外,受伤的李扬青和三位长老身上的伤口快速愈合,在伤口旁逗留的蚊蝇像是嗅到了某种危险的气息,迅速飞离,还没飞出一米,便被吸成了空壳。周围被摧折的树木同样迅速干枯,汇入四人的身体。
四人如同坚硬的木偶,被绳索拉动帮僵硬地立起,诡异无比。
转眼间,方圆百米内的草木皆已枯尽。
李扬青率先活动开身体,深深地叹一口气:“唉,可惜呀,就这样白白放过了一条老龙的身体,要是把他吸收过来,我们又能精进不少。”
“本以为是一条比较强悍的小龙,没想到竟是盘龙本人。”一位长老同样不甘心地说道。
“一个时辰前的波动非常奇异,好像有一双手凭空直接转移走了盘龙。”另一位长老满是疑惑:“好像那个隐藏的人知道我们要做什么。”
李扬青不置可否:“我们受伤都很重,难免会被人察觉。只是盘龙这样一个独行侠,很难想象什么人会一直在暗处追随他。”
“不过呢,既然那样东西已经取到了,那就没必要那么在意盘龙是生是死了,说不定很快,我们就能解开一些秘密,到时候这块大陆很快就要翻天覆地了。”李扬青诡异地一笑,指尖荧光流转,其余三人同样目光灼热,看着李扬青的手指。
百米外的树林中,李千泷的身影一闪而过。
水火相容,合为坎离。离火,乃火焰中最霸道的一种。其炽热可融铁,其阴冷可刺骨。
星魂殿比赤荒王朝正式成立的时间还要早十多年,在成立之初只有禁天与幻海两大星神,第一位离火星神出现在七百年前,后战死于三百五十年前的“太古遗神”之乱中战死,一身真火流散,只有少部分通过魂讯种植到了下一代星神体内,从此沉寂下去。直到禁天星神墨清神秘叛逃,消失不见,才传出一些关于新一代离火星神的消息。
具体是什么消息,盘龙已记不清楚,此刻看着黑暗中异常清楚显现的女孩,不由得有些疑惑:“小丫头,你应该不是正式的离火星神吧,我可比你长了不知道多少辈,说话要有礼貌懂不?”
“哼,人家是还小,可青出于蓝胜于蓝,我可比那个天天闭关不出的老东西好多了,他要是来了,你肯定被离火烧成一件绝世法器。”小女孩一点也不生气,说话时黑色的云层中闪现广袤的红芒,忽冷忽热,有意无意地朝盘龙施压。
透过淡淡的离火温度,盘龙能感觉到女孩靖瑶体内离火的精纯浑厚,但比起已出现的女孩,那个隐藏于黑暗中的幻海星神更让盘龙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