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裂缝中,没了身体的蛇头竟加速朝扶烟冲去,如飞逝的流星,无可躲避地撞在了扶烟身上。扶烟的瞳孔放大,通体变红,拼命抵御恶寒的入侵,然而她体表的温度,在经历短暂的迅速攀升后,开始无法阻挡地下降。
“回空域。”扶烟眉头紧皱,凝神感应,一道空间裂缝出现,裂缝外便是空域浮空殿。
扶烟没入其中,威玄分身略微愣了一会,才想起空域是扶烟对灰烬之地的自创称呼,而且扶烟与空域存在特殊感应,随时可以进出。遂紧随其后,进入浮空殿后,迅速回归本体,用本体中的火焰对抗入侵扶烟体内的恶寒。冰层与火焰相碰撞,迅速溶解,又反扑凝结,如此持续了整整一个时辰,扶烟体表的冰层才不再反抗,彻底失去了活性。然而扶烟的身体已经彻底失去了生命的反应,就连由火灵力构筑而成的魂台也碎裂得一干二净,她的魂魄也瞬间散开,被一种奇特的力量带走。冰蛛女皇的最后一击饱含着无尽冰寒,是火灵力修行者的绝对克星,这一击成功达到了冰蛛女皇想要的结果:灭魂。
威玄吐出一个晶红色的火球,将扶烟裹住,仰天发出一声凄厉的长啸,整个灰烬之地为之颤抖。
而灰烬之地的迷雾深处,一个充满各色彩光的奇异岛屿上,消失已久的素天问突然出现,身体时隐时现,彩光流转变幻,他看着自己的身体,眼中满是欣喜:“想不到这世间居然有这样的奇术存在,哈哈,太好了,我终于有能力报仇了,峄山镇的冤魂们,我可以为你们报仇了!”
“对了,还有她,我可以去找她了,可以离开空域了。”素天问的脑海中浮现出盘烟的身影,遐想无限。威玄长啸引发的震动他丝毫不觉得异常,在这迷雾深处,这样的震动每天都在发生。
云州城外,巨大的貔貅凭空出现,阻拦在盘龙面前,全身同样彩光流动的冰轮站在貔貅的头顶,虽然渺小,却吸引了无数的目光。貔貅周围,注视着冰轮的有神帝昆山、众多帝都都卫,天荒猎手木空,还有盘龙。所有具备御风之术的修行者此刻都浮在空中,在他们身下的地面,数十个具残缺不全的尸体,以及千疮百孔的大地,被斩成数十段的千年老树,见证着一场爆发不久的恶战。
冰轮体表流动的彩色光芒以白光为主色调,辅之以丝丝缕缕的血红、银黄、淡紫,给人以迷惘哀伤的感觉。她一出现,赤荒王朝方面与盘龙剑拔弩张的气氛瞬间被瓦解,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淡淡的清冷,所有人的心都出现了或长或短时间的空明如水。
众人骇然,以至于身躯庞大的貔貅直接被当成一座小山被忽略掉,所有人都将目光落在冰轮身上。面对众多高手的注视,冰轮处之泰然,她的目光中总是萦绕着一层淡淡的迷惘,似是在思考某个困扰她已久的老问题。环绕在她周围的众多高手不由得心生一种直接被忽略掉的不舒服感。
“敢问姑娘是何方神圣?我赤荒王朝正在处理内务,如果你只是来看热闹的话,那请速速离开!”一位年老的都卫长声音洪亮,言语间,强大的神识威压不断溢出,借以打破僵局。
冰轮丝毫不再乎这强大神识力量的压迫,她轻描淡写地看那名都卫长一眼,在周围的人看来,仅仅是一眼斜视,年老的都卫长便神识尽收,浑身颤抖,直接落到了地上。包括神帝昆山在内,所有人都骇然失色。这个老都卫乃初帝修为,虽然众人心中有数这样的修为绝不会是冰轮的对手,却没想到老都卫长会毫无抵御能力,最重要的是,众人都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除了冰轮自己,还有神色怪异的盘龙。
冰轮深深地看向盘龙,传出一道魂讯:“我想你应该回忆起了一些事情,如果你想知道这些事情发生的原因的话,那你就与我离开这里,如果你自认为足够强大的话,就试试挑战我,我不介意永远将你留在这里,虽然你的师父不希望这样的事情发生。”
盘龙讶异,面露挣扎的神色,他徐徐扫视周围的人,良久才点头。两人原地消失,只剩下身躯庞大的貔貅留在原地,瞪着铜铃般的大眼,缓缓变小,最后化成一只小狗,飞快地朝尚未被破坏的森林中跑去。
魂讯不同于神识讯念,除交流双方外,魂讯是不可能被察觉的,除非魂讯的发出者境界远远低于试图窥测的人。而冰轮与盘龙的修为,远比在场所有人要高出非常多,所以众人只看见冰轮看向盘龙,盘龙面露诧异,然后两人就凭空消失了。赤荒王朝一众面面相觑,天荒猎手的首领木空率先打破僵局:“我们还是先回帝都云州为妙,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宿痕殿、星魂殿、隐魂殿应该采取行动了。如今灵希皇后闭关不出,王朝倾巢出动的做法实在有些不太稳妥。”
众人被木空的话惊醒,纷纷作流星飞逝,滑向云州帝都。在这短暂的过程中,神帝昆山贴近木空问:“我很想知道灵希究竟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甘愿放下天荒猎手首领之尊,来为赤荒王朝效力。”
木空沉默,半天才说:“现在告诉你,似乎也没什么问题了,她答应我,粉碎赤荒三殿的阴谋之后,我可以组建一个自由的世界。”
距离云州万里的石海林凤凰城废墟中心广场的一角,冰轮轻抚着黑崎的毛发,在她的正前方,是一幅巨大的幻象图。幻象图中,是四具支离破碎的龙躯,从一些特征鲜明的部位来看,这些龙躯分属于螭吻、囚牛、饕餮、睚眦四大龙祖。在它们的周围,世间万象变幻流转,千军万马狂奔疾驰,仿佛所有的历史,都被凝聚在了这小小的幻象图中。
盘龙大张着嘴,满脸的不敢相信:“这是什么地方,四大龙祖不是已经陨灭了吗?它们的遗骨已经被我们的先祖用于制造祖源之地了,怎么会出现在如此奇怪的地方?”
盘龙突然意识到泄露了秘密,立刻停止说话。
“其实你不用那么紧张,我知道的秘密,远比你知道得多。祖源之地,用九龙龙祖遗骨建成,具有不可思议的逆天之力,赤荒国有大量的高手就是出自其中。很长的时间内,人们都只知道祖源之地是培养强大力量的地方。”冰轮语气平静。
盘龙默然点头:“祖源之地本身是我龙族使用为主,借以控制龙骨岛大阵的残余威力,后来赤荒王朝将它据为己有,我们便失去了祖源之地的掌控权。没有祖源之地的神奇力量,我们很难控制龙骨岛吸收龙元的力量,哪怕比起一开始,它的威力已经能够忽略不计,可依然不是我们能够轻易承受的。我们当时的岛主带着浩大的队伍前去谈判,却惨遭设计,只有我一个人逃了出来。不只是这样,他们还一路追踪我到了龙骨岛,妄图灭掉我们全族!到最后,只有我和烟儿活了下来,从那时起我就想,我一定要强大起来,只要强大起来,我就能够灭掉赤荒王朝,哪怕振兴不了龙族,能同归于尽也好。”盘龙紧紧抓着双拳,关节“咯咯”作响。
“所以,如果我不提你的师父,你现在已经灭了赤荒王朝,对吗?”
“没错,我想灭赤荒王朝,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可我更想我的师父,我还记得很小的时候,小到我只是一条血统不纯的蒲牢龙,没人教我化形诀,只能像蜥蜴一般爬来爬去,也没人告诉我什么叫修行的时候,我被莽熊咬伤了,躲在一个充满毒气的山洞里。我没有椒图和蚣蝮的血统,根本抵御不了那样的剧毒,苦苦坚持了半天,头昏眼花的,我以为我要死了,然后我师父就出现了。”
盘龙眼中闪现淡淡的泪花:“师父的声音是那么轻柔,她说,乖乖,出来,没事了,我会保护你的。她的声音是那么温柔,以至于根本听不懂人话的我感到异常舒服,当时就呜呜地爬了出去,扑倒在她怀里。她那么细心地照顾我,教我化形诀,教我人类的语言,告诉我龙族和人族的区别,以及如何与人类共处。师父说的每句话我都相信,她交给我的任何东西我都没有怀疑过,她带我游历大山名川,世俗烟柳,让我增长见闻。她陪伴我的三百年里,我从来不用担心会不会遇上危险,因为每次遇上解决不了的麻烦时,她都会出现,只要她出现了,我就知道自己会没事。我的神光静海咒、绝地重生术,都是她教我的。”
“可笑的是,直到她离开的时候,我都不知道她的名字,也不知道她从哪里来,她只是告诉我,去一个叫龙骨岛的地方,那里会有我的家。”盘龙声音梗塞。
冰轮深深呼吸,轻叹道:“在你的心里,你的师父一定是这世间最完美的女人,对吧?”
“是的,她走到哪里,都待人很和善,那时是人龙两族混战的最后一百年,到处都有垂死的人,她用自己的灵力恢复并催熟过上万亩的庄稼,治疗垂死的战争受难者,带着一个个孤儿去找寻能养活他们的人家。为了他们不做奴隶,她去采集稀有的药物,寻找修行者丢弃或遗失的宝物,换了世俗世界的金银玉石,作为那些孤儿的抚养费,她抚养我的三百年里,至少有一百年的时间在做这些事情。我就是受她影响,才成了可笑的雷音三神尊之首,天知道没有我师父的话,我有多恨人族!”盘龙沉浸在自己的精神世界里,全然没发觉,此刻的自己毫无设防,基本上是冰轮问什么他就答什么。
“你错了,如果没有你师父,你根本就不会卷入人龙两族的纷争,你要么直接死去,要么成为山间一只混血的妖兽,为啸一方,在几百年后迅速陨落,不可能是现在这般光景。你师父救了你,也害了你。”
“不,她没害我,我想要的只是毁灭赤荒三殿和赤荒王朝,不是其他修行者,更不是普通凡人。”盘龙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