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静静凝视着镜子里的女人,她的皮肤白晳剔透,可是上面却布满了青紫的吻痕,巴掌大的脸上满是疲倦,原本晶亮有神的眼睛红肿不堪。
这是我吗?我颤抖的手把镜子擦了又擦。不敢相信,这一定不是我,我是桑家的大小姐,这种忧伤乃至绝望的表情怎么可能出现在我脸上,我的世界如此完美,疼爱我的爸爸,深爱我的男友,我应该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这不是你吗?镜子里的人突然开口,她妖媚的笑着,眼睛不屑的注视着我。你幸福吗?你忘了,你最心爱的男朋友已经死了,死了,是你害死他的,你忘了吗,都是你的错。
不是,不是!我拼命摇头,我爱陶辰,我不会害死她的。
是你!就是你!
不是!你不要乱说!
我在乱说吗,你想想,你仔细想想!
“不是我!”我大叫起来,这个女人在乱说,她在乱说,我要杀了她,我一定要杀了她。使出全身力气,我把抡成拳头的手向镜子击去。
哗!镜子碎了,散了一地,低下头,残破的碎片拼不出我完整的脸。
浴室的门被突然打开了,福伯一脸忧心的冲进来。“小姐,你的手。”他的目光惊诧的看着我。
痛感渐渐传来,我咬着牙。“没事。”
“怎么可能没事呢。”他拉起我的手查看,不无忧心的说。“走吧,我带你去敷药。”
客厅里,沙发上,福伯拿来医药箱,碘酒渗入皮肤传来一阵阵的痛感。
“忍着点。”福伯担忧的看了我一眼。“你这孩子,怎么一点也不爱惜自己,这样伤害身体有用吗。”
福伯是个局外人,他不会了解这些天发生的事对我有多大的冲击,我的神经没有崩溃已是罕见,难道还要我每天笑脸迎人,强作欢颜。
我沉默着,福伯一边替我擦药,一边开始絮絮叨叨。
“小姐,你别怪少爷。”
“对,是我的错。”我赌气的回答。
福伯擦药的动作停了一下,然后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我知道小姐怪少爷,你父亲的事少爷没帮忙,反而……唉,少爷的做法是偏激了一点。”
何止偏激,他简直是变态,陶辰虽然不是他杀的,但是……一想起昨晚的画面,我的胃就一阵阵的恶心。
“其实少爷这个样子,也不是他的本性。他成长的过程中,发生了很多事。”
他没罪,那我又何其无辜。
“少爷和阿亚小姐出生没多久,就被绑匪绑架了。”
阿亚!这个名字我并不陌生,她对关哲和伊墨似乎都有巨大的意义,我没忘记伊墨带我出地下室时,还是靠的这个名字。我一直以为她是伊墨和关哲共同爱上的女孩,原来她是伊墨的妹妹。
“老爷和夫人虽倾尽全力,但还是没能救出他们,反而绑匪内讧,害得少爷和小姐不知所踪。后来没多久夫人郁郁而亡,老爷紧接着也离世而去。我一直找他们,直到少爷八岁的时候才在孤儿院见着他们。
孤儿院的生活很辛苦,那时小姐的身体很差,少爷常常为了小姐打架。对少爷来说,小姐是他世上惟一的亲人,也是他惟一可以相信的人。
关哲和少爷也是在那时候认识的。
后来我带他们回了瑞士,但是小姐的身体一直没有起色,少爷选择学医的目地,也是为了治好小姐的病。也许是童年的关系,少爷对自己的亲人和所有物有一种病态的执着,他的房间不准人打扫,他的东西不准人碰,就连我们住的房子,也只有几个年老的佣人。
他们三个渐渐长大,但是少爷却越来越孤僻,对他不熟悉的东西,与他无关的人,他常常冷漠得可怕,而对属于他的东西,却有很强的占有欲。
小姐是在少爷近乎病态的照顾下长大,直到小姐十六岁,她都没出过宅子,没见过其它的人,她的世界里只有我,少爷和关哲少爷,也许就是因为这样,小姐和关少爷之间,慢慢产生了不一样的感情。
少爷知道后很生气,他说关少爷背景太复杂,跟他在一起小姐会很辛苦,他尽一切力量想要拆散他们,但是都失败了。后来在小姐的苦苦哀求下,少爷终于妥协了,但是好景不长,没过多久一次意外中,小姐为了救关少爷而牺牲了。
小姐的死对少爷是一个致命的打击,他变得越来越沉默,越来越孤僻,他常常一个人坐着发呆,我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但没过多久少爷就决定搬到这儿来。
啊……说起来,你的眼睛和小姐倒是长得很像。”
难怪……他有时候会变得那么奇怪。“伊小姐很爱哭吗?”我问道。
“有一点,每次小姐一哭,少爷就没撤,说起来少爷会同意他和关哲少爷的事,小姐的泪水是功不可没的。”
我恍然大悟,原来他透过我的眼睛看到的人就是他妹妹,难怪每次我哭会引起他那么大的反应。
“小姐,我告诉你这些,是想说少爷本质并不坏,他只是孤单太久了,所以你的一举一动,都会给他带来不安全感,他不知道如何处理这种关系,只好用他擅长的手段来逼迫你留下。”
他没有错,那我又何其无辜,陶辰又何其无辜,这一个世上,谁的过去能理所当然的成为另一个的背负,昨天他出现好一刻,我是真心感激他的,差一点,只差一点我就会把他当成神祉来崇拜,可是他亲手毁灭了寻一刻的美好,对此,我尤为愤恨。
我对他最纯粹的感动,是他亲手毁灭的,佛说因果循环,种下什么因,就会结出什么果。
“福伯,我是一个人,不是东西,身体可以属于他,但心不可以。”
“小姐,我看得出少爷对你是有所不同的,对着你,他至少有情绪的反应。他有错,但他也很可怜,孤独了这么多年,一个人看着岁月变迁,你能不能给他一个机会。”
很想绝决的说不可能,但福伯皱纹满布的脸却让人心疼,伊墨上辈子不知道造了什么福,有这样一个情义双全的老人陪在他身边。
“福伯,伊墨的经历让人同情,我会试着……”
呯!巨大的声响响起,伊墨脸色铁青的站在门口处,手里拿着一束玫瑰花,尖锐的刺已经扎进了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