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四害,死在李修手里一个,被李修吓跑一个,李修人还没进长安,就已经为长安百姓出了心头一股恶气。
当然,这样的话驿丞只存在心里,没说出口,态度上却更恭敬了几分。
驿丞招呼着驿卒帮李修般马车上的物件,寇泽有些畏惧而无奈的凑了上来,“李公子,你看,能不能匀出间房间。天色已经很晚了,想赶路去长安,恐怕也来来不及了,这天寒地冻的,我们兄弟实在没有落脚之地了。“
胆大包天横行霸道的周晔认出李修之后,就吓得落荒而逃。被寇泽看在眼里,心中自然而然的认为李修不是普通之人。见识了李修厉害,依照他的心思,本不想和李修有什么交集,可是眼下的情况,不容他有其他选择,只好厚着脸皮带着畏惧求到李修头上。
李修还是有些为难,小妹和许婶都是女眷,同居在一个院子,着实有也不方便。
李修皱着眉头,寇泽心中越发没底,看着依稀开始飘落的雪花,声音中开始带着哭腔了。
“李公子,是在不行,让我们在马厩柴房借宿一宿也好。”
李修想了想,实在说不出拒绝的话,无奈的道:“算了,都是出门在外之人,与人方便自己方便。也别说什么马厩柴房了。既然相聚就是有缘,就借给你们一间厢房吧。不过……。”
寇泽一听李修松口,心中大喜,忙道:“李公子但请吩咐,我们知道你是大家出身,规矩多。”
“也没什么大规矩。”李修笑笑:“只是我这边有女眷,入夜之后,大家尽量不要出来走动,免得无意中尴尬。”
寇泽忙不迭的连声答应。李修笑笑,让驿卒先带他们进去。
驿丞在一旁挑起拇指,笑道:“四少爷仁义厚道啊。”
李修笑笑没有多说。
三两马车东西都没卸,在驿卒的引领下,驶进驿站。
李修跟在马车后边,脚下踩着吱嘎吱嘎的积雪,随意的与跟在身后半步的驿丞寒暄着。
“还不知道老哥的尊姓大名呢,不知方便与否,能否赐告呢?”
驿丞哈哈一笑,道:“什么尊姓大名的,乡下人出身,贱名一个,姓冯,叫二来。”
李修脚步不紧不慢,“冯哥从北疆回京城多长时间了?”
“十多年了。”冯二来语带唏嘘,道:“刚从北疆大营回来时,朝廷念在以往的功绩,给我在兵部谋了个差事。兵部说是兵,就是个大衙门,我受不了那个衙门里的规矩,就托人弄个驿丞当当。小地方,没人管没人问的,倒是自在。”
“十几年了,你也是老长安了。”
冯二来大笑,道:“这倒是。别的不敢说,这长安城内有个风吹草动的,绝对瞒不过我。”
李修心中一动
,忽然想起一个事来。他初到长安,人生地不熟的,身边需要一个熟悉长安城的人。就像冯二来说的那种,能够知道长安城内大小事情的人。
“冯哥,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一个事来,想
要劳烦您。”
冯二来道:“四少爷客气了,有事情您尽管吩咐,千万别客气。”
“我初到长安,两眼一抹黑,身边需要一个通晓长安风情的人。想请你帮忙物色一位。你看……。”
李修装作随意的说着,忽然感觉身后的脚步声停了。匆忙回头,却见冯二来不走了。倒提着弩弓,站在雪地上皱眉沉思些什么。
李修也停下脚步,奇怪的望向冯二来。冯二来脸上犹豫踌躇的神情,不像是在为李修琢磨人选,反道想是在思考什么重要的决定一般。
“冯哥……。”
李修一声轻唤,冯二来却一顿脚,抬头问道:“四少爷,你看我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李修一愣。冯二来解释道:“您不是说要找个熟悉长安风情的人吗?我不是自吹,长安城里城外,除了朱雀大街北的皇宫内院我不熟悉,其余的满长安没有我不知道的。”
“这不好吧……。”李修想找个跟班不假,可是冯二来是正儿八经的朝廷九品驿丞。在长安附近或许不算什么,扔到地方的府县,多少也算个人物。退一步来说,李修可没那个胆子用朝廷九品官员当自己的跟班。
“有什么不好的。”冯二来一句话出口,反道是轻松下来,笑着问道。
李修摇摇头,道:“您是朝廷九品官员。我是布衣士子,这太不合适了吧。”
“一个九品小官而已,明天去刑部辞了就是。”
冯二来说的很是轻松,李修心中却有些哭笑不得。心中还想着该怎么婉转的拒绝,一直向前的马车忽然停了下来。
第一辆马车车厢侧面的棉布帘被挑开,一个圆圆的大脑袋探了出来,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
“修哥儿,这是到哪了?长安?”
“屁的长安,还不回去。天寒风烈的,你病刚好一点,就别得瑟了。”李修笑着斥责许石头,心中暗感好笑。刚刚和周晔对峙时,不见他醒来。如今尘埃落定了,他反道清醒了。
许石头听惯了李修的话,“哦”了一声,乖乖的缩回了大脑袋。
自从许石头探出头,冯二来就一直盯着许石头的闹到,神情稍有的凝重,皱眉沉思着。
“马车里的是镇国公府哪位少爷啊?”冯二来问的巧妙。李修却没太在意,随口说道:“是我儿时一个玩伴,不是沈家人。”
李修话音刚落,马车车帘忽然挑开,许石头噗通跳了下来。
看着身高和自己相仿,身材却比同龄人粗上一大圈的许石头忽然间不听话了,李修心中大感诧异。
许石头跳下马车,一步顶别人两步。三两步就窜到李修身边,先是对李修憨憨的笑笑,而后低下头开始打量冯二来。
“哎,你是不是姓冯?”许石头话语中带着几分怀疑和少许亲切。
冯二来不怒反笑,道:“没错,我姓冯。你可是姓许?”
“对,对。”许石头连连点头,冯二来上去就是一个爆栗,笑骂道:“和谁说话哎哎的?几
年没见,还是那个熊样,一点长进也没有。”
许石头咧嘴摸着脑后,憨厚的笑着:“你真是二狗哥?”
许石头话音刚落,头上又吃了一个爆栗。冯二来见李修诧异中带着浓浓的笑意,有些尴尬的解释着:“我小名叫二狗。许叔叫我二狗叫习惯了。”
“你们认识?”李修有些惊讶。
许石头兴奋的抢着回答,道:“这是二狗哥。是我爹手下的兵,前几年去江州看过我。还送了我一把狼牙匕首呢,可惜叫爹给抢去了。”
“胡说什么?”许石头大脑袋上又吃了一个爆栗,这次是李修动手的。
李修看了看年纪不到二十的许石头,又看了看冯二来,怎么看冯二来都有四十出头了,两人兄弟相称,很是诡异。
大抵是看出李修心中疑问,冯二来笑道:“四少爷,别瞎捉摸了。我就是石头的哥哥,没错的。”
见李修笑而不语,冯二来又道:“当年我进北疆大营当兵时,年纪还没石头大呢。那时许叔还是个小小伍长,我正好被分在许叔手下。许叔比我大上十几岁,那个时候就开始喊许叔,一直喊道现在。”
李修心里一琢磨,许占彪已经五十出头了,比许占彪小上十几岁也差不多年近四十了,在加上长的老点,长成冯二来这个样子也不奇怪。
李修心中顿时释然,微笑着听着冯二来向许石头询问许占彪的近况
。
这绝对是他乡遇故知,许石头兴奋的说个不停。不得以,李修提醒道:“有话咱们进房说吧,外边这天寒地冻的不是说话的地方。”
冯二来也是一脸发自内心的高兴,说道:“本来对四少爷的来历还存着几分怀疑,听石头这么一说,您的身份是彻底确定了。”
李修一愣,和冯二来相处了这么长时间,他可没从冯二来的言行举止中看出这份怀疑。想到这里,李修心中不由得对冯二来又高看了几分。
冯二来笑笑,道“既然都是一家人,我也就不多说了,您也就别找别人了,您这个长随,我当定了。”
冯二来对自己的位置找的很到位,家仆是要落贱籍的,长随却不用。良家子也能当别人的随从,两人是雇佣关系而已。
只是冯二来这样一说,李修心中更拿不定主意了。
有个知根知底,又通晓长安世事风情的人在身边确实是好的,可是冯二来身上九品官位却是个麻烦。宰相门前七品官,李修一介白衣士子是用不起的九品驿丞当长随的。
冯二来笑着走在前面,道:“四少爷,您别犹豫了。一个九品官而已,算不得什么。跟着您,还怕没有富贵吗?”
李修一听,心中笑了。是啊,不就是一个九品官吗?过上几年,给冯二来一个更大富贵就是。
“那就这样一言为定。”李修心中释然,回答的也干净利索。
“痛快。跟着少爷走走,总好过呆在驿站中混吃等死到老要好。”冯二来的笑声中有种说不出来的豪迈飘荡在凛冽的寒风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