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说,满朝文武,大多数都是科举舞弊的得利者,李修担心弘泰皇帝只宣他一人陛见,三人成虎之下,其结果不难想象。
“你就是李修?“太子清秀的小脸满是好奇,轻声道:”最近总听姐姐说起你来。姐姐也不带我去看你,这次终于看到人了。”
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李修心头苦笑,士子们的请愿在太子眼中,还不如满足他的好奇心来的重要。这未免有些可笑了。
李修转念一想,无奈的摇摇头,虽然眼前站立的小童是大唐太子,按也是一个不足十岁的小童。
孩子嘛,好奇心重可以理解。无奈,李修再次开口问道。
“太子殿下,请问,陛下只宣在下一个人陛见吗?”
太子有些不满的看了李修一眼,想了想,道:“父皇没说。你要是想带人进去,看在姐姐的面子上,可以答应你。但是,被带太多人。太极殿很小,放不下那么多人。”
“多谢太子殿下成全。”李修心中大喜,急忙起身对身后的士子高呼道:“陛下英明,同意在太极殿听取大家的奕剑。但是考虑到宫城安全,考虑到太极殿狭窄,容不下各位一同前往。所以,请大家推举些熟悉的,有威望的代表大家陛见。”
李修此时在士子中的声望极高,他的建议当成命令也不为过。
很快,士子中推举出来的人到了李修身边,有耄耋老者,也有而立之人,同样也有弱冠之年的神童。
人数不算多,也不算少,李修粗略打量,大约有不到二百人。
“这些人可以吗?”太子殿下幼龄孩童,身高刚刚到李修的腰部。李修笑着弯下腰,在太子身边轻声问道。
太子似乎有些兴意阑珊,无所谓的摆摆手,道:“就这样吧。多几个少几个都没什么,没人在意的。”
“多谢太子成全。”
李修再次道谢,伸手虚引,示意太子殿下走在前面。
有着百余位内卫护卫的太子根本不必要担心安全,李修的抬手虚引,也只是表示礼貌和尊敬而已。
让李修意料不到的是,太子殿下却十分自然的将小手放到了李修的大手中,抬着头,看着李修。
“这是……?”李修看着太子,不解的问道。
太子殿下的小脸中更是惊讶,问道:“你不是要领着我走吗?姐姐就是这样的啊!”
“这个……。”李修苦笑,急忙松开了太子的肥肥的柔嫩的小手,无奈的道:“殿下误会了,在下不敢唐突失礼。”
“无趣。”太子殿下横了李修一眼,摇摇头,一双小手背在身后,迈着小步子走在前面。
李修趁机拉过高杰,问道:“殿下就是这样吗?”
高杰眼中尽是嫉妒,本来是不想说的,但又怕拒绝了李修,会闹出乱子,绷着脸说道:“你命好。满皇宫内,太子殿下肯让他牵手的只有三位。陛下、娘娘和公主,你是第四位。”
这是又是借安宁公主的光了。李修心中苦笑,带着百多位士子走进了承天门内。
不知道是谁的安排,从承天门道
太极殿之间宽阔的能够容纳十余辆马车并排疾驰的青石路两旁站满了刀枪出鞘的内卫军卒。
一位位内卫如临大敌的死瞪着李修等人,仿佛杀父仇人一般。李修在人群中发现了傅坚和小六子的身影。傅坚一动不动,眼中的苦涩清晰异常。小六子从太白居中领过赏钱,感激的对李修笑笑,又飞快的收敛笑意。
一步步走在通往太极殿的路上,李修的步伐不紧不慢。对两旁泛着寒光的刀刃仿若未见。
李修可以,不代表着其他人也可以。随着前行,众多士子原本整齐划一的步伐渐渐的凌乱了。
李修没有回头就能猜测出原因。无他,在刀丛中,这些士子胆怯了。
内卫的怒视,冷却了他们的热血。汇聚的刀丛,勾起了他们心中的畏惧。有的人脸色渐渐苍白,有些人面色越发坚韧。不算长的青石路,考验了人心,考验了性格
。
不过,这些都无所谓了。最少对与李修来说,已经无所谓了。他用他的坚持,裹挟着天下士子,赢得了一次和弘泰皇帝平等对话的机会。
心乱则脚步乱;心稳则脚下生根。
李修的脚步从未乱过,坚定如初,一步步丈量着通往太极殿的道路。
太极殿近在眼前,和想象中的不同。弘泰皇帝和朝廷重臣没有等在太极殿内,而是按照品级高高的站在太极殿的石阶之上。将太极殿前宽阔的广场留给了李修等人。
国字脸,浓眉大眼,不怒而威。远远的一眼对视,李修从这位身着赭黄色龙袍皇冕的弘泰皇帝身上,第一次感觉到无形的压迫感。
“落地士子李修,叩见陛下。”
李修双膝落地,代领着身后众人,参差不齐的双膝落地声在李修身后响起,杂乱无章的叩首声,让已经额头点地的李修,微微的皱起了眉头。
等了许久,头顶上终于响起威严的声音。
“平身吧。”
李修刚要起身,弘泰皇帝的声音带着点点怒意,“没说你。李修,你给朕跪着。”
“落第士子李修遵旨。”李修头都没抬,跪伏在地面高呼。
“混账!”弘泰皇帝饱含怒意的声音仿佛在耳边炸响:“你口口声声自称落第士子,是想要表明什么?”
“陛下心中自知。”李修依旧跪伏,面似顺从,言语上却针锋相对。
“朕不知道!”弘泰皇帝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的从牙齿间吐出来了。
“陛下知道的。就如同天下士子一样。全大唐人心中都是心知肚明的。”
头顶上沉重的脚步声连连,一双牛皮靴子出现在李修的眼前。
“你这是对朕诛心了?”
“落第士子李修不敢。”
“哼哼。”头顶上冷笑声不断,弘泰皇帝的脚跟消失在李修的目光中。
“你们的来意,朕以知晓。”这是弘泰皇帝对李修身后的众多士子说的,李修跪伏在的地面,认真倾听弘泰皇帝的话。
“科举取士,本是朝廷的抡才大典。不仅是给天下读书人一个出路,更重要的是为朝廷
选拔能够造福万民的人才。近些年的科举春闱是有些不太对,这点朕承认。但是要说朝堂上出了奸佞,单凭口舌之争,太过于荒谬了。
今科春闱已经结束,尘埃落地之后,你们再起风波,却又全无凭证,这不是读书人所为。
你们提出的猜测,朕会令有司查访。若是无风起浪,朕原谅你们这一次,不对你们治罪。万一真如你们所说,朕也会给天下读书人一个公道。但是,朝廷的抡才大典不是儿戏,不能因为你们红口白牙的几句话而做任何改变。”
弘泰皇帝平静沉稳的说着,忽然,话音一转,疾声厉色起来。
“朕能宽谅你们的冲动,却不会原谅你们的无知。仅此一次,下次再被朕遇到有人冲击皇宫,威逼朕的。朕宁可血流成河,被天下人唾骂,也不会再去原谅。”
“明白了吗?明白了就在朕的眼前消失。”
弘泰皇帝在众目睽睽之下,一甩大袖,转身要走。
跪伏在地面的李修不干了。捂盖子的人很多,但是多出一个拥有江山天下的弘泰皇帝,却在李修的意料之外了。
“陛下,且慢。”李修猛然拔直了身子,仰头高呼。
弘泰皇帝缓缓转身,冷眼看着李修,沉声道:“对了,朕差点忘记了。还有你这个罪魁祸首呢!朕大赦士子,你却不在其中。”
李修仰面看着弘泰皇帝,一脸沉重的道:“陛下,当草民走进皇城的那一刻起,早就忘记了生死。赦与不赦,对于草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草民豁出命来要求陛见,只有一个问题,想请教陛下。”
弘泰皇帝拧着眉,考虑片刻,道:“看在镇国公劳苦功高的情分上,朕给你这个机会。你问吧。”
李修先是一个响头嗑在地上。李修几辈子加起来,都没有今天一天的嗑的头多。一次次叩首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他去世的生母,为了教导他十几年的柳夫子。
“草民想问,这大唐天下究竟是谁的天下?”
“这大唐是天下万民的大唐。”弘泰皇帝回答的很快,眉头间的疑惑更深。
李修缓缓摇头,道:“陛下,您错了。大唐天下不是百姓万民的天下,也不是您的天下,而是权臣百官的天下。“
“大胆!”
“妖言惑众!”
李修一句话,惹得文武百官的斥责声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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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修无谓的微笑着和众人对视。弘泰皇帝左边柳夫子面含微笑不断的点头。吏部尚书沈彦沉着脸一声不发。斥骂李修最为欢腾的就是礼部尚书郭淀忠。
还有更多的人在斥责李修,李修没有唾面自干的气度,但这种程度的斥责喝骂还在他的容忍范围内。
众多人群中,站在弘泰皇帝右边下一个石阶的便衣老者引起了李修的注意。因为他和柳夫子同处一个石阶。那层石阶上只有他们两人。
弘泰皇帝轻轻摆手,阻止了众多臣工的怒骂,冷笑着看向李修。
“为何有如此说法?朕给你解释的机会。想好了再说,若是有一句话说错,不用朕对你治罪,列为臣工都绕不了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