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在处置崔安之后,没有追究到底,甚至都没再问四房的境况。而是大手一摆,借口倦了,将所有人都撵了出去。
崔氏出门急急忙忙的“处置”崔安去了。沈颖道别之后,蹦蹦跳跳的转眼就不见踪影。
卢氏借口同路,和李修一起同行,却将丫鬟侍女打发的远远地。
“二伯娘,您……?”
李修帅先开口打破两人之间的沉默。卢氏犹豫一下,说道:“别怪老夫人,她也有很多难处。以前的事就算罢了,今天老夫人知道四房的遭遇,少不了要为四房讨回公道。崔安只是个开始,你且安心看着吧,用不了几天,老夫人就会安排的妥妥当当的。”
李修对老夫人的安排抱着无所谓的态度,四房自己不争气,老夫人再安排也没用,过不了多久,还是会回到原样。他敢兴趣的只是崔安这个人。
卢氏顿了一顿,又道:“别计较崔安这个人。对你来说,把他留在府里对你更加有利。”
李修点点头,接受卢氏的建议。他总有些奇怪为何卢氏会如此的维护他,不管是在老夫人的房里,还在此时的告诫。
听着李修直接的问询,卢氏微微一笑,没有解释,带着丫鬟婢女转身走开。
沈家大院很大,小半天折腾下来,这是李修心里唯一的感觉。
回四房的路和来时并不相同,从紫嫣闪躲的眼神看来,似乎小丫头故意换了一条远路。
照比来时的人影疏稀,回去路上遇到很多人。一位位下人装束的婢女小厮,远远的就束手站立轻声问安。没有李修熟悉的面孔,一声声恭敬中带着畏惧的问好,让李修有些摸不到头脑。
后来,李修的视线无意中落在紫嫣越扬越高的双环髻上,才恍然大悟。
至于吗?无论是秦伯搬回来的躺椅,还是紫嫣高昂的头颅,在李修看来,都有些过火。待等李修细细思量之后,却是满心的酸苦。
假装毫无所觉,李修浅笑着在紫嫣的引领下,绕了一个大圈,才回到四房。
又是一连串问好请安声,不知道为什么。听着四房下人的请安声,要比那些陌生人的问好,更让李修心里舒坦。
或许这一声声问候中
,少了些畏惧,多了些亲热。
不出所料,孙氏正在四房正厅等着李修。李修笑着对大家一一问好,装作没看见孙氏纠结的眼神,撩起长衫下摆,坐在小妹王芷柔的身边。
李修拍拍小妹伸过来冰凉的小手,投过去一个安心的眼神,抚慰着她心里的担忧。
“谢谢兄长。”
沈瑶郑重的来到李修面前,屈膝行礼。早些时候哭成水蜜桃样的双眼已经有些消肿,但红彤彤的双眸还是让人感觉心痛。
李修摆摆手,轻声道:“既然你叫我一声‘兄长’,那么我这个兄长自然要护着自家妹妹。”
李修说着,瞥了沈哲一眼。而沈哲看过来的眼神,和昨日的无所谓相比,多了些敬重。
“不会有麻烦吗?”孙氏自从沈哲兄妹回来,提起的心就未曾放下。
“能有什么麻烦?“李修笑着反问道。
“三房那边,还有二管家……。”
“该担心的应当是三房。”李修笑着安慰道:“我刚从老夫人房里回来。若不是三伯娘求情,二管家早已被逐出府去了。现在,那位叫崔安的二管家,恐怕正在马房刷马呢!”
“刷马?”沈哲冷哼一声,道:“还真是便宜他了。怎么没请出家法,打死这个混蛋。”
李修拍拍沈哲的肩头,道:“只有活人才能赎罪,死人只能沤肥。只是我不明白三伯娘的算计,让崔安离府当个富家翁不好吗?为什么还将他留在府里受罪。”
孙氏神情古怪的吱唔几句,还是没有给李修一个答案。
似乎孙氏对这个崔安也很重视,仔仔细细的询问李修,关于老夫人处置崔安的经过。以至于都忽略了李修刻意提起的镇国公关于四房的态度。
好大的院子,好难测的人心啊。李修只能在心里感叹。
孙氏细细的询问一直持续到晚饭时辰。
这次是崔氏亲自带着奴婢下人送来的饭菜。看着崔氏脸上假假的愧疚,听着崔氏言不由心的道歉。作为晚辈的李修只能安静的和沈哲一样,站在孙氏的身后,摆出一副乖宝宝的样子。
孙氏似乎也强硬几分,含笑应付着崔氏的道歉,却从未说出一句原谅的话。
送走了崔氏,看着桌面上琳琅满目冒着热气色香味俱全的美酒佳肴,孙氏脸色说不上沉重,也说不上轻松,总之十分复杂的叹息一声。
“我也不知道今日之事是对是错。总之,咱们四房再不能韬光隐晦的忍让了。今日和三房结下了龌蹉,以后你们这些小辈在外边要小心着些,别让三房抓住把柄。但也不是让你们躲着避着,该争的还是要争。毕竟老太爷和老夫人还没忘了咱们四房。”
几个小辈自然是连声称是,只李修暗暗摇头。孙氏还是没有真正的挺直腰杆,她的底气来自于镇国公和老夫人,而不是自身。
不过,这也让李修稍稍安心,不管怎么说,经过今天的事,不管出发点如何,最少在表面上四房还是和他保持着一致。也算他在沈家迈出了立足的第一步。
今天四房的晚饭丰盛可口的可以称之为奢华,而镇国公房里的饭菜却只能用清谈来形容了。
镇国公和老夫人身前的方桌上只放着几碟小菜。用桂圆莲子小火炖出来的稠粥倒是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老夫人抿了一口稠粥,看着对面相濡以沫几十年的镇国公,长叹一声:“今天我见到那个孩子了,虽然有些乡野之气,但还算识大体知进退,总得来说还算挺好。他若能安心呆在四房,神不知鬼不觉的,倒也很好。至少能让四房硬气点。”
“没那么简单!”镇国公摇头道:“不说京城里老二得到信能闹出什么幺蛾子,就是说柳酸儒,他谋算了十几年,怎么能轻易放手!?”
老夫人瞪了镇国公一眼,道:“你们两兄弟啊,都几十岁土埋脖子的人了,还争个什么劲?”
看着镇国公不说话,老夫人没好气嗔怪道:“还有那个酸儒,折腾来折腾去,还要折腾回长安,何苦呢?年轻时你们三个好的跟一个人似的,到老了,还想反目成仇不成?”
镇国公冷哼一声,道:“道不同不相为谋,由着他们折腾去吧。二十年前逼着老夫闭嘴,那好,老夫就闭一辈子嘴。”
“那个孩子怎么办?当年已经对不起他娘了,现在还要对不起这个孩子吗?”老夫人怅怅的道。
镇国公第一次面口苦涩无奈,长叹道:“难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