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叔?!
李修的惊呼脱口而出,无论如何,他也未曾想到,殴打沈哲的凶徒竟然是给他最多帮助,看似粗豪实则心思细腻的许叔。
眼睁睁看着许占彪一脸愧疚,被郑敬德五花大绑的押送出来,李修心中一疼。过去的十几年中,这位粗豪的汉子无论面对任何人,从未低下他那倔强的头颅。如今,他却低垂脑袋,躲避着李修询问的眼神。
在众多疑惑不解的眼神中,李修抢步上前解开许占彪身上的绳索,耳语道:“许叔,真的是你。”
许占彪无奈的轻轻点头,看向郑敬德,欲言又止。
李修心中顿时明了,许叔这是中了郑敬德的算计。
李修面对郑敬德,第一次心中忿恨满腔。
从前,他认为两人的对立只是因为立场不同。李修需要寻找生母失踪的真相,而郑敬德需要维护他身后的主子。所以,两人相互利用各种手段打击对方。
可是,当许占彪被五花大绑押送出来的时候,李修终于了解自己还是过于天真。不择手段的真正含义是,无论亲朋、好友、家人,只要能打击到对方,就别去在意所谓的人心情感。
或许不是李修不够聪明,而是不够冷血,所以在这场明争暗斗中,他输了。
当许占彪面无表情的在李修面前点头承认时。李修心中已然大致猜测出郑敬德谋划的过程。。
从沈哲被不明人士殴打开始,种种迹象都指向沈哲是受李修的连累。嫡子因为庶子挨打,作为庶子的李修必需要给沈家四房一个交代。
李修想要在沈家呆下去,想要让四房满意,不管用何种方法,都必需去面对郑敬德。
而郑敬德,就会在李修向他问罪时,想法设法的扩大事态,造成两方对峙冲突的局面。这其中,安宁公主途经江州设宴款待江州官员,所有主管不在县衙,方便郑敬德将事态扩大。或许安宁公主也在郑敬德的算计之中。
事态扩大之后,李修骑虎难下,郑敬德当着江州各个衙门主管的面,大大方方的交出所谓的凶徒。
偏偏这位凶徒是和李修关系极其熟稔的旧识,这样,就给大家一个顺理成章的错觉。背后阴私算计沈家四房,殴打沈哲真正的背后主使是李修。
沈询看向李修的目光就是最显眼的明
证。
至于原因,世家大族嫡子和庶子之间争斗还需要理由借口吗?随便想想,就能找出一箩筐的理由。在世人的心中,绝对会为李修找到一个天衣无缝的理由。
作为庶子,暗中图谋嫡子,还差人殴打嫡子,这样的罪名坐实,李修只有一条路可以走,那就是离开镇国公府。就像二十年前李修生母一样,孤身一人离开镇国公府。
没有镇国公府做靠山的李修,就像一只没了爪牙的老虎,收拾起来要省心省事的多。
好谋划啊,真的是好谋划啊。李修凝视着郑敬德,心中不停的感叹他的狠毒。这种宁可自身背负擅敲警钟罪过,也要将李修撵出镇国公府的谋划,当真的狠毒至极。
没人会想到这是郑敬德的算计,因为在表面上,他是最大的受害人。背着擅敲警钟震动全城的罪过,能不能保住官位还在两可之间。
不清楚郑敬德是用何种手段,将许占彪糊弄到江州来,而且让他带人去殴打沈哲。不过这些旁枝末节都不重要了。这场阴谋中,许占彪同样是受害者。
李修亲手解开许占彪伙伴身上的绳索,在众人注视下,从容一笑道:“许叔,我们回家。”
不说十几年来许占彪对李修和小妹的照顾之情,就单单说许占彪是因为李修的缘故,才身陷阴谋之中。仅凭这点,李修也要保他周全。
李修如此的轻描淡写,太过出乎大家的预料。
沈安元凝眉注视李修片刻,沉声道:“你欠我一个解释。”
解释?
李修心头泛苦。怎么解释?是将二十年来诸般事情和盘托出,还是只说和郑敬德的恩怨?
无论哪种,都要涉及到李修失踪的生母。
可是,李修已经不再天真。从冯县尉因为恐惧而自杀开始,他就已经意识到,他生母失踪所涉及到的人和事太过于复杂了,以至于复杂到镇国公都闭口不谈的程度。这让他如何敢将缘由解释清楚。
不从头说,就无法解释为何郑敬德会针对他设下圈套。不说郑敬德,就无从解释许占彪为何会出现在州府衙门之内。
说不出缘由,以沈安元维护镇国公府近乎于变态的的秉性,又怎么能放过许占彪一行人。
所以当沈安元出口询问时,李修忽然感觉他无话可说。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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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所有的理由都是秘密所在。
面对着江州府大小官员,李修恍然间仿佛感觉又回到了绥县大堂。然而今非昔比,绥县大堂上他有着蒋学正出言维护,有着柳夫子这张底牌,有着镇国公府作为依仗。而如今,他一无所有。
或许这就是郑敬德此番谋划的厉害所在,也许众叛亲离说的就是他如今的处境。
然而,就在如此艰难时刻,李修笑了。笑得云淡风轻,笑的清风拂岗。
“许叔,我们回家。”
“这里是江州府衙,怎能容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杜刺史捋着胡须,来到李修眼前。
李修回头,嘴角勾起玩味的浅笑,道:“不然呢?”
杜刺史双目中射出骇人的光芒,怒视着一脸从容不迫微笑着的李修。
李修的反问真正问的不是杜刺史,而是沈安元。
沈安元沉静的凝视着李修,他从心里来说不相信李修会派人殴打沈哲,但是,摆在明面上的事实却是如此。他需要李修的解释,需要李修的亲口告诉他其中的缘由。
然而,李修不能。自从李修生母失踪,王老实卧病在床之后,李修是在许占彪一家帮助下才艰难的维系下去。兄妹二人没有无依无靠的沦落街头,就是因为许占彪全心全意的帮助。那是十五年亲若父子的交情啊!
等待答案的不仅仅是沈安元,更是有沈询、杜刺史、薛天成、秦正逸……,等等。好多人都在看着李修。
李修清楚,只要他小小的撒个谎,松开握着许占彪的手。不管众人信与不信,哪怕是为了家丑不外扬,为了镇国公府的声望,沈安元也会尽全力将他从这个阴谋漩涡中拉出来,杜刺史也不会站在他身前厉声喝问。
那样,所有的罪责都将推卸到许占彪头上。殴打镇国公府公子,引起江州城警钟长鸣骚乱不断。这样的罪名不是许占彪一个普通衙役能够背负的起来的。
李修看着郑敬德死鱼眼中的得意,想着许占彪一手自己,一手小妹,紧握住不放握了十五年。再想到,生母失踪背后的谜团,想要解开谜团就必需要借助镇国公府的力量。
如何选择呢?是为了生母而松开许占彪的大手,还是为了保全许占彪,做好离开沈家的准备?
一时间,李修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