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虽得*,可毕竟只是婕妤,德妃齐妃二人早已位列妃位,对我总是百般刁难,我只怕一个不慎,便会坠入万劫不复之地,欢颜,你是我在这宫里唯一的姐妹,我只希望你能帮我度过这个难关,待他日若能统摄六宫,必分你一半!”
欢颜却是吓了一跳,瞪圆了眼睛看着谢婕妤,喃喃说不出话来:“姐姐……你……你不是说不喜欢争抢么?”
“是,从前是不喜欢,可是妹妹,如今形势已是大不相同,我……不得不抢了!”她说着,在欢颜茫然的视线下,伸出手去,拉着她的手,缓缓覆在了自己小腹上,欢颜倏尔一惊,纵然是未曾经历男女之事,不懂女人如何孕育子嗣,这一刻,掌心下熨帖着谢婕妤含着体温的小腹,她顷刻间什么都明白了过来:“姐姐有喜了?”
谢婕妤看着欢颜,应道:“是,若不是此,我怎会走上这样一条明知是火坑却已经往上跳的路?”
欢颜掌心忽然似被烫着一般,眸色一下子沉了下去,茫然无措,“姐姐要我怎么帮你?”
“眼下我怀有身孕的消息还未散出,待日后消息传出去,我必然无法侍寝,如此一来,德妃齐妃自有法子分得皇上的荣*,而我孤身一人,稍有不适,孩子便会保不住,所以,我想让你去侍寝,只要你抓住了皇上的心,那德妃齐妃必有忌惮,而我,也能安然度过一劫。”
欢颜低下头去,额前的碎发遮住了眼睛,看不清神色,“可是……姐姐……你还记得我刚进宫来被齐妃赐杖责差点死去得到事吗?”她抬起头来,一双乌黑的眼珠子一眨不眨地看着谢婕妤,瞧见她点了点头,她清明的眼珠子忽而一片水盈,紧接着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了下来:“虽然那件事最终我逃过一劫,可是皇上却认定了我就是策划张可儿姐姐弹奏《白头吟》的那个人,当时,我为了证自己的清白,也为了留在宫里,便跟皇上发了誓,此生,即便孤独终老,也绝对不会刻意靠近他半分……”
手上的力道一下子撤去,谢婕妤定定看着她,末了,掩下眸光道:“罢了,就当我今日没有来过。”
她说罢,起身便要离去,欢颜忙的起身,追上她的步子,急道:“姐姐,其他的什么事我都可以帮你的,只要我办得到!”
谢婕妤脚步一顿,回头看向她:“你确定?”
欢颜急忙点了点头,仿佛生怕失去她这个朋友,拉着她便重新往院子里走,“谢姐姐放心,我永远是你这一边的,你说吧,只要我能办得到的事,一定会帮你做到!”
谢婕妤看了她急切的面容一眼,原本的冷色稍稍缓解,随即拉着欢颜的手道:“你既不愿侍寝,那我也不强求你,你放心吧,你我情同姐妹,只要你肯帮我,姐姐必不会亏待你。”
欢颜傻傻点了点头,破涕为笑。
送走了谢婕妤,欢颜在院子里发了会儿呆,便又重新换上粗布短衣,干活儿去了。
这天晚上,她早早用过晚膳休息,夜里却总是做梦,怎么也睡不着,直至,天色放亮。
谢婕妤怀孕的消息的确没有瞒多久,才第二个月便被迫得不得不承认了出来,秦非墨自然是大喜,赏赐了她许多东西之后,又升了她一级,为贵嫔,正三品,顷刻之间,可谓是风华慑人。
而欢颜的秦岚宫则是越来越冷清,谢贵嫔怀孕之后便再不来她这里走动,平常也没有别的宫妃来,冬去春来,她这个人乃至这个宫殿似乎已经被彻底遗忘了,形同冷宫。
欢颜原本活泼的性子也日渐冷了下去,直至,夏至。
谢贵嫔的预产期就在那几天,欢颜在谢婕妤怀孕期间,虽然谢贵嫔不来她这里走动,她却总是会隔三差五地安排宫人送上自己亲自送的果蔬,谢贵嫔开始的时候偶有回礼,后来渐渐的,便再没什么动静了。
在自己拒绝她之后,她到底还是从新入宫的秀女中选了一位,入到了她的党下,正是昔年对欢颜有恩德的江映蓉。
因为有谢贵嫔的鼎力推荐,江映蓉很快从普通秀女一路升至容华位分,荣*不断。
这日,秦岚宫的宫人刚送完东西从雨荷宫里回来,突然就电闪雷鸣,竟是要下起暴风雨来,欢颜抢着时间,将院子里的果蔬都遮了起来,人还未来得及歇下,忽而就听到雨荷宫传来动静,谢贵嫔要生了!
欢颜连收拾自己也来不及,便匆匆忙忙赶制雨荷宫,却被宫人拦住,说是贵嫔正在生产,闲杂人不得入内。
欢颜听着里头一声大过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叫,只觉一颗心都揪到了一处,也正在这时,院子外头忽而有宫人匆匆忙忙赶来道:“夏姑娘,不好了,今日是太后祭礼,皇上一大早便去了护国寺,到现在还没回来呢!”
此话一出,众人顷刻吓得六神无主,夏青的脸色明显白了,正要继续吩咐那人去把宫里的产婆都叫来,房间里却忽然传来一道嘶声,紧接着,所有的一切都归于平静。
“不好了……不好了!贵嫔娘娘难产,孩子居然出来了一只脚!”
这一声尖叫,可算是把众人都吓出了一身冷汗。
江映蓉姗姗来迟,看她的模样打扮,显然也是匆匆忙忙从被窝里过来,她来不及遮雨伞,当即便道:“快,去传御医来!”
宫人回过神来,急忙往太医院跑,可是待得知,太医们均已告辞离宫,唯一守夜的两位御医此刻都在德妃宫里,因为德妃近来头痛,听说是今晚打雷下雨头痛病犯了,所以就痛得更严重了些,而前去请的宫人,无一例外被打了回来,眼下可谓是山穷水路,产婆急得就差哭出来了。
“孩子再不出来,只怕要在肚子里头憋死了,皇上又不在宫里,眼下可怎么办啊!”
一道省电劈过半边天空,将众人脸色照得惨白,江映蓉一眼便瞧见了雨中粗布短衣的欢颜,快步走来道:“许妹妹,你什么时候来的?你在正好,快出出主意,眼下可怎么办啊?”
细长的刘海早被雨水打湿贴在脸上,欢颜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看了里屋一眼道:“我去看看。”
江映蓉一怔,一把拉住她道:“你去看看,什么用也没有,现在,我们得想法子怎么把御医找来!”
欢颜没有说话,转过头来看向江映蓉,忽而道:“江姐姐,眼下御医在德妃宫里,既然请不出来,那请了也是白请,无非是浪费时间,而余下的御医都出了宫,即便是现在能把他们找来,时间也来不及,孩子必定胎死腹中了,现在,唯一的办法便只有我去看看!”
江映蓉睁大了眼看她,像是重新认识她一般,至少,在她看来,欢颜从来都没有思维这么通透过,她顿了顿,急忙道:“那好,你先去看看。”
有了江映蓉的命令,欢颜自然顺利进了产房。
*榻上,谢贵嫔浑身无力地躺在那里,已是奄奄一息,她的身下,血水早染湿了半张*榻,欢颜扶着门板,险些没晕过去。
产婆扶了她一把道:“许才人,你怎么了?”
欢颜摇了摇头,勉力站直了身子,脸色却一点一点白了下去。
她缓慢移动步子,来到*前,产婆将遮掩的白布掀开来给她看,一如产婆所说,孩子果然就露了一只脚出来,如今还在那儿挥舞着小脚丫,她只看了一眼,脸色分明又是白下去几分,扶着*栏,眼前一阵发黑。
“许才人?许才人?”
产婆唤了好几声,欢颜才重新恢复过来,看向产婆道:“嬷嬷,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嬷嬷脸色凝重的摇头,满是怜惜地看向*上早已晕过去的谢贵嫔道:“大人和孩子,只能保一个,再迟下去,可能两个都保不住。”
欢颜怔忡良久,*上晕过去多时的谢贵嫔忽而就睁开了眼睛。
“姐姐……”欢颜忙的走上前去,泪如雨下地握住了她的手。
“保……孩子……”谢贵嫔艰难地开口,看着欢颜道,“欢颜……妹妹……我快撑……不下去了……只……希望你……护住我的孩子……当初……是姐姐的错……姐姐就该听你的……不要参和进来,而今,害得我的麟儿受苦……我知道你不喜欢争斗,可是……我不放心别人,就当是为了姐姐,求你……无论如何都要护住我的孩子……抚育他长大成人……”
欢颜哭得厉害,握着谢贵嫔的手道:“姐姐放心,你不会有事的,你和孩子都不会有事!”
欢颜说着,重重捏了谢贵嫔的手指一下,回头看向身后的产婆道:“嬷嬷,麻烦帮我准备小刀,剪刀,钳子,还有烧酒,另外,去太医院拿个药箱来,热水也得准备好!”
产婆怔了怔,实在不明白她要这些做什么,欢颜已经催促道:“快去!”
嬷嬷顿时不敢耽搁,很快便取了东西来。
“姐姐,情况太急,我来不及与你细说,你……相信我吗?”
谢贵嫔看她良久,终究眼角溢出泪来,点了点头。
欢颜顿时不敢耽搁,药箱很快便取来,她取出银针,刺向谢贵嫔昏睡的穴位,当即便移了烛火到*边,将她身上的布掀开,细细摸了摸她的腹部之后,直接便拿来刀子划了上去。
产婆吓得尖叫一声,竟直接晕了过去。
因为欢颜进来的时候便要求过江映蓉,不论里面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让人进来,这会儿,产婆一声尖叫,自然也引起了外头不少人注意,然而,有江映蓉挡着,没有人敢跨前一步。
时间,就像是骤然停止了一般,走得实在是慢。
瓢泼大雨下,众人居然连呼吸都不敢用力,生怕错过什么,直至,屋子里头传来一声婴儿的啼哭声,众人的神情都是一松,江映蓉险些倒了下去,幸亏有宫人扶着。
她顿时喜极而泣,看向身后紧闭的大门,喃喃道:“老天爷开眼!”
秦非墨匆匆从护国寺赶回来的时候,屋子外面站了一堆人,他问了一声怎么回事,得知里头就欢颜和产婆在里头,顿时就要进去,江映蓉急得拦住他道:“皇上,您不能进去,欢颜正在里头给谢贵嫔接生呢!”
“接生?”秦非墨眸色一眯,“她一个黄花大闺女懂给别人接生?这话你也信?”
江映蓉怔了一怔,顷刻间面色雪白,秦非墨沉声一句“让开”,她顿时不敢再阻拦,忙的让开身子,跟着秦非墨步入。
屋内的情形,让人大惊失色。
江映蓉险些没晕过去,秦非墨寒着一张脸,大步走向*榻旁的欢颜,一伸手便将她甩开,只因,原本的产婆昏睡在地上,而屋内到处都是血,小孩被放到一侧,也不知是睡着还是死了,而欢颜,全身上下就没有一处是正常颜色,尤其是双手,全是血不说,一只手里,还分明拿着一把剪刀,不用看,也知道,她对着的正是谢贵嫔的肚子。
如此骇人一幕,可算是吓死人了。
秦非墨甩开她不说,直接便抽出长剑架在了她的脖子上,吼道:“你在干什么?”
欢颜艰难地想从地上爬起来,看着那把长剑,眸光缩了缩道:“皇上……我在手术,您不能……”
秦非墨听到手术二字,明显怔了怔,随即,他手里的剑却并没有松开,反而更紧的凑近一分:“你懂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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埋了好久的伏笔,终于要转折了。明儿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