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不重,可是衣服撕开的时候,还是有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儿传了过来。
锦言鼻子敏感,当先有些受不住,秦非离察觉到异样,一低头,黑暗中,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就是觉得她的脸色特别苍白,他到底还是担心锦言的身体,找了一块平石,扶她坐下,等另一头,苏绵绵给秦轩包扎完毕,众人这才开始细细打量眼前的处境。
这个石洞位于半山腰上,洞口有乱石和灌木遮挡,如果不是自己的人告知,确实很难找到这样一个地方,尤其,还是在晚上。
所以暂时来说,还是相对比较安全的。
“皇上,你受伤了?”
突然一道声音响了起来,锦言看过去,黑暗中,秦非墨一身黑衣,根本就瞧不见有任何受伤的地方,但是吕承欢这么说,那必定是伤着了。
秦非离原本陪在锦言身侧,闻言,忙快步走过去。
苏绵绵也走了过去。
锦言没有动,她只见着吕承欢满脸心疼的样子,看得有些出神,而秦非墨身侧,温歌吟显然也是十分担心的样子,但显然,她插不上手,只好在一旁站着。
“无妨,只是小伤罢了,不必忧心。”秦非墨安慰的看了吕承欢一眼,伸出手来,捏了捏她的手指,示意她放心。
秦非离随即便对苏绵绵示意一眼,苏绵绵会意,上前一步道:“皇上,为安全起见,还是让奴婢替你看一看。”
秦非墨点了点头,这才到了一处干净之所坐下。
苏绵绵跪在他面前,先是给他把了脉,随后,展颜一笑道:“都是一些皮外伤,奴婢这就替皇上包扎伤口。”
秦非墨点了点头,苏绵绵正欲从自己裙摆上撕下布块,温歌吟已经先一步撕了干净的布块给她,苏绵绵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接过来,替秦非墨细细包扎。
处理伤口之时,秦非离开口道:“现在不知道外面什么情形,臣先出去查探一下。”
“王爷,属下和您一起去。”秦非离话音刚落,秦轩便开了口。他一下子站起来,因为起身太急,当即拧了一下眉头,秦非墨深看了秦非离一眼道:“秦王查探仔细些,莫要遗漏了重要之处。”
秦非离略略一笑道:“臣定不辱使命。”
说完,他便转身。欲和秦轩一同出去,锦言却在此刻唤了一声。
“非离!”
秦非离回过头来看向她,他与秦非墨之间古怪的对话,锦言虽觉出什么,但却并不关心,此刻原本是有话要与他说,但瞧见他深邃的眸光,顷刻间所有的话,便只化成了一句关心:“小心些。”
秦非离点头一笑,这才领了秦轩出去。
温歌吟的目光从两人身上掠过,当秦非离出去之后,她看了一眼还在包扎中的秦非墨,顿了顿之后,忽然便向锦言那里走了过去。
逃命了一路,锦言有些疲乏,目送秦非离离开,她便略略将身子后倾,靠到墙壁上,想要歇息片刻,却忽觉眼前一暗,她抬起头来,便见着温歌吟站在她的面前,看着她道:“听说害喜的人,容易累,妹妹是累了吧?”
锦言也不知道她是想干嘛,但眼下这么多人,大庭广众之下,谅她也不敢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故而,略略点了点头道:“是,腿有些酸。”
温歌吟闻言,忽然就在她身侧坐了下来。
锦言瞥了她一眼,没说话,实际上,自两人撕破脸皮开始,她已经觉得,没什么和她好说的,即便是演戏,她也是嫌弃得很,更别提此刻二人坐在一处。
两人长得本来就太相似,若不是因为衣服装束不同,很容易便会被认错。
平凡和苏绵绵是不知道温歌吟的坏心思的,唯有吕承欢知晓锦言和温歌吟的过节,但她现在一门心思都扑在秦非墨身上,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这边。
“妹妹怀有身孕,原本就不该出来,这会儿又碰到这样的事情,妹妹挺得住吗?”
这意思,就是要找她聊天了?
锦言看了一眼秦非墨那一边,忽然就想到了什么,莫不是,这温歌吟想趁着秦非墨在场的时候,跟她套近乎,演戏,来表示她善良温贤的好心肠?
果然,温歌吟在问完这句话之后,锦言原本看向的秦非墨,这时忽而就转头看了这边一眼,虽然是快速不动声色的收回,但锦言也是知道,温歌吟绝对是别有目的了。
她当即便懒得再搭理她,都到了这样的时候了,居然都没有忘记自己的目的,还真是一门心思算计。
她要演,现在的她已经没耐心陪她了。
锦言看了她一会儿,忽然道:“皇后娘娘不必妹妹长妹妹短的唤臣妾,臣妾早已与将军府没了关系,皇后娘娘这么唤,臣妾担待不起。”
温歌吟略略一怔,凝眸看着她,也不答话。
锦言唇角一晒,忽而道:“臣妾去门口看看王爷回来没,王爷不在,臣妾担心王爷安危,实在没心思,就不在这里陪皇后娘娘聊天了。”
说罢,她便站起身来。
苏绵绵闻言看过来一眼,显然是不放心,幸而平凡及时过来,搀扶住锦言道:“小姐,我与你一起。”
锦言点了点头,这才任由平凡扶着,朝外走去。
刚走到门口,平凡和秦轩便一同从外头回来,见着锦言,秦非离面色一沉,急忙拖了她小心翼翼进来。
“皇上,这一次刺客人数众多,恐怕,我们只能在这里躲上*了。”
秦非墨脸色有些凝重,这时,苏绵绵已将他后背的最后一处伤口包扎好。她走至锦言身侧,便听得秦非墨的声音道:“那便在此歇息一晚,你们两个,小心在外面轮番守着。”
那两名侍卫闻言,应了一声,急忙去了门口,秦非离应了一声,这才拉了锦言到角落坐下。
幸而现下只是秋天,晚上虽冷,却勉强能熬过去。
秦非离让锦言靠在他腿上睡觉,又脱下自己的外袍给她披上,另一侧,眼见着暂时是能平安无恙了,众人也放下心来,吕承欢窝在秦非墨怀中,而温歌吟坐在秦非墨另一侧。
秦非墨只有一件袍子,秦轩见状,便将自己的外袍贡献了出来,递给秦非墨。
秦非墨朝他淡淡点了点头,这才将袍子递给温歌吟道:“*还很长,睡一觉吧。”
温歌吟接过袍子,顿时眸色清亮:“谢谢皇上。”
吕承欢占据了秦非墨整个怀抱,温歌吟无处可依,她有些为难的看着秦非墨怀里的吕承欢,秦非墨却已经伸出手来道:“过来。”
温歌吟立刻喜滋滋地过去,同样窝进他怀中。
平凡和苏绵绵靠坐在一处,秦轩则独自坐在另外一侧,一行人很快睡去,却又都没有完全睡着,分明还是担心着刺客突然来犯!
锦言睡得模模糊糊之间伸出手去,不过片刻功夫,便有一只大掌将她的柔若无骨的手指握进掌心,锦言顿了顿,忽觉满心的充实与安宁,她寻了一个更好的位置,终究是沉沉睡去。
她是怀了孕的人,原本是想要打起精神的,可是,却就是保持不了清醒,所以,其余的人都是半睡半醒,她却一觉睡得格外香甜,直至,忽然一声巨响,惊醒了一行人。
那响声惊天动地,整个大地都摇晃了起来,锦言浑身一颤,被一下子惊醒过来,尚有些茫然,秦非离已经将她紧搂于怀中,低声安慰道:“没事,不怕,不怕。”
这一声巨响实在是太大声,所有的人,都被惊醒了。
“怎么回事?”只听得秦非墨沉声询问外头的人。
外头人领命顷刻便出去查看情况,片刻功夫,那侍卫匆匆忙忙地进来,满眼惊恐之色道:“皇……皇上,好像是炸山。”
“炸山?”
众人同时都是一震,那人缩了缩脖子道:“我看到西面一片火光,应该是之前烧山的行为,但刚刚那声巨响却仿佛是从东面传来,听起来,极像是炸山!”
那人这么说完,秦非墨的脸色顷刻间变得难看起来,秦非离的脸色也沉了下去,锦言尚有些不明所以。
千余山看起来极大,就算是炸山,要想将整座山移平,那几乎可以说是不可能的事,这群人,不是一场徒劳么?可是,看着秦非墨喝秦非离的脸色,事情似乎,并不是这么简单。
“先祖在世的时候,曾意外获得过五颗炸药,这些炸药有人专门研究过,并且有一枚曾经得过试验,威力之大,足以摧毁一个村,当时先祖便觉得这炸药虽然好用,但毕竟是杀人的东西,更何况,当时的他江山初定,为了打下江山,原本就杀戮太多,故而,在天下大定之后,他便将这剩余的四颗炸药封存在国库中,不到万不得已,不许人开启,但是现在,却出现炸山行为,难免不让人想起那几颗炸药来。”
“看来,这群刺客是想用炸药逼朕出去。”秦非墨接过了秦非离的话,缓缓站起身来。
“皇上,这怎么行,刺客人数众多,若是此刻出去,岂不是自投罗网?”吕承欢一脸忧色的道。
“可是,若是不出去,一旦炸山,我们也活不成。”温歌吟拧起眉心,看向秦非墨,面色变得难看起来。
“那怎么办?”吕承欢急了,抓着秦非墨的手臂,六神无主。
秦非墨这时却忽而眯了眯眼看向秦非离道:“秦王以为,此次刺客头目,该是何人?”
秦非离略略一顿,却只是道:“臣不敢说。”
“你只管说来,朕恕你无罪!”
秦非离抬头看向秦非墨,从他的视线之中,其实已经可以看出,秦非墨早已猜出所有事情的始末了,却只是想从他口中,再听一次罢了。
秦非离略略低头,如实道:“先祖的那四颗炸药位处于国库之中,寻常人等,根本就进不了国库,国库归属户部管辖,而户部尚书恰好是涵王妃的父亲……”秦非离略略一顿道,“但涵王与皇上是一母同胞,皇上向来对五弟信任有加,五弟该不至于……”
“是该不至于,朕昔日尚以为他可以做朕的左膀右臂……”
秦非墨看着洞外黑沉沉的天。
极淡的月光落在洞口, 撒在那几株低矮的灌木之上,山洞之内极为简陋,黑不溜秋的地方,甚至可以清晰的闻到潮湿的味道,而一行人却就是在这样的地方,为了躲避追杀,呆了大半个晚上,确切的说,是为了引出真凶,呆了大半个晚上!
“他终究是走上了这条路,朕原本还想着,他在危急关头,尚能回头。”
秦非墨的神情,看上去明显是有几分感伤之色,秦非离移开目光,没有作答。
“涵王怎么能做出这等事情来?他与皇上可是亲兄弟啊!”吕承欢显然是为秦非墨打抱不平,声音中尽显愤愤不平之意!
秦非墨低头看了她一眼,并未回答她的话,却是转瞬看向秦非离道:“朕安排你做的事,不知你做得如何了?”
锦言诧异的看向秦非离,秦非墨安排他做什么了?
却只见秦非离微微一笑道:“一切早已准备就绪,只待皇上一声令下。”
温歌吟骤然抬头看向秦非墨,秦非墨唇角露出一个冰冷至极的笑意来:“既然他非要自寻死路,朕也顾全不了兄弟之情了。传朕命令下去,三万精兵火速上山拿下刺客头目,若是有人投降,便擒下,若是没有,一个不留,涵王,不论死活!”
“臣领旨!”
秦非离略略一礼之后,便起身往外走去。
片刻功夫之后,只听得一声脆响在空中炸开,锦言这才猜到,他是去通知人了。
秦非离随后走进来,对着秦非墨道:“臣这就去安排。”说到这里,他看了一眼锦言,继续道道,“内子,便麻烦皇上代为照顾了。”
秦非墨略略颔首,秦非离这才步至锦言身边,将那件外袍往上拉了拉道:“哪里都不要去,等我回来。”
锦言对政治上的事情,并不太懂,但知道他是去做重要的事情,随即道:“你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你自己小心,不要担心我。”
秦非离深看了她一眼,捏了捏她的手指,这才转身离开。
他带了秦轩出去,洞中便只剩下秦非墨一行人和包含锦言在内的三女,以及,几名秦非离侍卫。
“你们继续去洞口守着,若有任何动静,随时来禀。”
“是!”几名侍卫领命,重新去到洞口,继续守夜。
锦言与平凡和苏绵绵窝到一处,另一头,秦非墨和温歌吟吕承欢窝到一处,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的过去,直至,外头响起近在咫尺地厮杀声。
那些惨叫声不绝于耳,听着实在叫人害怕得很。
锦言抱紧了身上秦非离的那件袍子缩成一团,而另一头,秦非墨靠坐在石壁上,尚在闭目养神之中, 忽而,他似有所感般朝锦言那边看了一眼,瞧见锦言的动作,他的视线略略凝滞了下, 却终究是没有过去。
外头的声音,嘶喊了*,直至天明。
外头的声响已经安静了下去,一大清早,锦言晨吐的毛病又来了,却苦于没有食物吃,但好在,也就是这个时候,忽而便听见了石室外头传来的动静。
是千万脚步声夹杂在一起,锦言一听便知道,定然是秦非离回来了!
急匆匆往外去,远远的,果见了秦非离一身戎装站在洞穴外十米外远,而他的身侧,是一身铠甲的温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