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嗣源抬头望去,见是那刘知远,自己怎么把他给忘了呢?
见刘知远一副焦虑不堪的样子,知道他担心自己一个囚犯的身份,这么晚不回监牢,定是心中不安。
赶忙笑了笑道:“你的事,今天下午我已经禀明了爹爹,爹爹已传下口谕,解除了你的囚犯身份,明天就派人将文书送到大牢里头。”
随之从怀里掏出一个纸袋,笑着道:”你这不喊我,我还差点忘了,还没叫你签字画押呢。”
随之让那跟刘知远站在一处的家丁,去喊来府上专管文牍的师爷。
一会儿功夫,那师爷一溜小跑的赶来,气喘吁吁的道:“二少爷!喊在下的,有何吩咐?!”
这刚刚王爷昏倒后,这整个王府上下,个个都如惊弓之鸟,生怕因了自己耽搁了什么,惹下麻烦,而引火上身,个个如履薄冰,十分的小心。
那李嗣源将手中的文书交付于他,随即道:”你仔细看看,还有什么漏洞没有?这王爷已经签完了字。”
紧跟着李嗣源用手指了指刘知远道:“剩下的,你领他过去签字画押。”
刘知远闻听此言,一阵心情激荡。什么?问题这么简单就解决了?!他心中不仅涌动出,原来权力是这样的好用!
他暗暗的在心里想着,什么时候自己也能拥有这般权力!他突然觉得,权力原来对自己有着这么大的吸引力!
师爷领着他走过中庭,穿过花廊,踏着鹅卵石铺就的小径,穿过几道月亮门,来到了后院下人们住的地方。
师爷推开了一处青砖瓦舍的门,进门后,点亮了案台上的油灯,将手中的纸袋小心翼翼的放到那案台上。
紧跟着打开,从那纸袋里抽出了一张写满了密密麻麻字的纸来。
接着才想起来身后的刘知远,赶忙客气道:“哎呦,这位兄弟,请坐,请坐!”将身旁的一个圆凳推了过去。
刘知远赶忙客气道:”不用,不用……!”
心道,你倒是快点,这坐不坐都无所谓,主要的还是关乎自己命运的这张纸啊,你可千万不要给他弄坏了!
望着那张决定自己命运的纸,刘知远心”砰砰砰”的直跳!
那师爷也是看出来刘知远的紧张情绪,这下他倒安稳起来了。“嗯嗯”的咳嗽了两声,一双鼠眼向着刘知远的身上瞟来瞟去,看看他是否有手伸进怀里的举动。可等了半天,见他毫无表示的意思。
那脸便立马拉搭下来,“兄弟,你这门路可不浅啊,道行可够深的呀……!”
刘知远闻听他的话,一愣,“这……?师爷,这话怎讲……?在下是粗俗之人,还请师爷明言……?!”
“知道哦,在这上你可是开天辟地的咯。有几人能得这种待遇呢?您这可是叫特赦,这上下打点着,得花多少银子的……!”这师爷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刘知远,那眼神中有些意味深长。
刘知远无奈的摇了摇头,苦笑笑道:“师爷,我没有银子,也没人替我拿银子。所以说呢,我一分钱也没有花……!”
师爷听了刘知远的话愣了,”真有这事?真的一分钱没花?!”他不相信刘知远的话,认真地瞅了瞅他,看看他是否在发烧,说梦话。
”真的!”刘知远诚恳的点了点头,”我这还有什么可撒谎呢?”
那师爷见在刘知远的身上,实在是揩不出什么油水来,只好从那笔筒中拿出毛笔,在那笔洗中沾了点水,晕到砚台上,砀了砀笔,见那笔尖上有了黑墨,声音慵懒的道:”好了,签字画押吧!”
刘知远瞅着密密麻麻的字,一个也看不清,他的大脑开始发晕,眼睛发花。
接过那师爷递过来的笔,终究也不知道落在哪儿?!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失误,而毁坏了这决定自己命运的一纸判决!
那师爷见了,”嘿嘿嘿”笑笑,知道他是紧张所致,赶忙用手指点了点那张纸的右下方处。
刘知远懵懵懂懂中,画了押签了字,手不停的抖动着,竟将刘知远三个字的远字的最后一划,拖成了一个长尾巴,心里便有些咯咯喽喽的,心道,不能因此而出点什么问题吧?!
临了,师爷哼哈的将他送出门外,他还依旧的一步三回头的,为那刚刚拖着的长尾巴的事,耿耿于怀。
恍恍惚惚地凭着记忆,返回了王府的中庭。
见那李嗣源在那寝宫门前,焦急的徘徊着,赶忙趋步近前,轻声唤道:”李将军!”
李嗣源停下脚步,抬起头来,双眉紧锁,脸色严峻,眼神中透出焦虑和抑郁的神情,紧盯着刘知远,“完了吗?”
刘知远感激的重重的点了点头,”谢谢李将军……!”
”不用客气!”李嗣源摆了一下手,”你现在的身份已经不是囚犯了,明天师爷就会将那文书,送到大牢里面去。你现在已经被我吸收为晋军士兵。”
刘知远闻听此话,身子一震,心潮澎湃,酸甜苦辣一起涌上心头,眼泪差一点就落了下来,声音哽咽着道:“感谢李大将军栽培,在下没齿难忘,有用到我处,我将赴汤蹈火,再所不迟……!”
李嗣源紧盯着刘知远,沉吟了片刻,随即道:“近期情况特殊,晋王爷身体抱恙!不能出任何的纰漏。所以说,我决定要你暂时在这王府做护卫。”
这刘知远本来以为啊,这李将军把自己招进军营,肯定是让自己到前线冲锋陷阵,那自己建功立业的机会就多了起来。可不料想,却让自己干这看家护院的营生,心下便有些失落。
李嗣源见他闷闷不乐,也看出了他的心事,笑了笑道:“刘壮士,将来有的是你在战场上厮杀、大展宏图的机会!”
”现下呢,我担心梁庭再派杀手,别人在这,我是放心不下的。只有你在这,我才安心。
“我这马上就要到潞州,去换大哥回来,因为父王的病属实很重……!”
说到这,李嗣源一阵仰天长叹,双目中闪烁出晶莹的泪光。
随之李嗣源向远处正在巡视的几个家丁,招了招手。
那几个家丁见了,赶忙一溜小跑的奔到近前,“二少爷,有什么吩咐?”
李嗣源紧盯着几名家丁道:“你们先把刘壮士领到后院,安置好了。明天开始,他就是你们的领头的,一切都要听他号令,听明白没有……?!”
这几人闻听了李嗣源的话,不仅一愣,其中有那在这看家护院年数长的家丁,心下顿生醋意。
都想着领头的今天被那刺客斩杀死了,这个位置空缺出来了,每个人都在心里盘算着。
可没想到,二少爷竟将一个外人,顶上这个空缺。便个个心里,老大的不悦。
李嗣源见半天几个人没有回答自己的话,心下也有些明了,知道他们的想法。便不满意的厉声喝道:“怎么,没听明白吗?!”
几个人见李嗣源发火了,哪个还不害怕?这别官没争上,倒把脑袋搞丢了?!这哪本哪利啊?赶忙齐声应道:”听明白了……!”
”好了,将巡视的班次编排好了,一定不要出现纰漏,听到了吗?”李嗣源又叮咛道。
几个人赶忙答道:”听到了,请李将军放心……!”
这回这几个人也不叫二少爷了,而是叫李将军,显然这心中已经有了隔阂。
李嗣源也无心与他们计较这些,转身拍着刘知远的肩头,语重心长的道:”我可把这里的一切,都交给你了……!”
“这……?!”刘知远一时手足无措,愣在那儿,不知如何回答是好。他没想到,这李嗣源一下子把这重担,压在了自己的肩上。
他刚刚还是一个囚犯,现在就变成这看家护院的领头的了。偌大的王府的安危,全系于他一人之身。这角色的转换,一下子,他真的没有适应过来。
“没事的,你行的,我相信你……!”李嗣源又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头,以示肯定。
恍恍惚惚中,刘知远觉得,自己的心里压力很大。自己能干好吗?一旦出现什么事情,怎么办?辜负了李大将军的期望,那又怎么办?
他真的对自己心里没底,自长这么大,除了管过几十匹不会说话的牲口,他从来没管过人呢?这天底下最不好管的就是这人……!
怎么办呢?不答应吧,李大将军会说自己不识抬举。那答应吧,自己能干好吗?而且自己是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别人会支持自己吗?
直到告别了李大将军,自己悠悠忽忽的,随着几个家丁,顺着鹅卵石铺就的小道,左转右拐的经过了几道月亮门,来到了另一个院落中。出现在刘知远眼前的是一溜青石瓦舍。
“头儿,这里就是我们看家护院的住处。”
其中有个年龄较小的,颇为热情,说着话,前面引路,腿脚麻溜的抢去开门,将刘知远让了进去。
“大大大……!”
“小小小……!”
屋内,昏暗的油灯光下,十几个家丁大呼小叫着,赌性正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