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人一路走去,竟毫无阻拦,巡夜的士卒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洺州城是大梁刚刚夺下来的,管理上还是相当的松懈和混乱,一切均未走上正轨。
历朝都有宵禁制度,只有在诸如元宵节这样的特殊日子里,才允许普通百姓夜间出外走动。
那么,古代的宵禁制度从何时开始,又走过了怎样的发展历程呢?目的无非三点。
首先自然是防备盗贼,夜间正规的城中,常见有一队队巡夜的士卒,还有那些手里打着梆子,喊着,“天干物燥,小心火烛”的打更人走过。
倘若是战争时期,城外敌军的探子或者奇袭部队,也肯定是晚上进入城中。
此外,灾荒或者战乱都会产生大批的流民,如果夜间城中无人防备,流民一股脑涌入,治安之混乱简直不堪设想。
有了负责宵禁的官吏时时探查,便能对上述情况起到一定的防御作用。
宵禁制度的起源,可以追溯到周代,《周礼·秋官司寇》列出“司寤氏”一职位,并明确其职能:“掌夜时,以星分夜,以诏夜士夜禁,御晨行者,禁宵行者、夜游者”。
这便是最早专门负责夜禁事宜的相关职司的记载。
宵禁制度发生松弛,是在晚唐和五代。
原本唐朝实行坊市制,“坊”是里巷的意思,多用于街巷的名称;“市”是指聚集货物,进行买卖或者贸易的场所。
白居易诗中曾写道:“百千家似围棋局,十二街如种菜畦。”
可见当时长安城有十二条大街,街道整体划一,所以房屋结构像围棋棋局。
唐朝严格系统的宵禁制度,便是在坊市制基础上形成。
安史之乱后,中央政府掌控力每况愈下,甚至演出了皇帝在兵乱中仓皇逃出都城的戏码。
宪宗、文宗和宣宗这样的帝王,大部分精力都用在了内斗宦官,外控藩镇,以及防备吐蕃南诏这些虎视眈眈的邻居,难以分出时间管理内政细务。
坊市制越发难以维持,卖油的,卖点心的,卖小玩意儿的小店铺便如同雨后春笋出现在这些坊区中。
《唐两京城坊考》记载,安南崇仁坊集市繁盛,“一街辐辏,遂倾两市,昼夜喧呼,灯火不绝”,属于中国人的“夜市时代”就此到来。
现下正当这战乱时期,这晋王李克用丢了太行山以东的邢州、洺州、磁州三州,岂肯善罢甘休,正加紧调动各方兵力,要努力夺回。
这三州频繁易主,形成拉锯战,今日占了还不知明日守不守的住,自是无心治理,兵荒马乱的,这反倒给石敬瑭等人造成了绝佳的逃脱的机会。
待那跑回去报信的官兵,领着大队人马返回来的时候,却哪有半个影子。
这人早跑了,不仅的一阵嚎叫,只好无奈的将那伤亡的官兵的尸体收拾回去。
其他的人便在那城中挨家挨户的搜寻起来,这下这城中的百姓可倒了霉,深更半夜的搅得是鸡犬不宁。
在城西的一处破乱不堪,荒凉的没有几个住户的巷子里,几个黑影匆匆忙忙向前急奔着,并不时的回过头来,向那发出鸡飞狗叫处,忧虑的望上几眼。
“到了,就在前面!”随着那前面领路的姑娘的一声低低细语,众人抬头一看,心下不仅为之一酸,这破败的都要倒塌的房子,竟然就是这姑娘的家,她的日子究竟是怎么熬过来的?!
“吱嘎”的一声,那姑娘推开了那即将散架的院门,将众人让了进去。
那胖墩墩的家伙,扛着那老者的尸体,一阵呼呼气喘的奔进了院子。
将尸体放下,那姑娘扑上去又是一顿号哭,众人赶忙道:“姑娘你可别哭了,这再哭不怕将官兵引了过来?!”
这姑娘闻听这话,才忍住了悲伤,赶忙向着各位哥哥深鞠一躬,表示万分的感谢。
大家说:“你这也不用这么客套了,现下都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谁也跑不了了,还是让大家进屋喝口水,研究一下下一步究竟怎么办吧!”
那姑娘一听这话,赶忙从院墙处找来了一个草席子,将爹爹的尸体盖上,将众人让进了屋里。
进到那屋里,虽然是一些破旧的家具,但屋内收拾的还算洁净,到底是个姑娘家,看着这姑娘就不是那邋遢人。
姑娘将众人让座到那屋内地中的几把椅子上,忙乎着给众人去烧水。
那胖墩墩的家伙紧跟在姑娘的屁股后头,“来来来,你也累了,你告诉我东西在那里,我弄吧,这一天折腾的够你呛的!”
那瘦的跟个竹竿似的男子与那满脸络腮胡子的家伙,相视一笑,心里暗道,这兄弟啥时变得这般勤快了!
这石敬瑭一副愁眉不展心事重重的样子,坐到那椅子上。
张道长见了,不仅关切的问询道:“兄弟下一步有何打算?”
石敬瑭闻听,长长的吐了一口气,抬起了头,道:“今天这事都怨兄弟我没有处理好,让各位兄弟受到了牵连,我于心不安啊!”
这刚刚烧开了水,提着壶进来的胖墩墩的家伙,听了他的话,“嘻嘻”一笑道:“兄弟说这话可就外道了,这事又不是你惹的。你也是那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我们哥几个佩服还佩服不过来呢,怎么能说怨你呢?兄弟你就别多想了,你说下一步怎么办,我们都听你的!”
“这——?!”石敬瑭赶忙站起来,一抱拳,道:“兄弟们高抬我了,听我的?我哪行啊,无论从年龄还是哪方面,我都……”
“哎呀,兄弟你就别再谦虚了,从武功修为以及其他的方方面面,我们可都不及你呀,你就拿主意吧!”张道长紧盯着石敬瑭道。
这时那姑娘拿上来几个大碗,放在桌子上。
胖墩墩的家伙,把众人面前的碗中倒满水,将那碗向石敬瑭的身前推了推,道:“兄弟现下这洺州城是待不了了,回家只有死路一条,我们……”
他说到这儿,那姑娘闻听了,“嗷”的一声,又哭上了,哽咽着道:“都是我不好,都是我连累了大家!”
那胖墩墩的家伙,赶忙扯着她的手,将她拉到了一旁,“好了,好了!姑娘,这儿暂时没你什么事。我们要研究一下下一步怎么办,你也拿不出什么好主意。你还是快些把家里能带走的东西,都收拾好了,快点,这也没多少时间了!”
这姑娘听了他的话,哭哭啼啼的屋里外的开始忙乎起来。
别看着家里破破烂烂的,可不都说吗,破家值万贯,这也够她收拾一阵子的。
胖墩墩的家伙随之转过头来,对着石敬瑭道:“兄弟,你也别推辞了,路上张道长都跟我们说了,你的父亲便是那一直受人敬重的洺州刺史石绍雍石大人,我们相信你的!”
“就是,就是!”瘦的跟个竹竿似的男子,和那满脸络腮胡子的家伙,不住的点头道。
石敬瑭低头沉吟了片刻后,好似下定了决心似的,一拳砸在桌子上,愤怒的道:“真的是逼得百姓无路可走了,官逼民反,不得不反了!”
“好——!反了——!弄他个天翻地覆,兄弟!”几个人拍手称快的大喊一声,“早就等着这一天了……!”
“兄弟,可有什么目标吗?!”张道长也是饶有兴趣的道。
“要走,我们就走远一些,我听说离这不到400里地,有一座龙虎山,那儿聚集着一伙打家劫社舍、杀富济贫的强人。我们投奔到他们那儿去,可以暂时避避风头,将来再想办法……!”石敬瑭眼睛中,闪烁出兴奋的光泽道。
众人听了他的话,纷纷点头,道:“就这么定了,反正这家也回不去,这洺州城也呆不了了。在这等死,不如闯荡出去,有可能将来还会有所作为!”
这石敬瑭见众人首肯,脸上方露出了笑容,可突的又皱起了眉头,望着张道长,道:“张大哥 只是你怎么办呢?一个出家人?!”
那张道长闻听,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道:“倾巢之下,焉有完卵?没有办法啊,我也跟兄弟们一起上山吧!”
“真的——?!”那几个人兴奋的拉着张道长的手欢呼雀跃着。
“可有一件事情,还很麻烦!”那张道长叹了一口气道。
“什么事?”那胖墩的家伙,瞪大着双眼,紧盯着张道长不安的询问道。
张道长望了望石敬瑭,随之又望了望那里外忙乎着的姑娘,道:“明天天亮以后,搜查的肯定严格,我们怎么才能想办法走出洺州城啊?”
“是啊——!”胖墩墩的家伙和那几个人一愣,“那逃回去的官兵,都认得众人,这可该当如何是好啊?”
石敬瑭见大家一时成了热锅上的蚂蚁,忐忑不安起来,便“嘿嘿”一笑,道:“我们乔装打扮一番,不会有什么问题的。真的如果有什么问题的话,我们硬闯也闯出城去!凭着我们几人,那守城的官兵如何能阻挡得住呢?!”
刚刚说到这,他一下子瞅着那姑娘,便叹了一口气,紧跟着道:“但是……!”
那胖墩墩的家伙,见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赶忙道:“兄弟,但是什么?这里有什么问题吗?!”
张道长笑了笑,接过石敬瑭的话头,道:“我明白兄弟的意思,兄弟是不是担心她一个姑娘家,如果真硬闯的话,她出不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