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婵娟就是这样一种女人,象白纸一样纯洁。在父母面前是乖乖女,在学生面前是大姐姐,在老公面前是需要呵护的孩子。但当老公有了烦恼的时候,她又总是能善解人意地用自己的温柔,来为龙哥分担忧愁。
过了一会,龙若海将烟蒂揿灭在烟灰缸里。轻轻地将婵娟拉到身前,坐到了自己的膝盖上。吻了一下她的额头之后,低声说道:“娟妹,我的工作岗位已经定好哩。”
“不满意吗?那些都是身外之物,不要放在心上。只要有你在我身边就行。官大官小,不都是一回事儿嘛。”可能是从小就接受‘老夫子’爷爷薰染的原故,叶婵娟是个比较淡泊的女孩子。她没有沾染上尘世的那种浮躁,更没有那种夫贵妻荣的期盼。
她对世俗的东西追求很少,只是希望家人健康,夫妻恩爱,身边的人都能快乐和开心就行。事业上的追求,也只不过是希望自己的学生成绩不断上升,都能开心就行。
世人追求的金钱和地位,对她来说反而都是一些多余的东西。已经拥有的一切,就已经让她充满了幸福和快乐。夫妻恩爱,长者健康,温饱不愁,事业有成。所有这些,都已经达到了她对幸福的追求和企盼标准。
“就是这一条做不到呵,娟妹。领导把我下派到了宁北县公安局,去当治安大队长。”龙若海苦笑了一下,轻轻摇了摇头。
“这有什么,半个小时就能到家,又不是几百里的路程。过去你在城里,不也是经常下乡不回家吗!”叶婵娟将自己的脸蛋儿,贴在了老公的脸上,不假思索地作出了自己的回答。
她根本想不到,龙若海烦心的不是离家,而是在思索着如何打开局面。叶婵娟更不会想得到,龙若海此行要面对的形势,将是何等的严峻。
此次宁北之行,所要带来的将会是一片腥风血雨,甚至还会将她也牵扯了进来。小丫头只以为龙哥是舍不得与自己分开,内心里还有着小儿女的丝丝甜蜜。
“不管你们怎么想,我还是有点不放心。”龙若海前脚刚离开宾馆,谷支队长立即就开了腔。他担心的是老部下孤军奋战。真的有了困难,自己又要受到戚长春的制约,难以得心应手的给予支援。对他这个担忧,郭副厅长和鲁局长也有同感。
“老谷,你别急哇。我们不是说好了的吗?前面是小龙和老沈,再加上卧底的刑警。市局这边也要派出得力人员,公开驻到宁北去,协助侦查灭口案件。”鲁光淦连忙出言解释道。
郭飞扬也补充说道:“这么大的案件,市局放任不管是不可能的,对社会上也无法交待。派人前往组织破案,反而从道理上更加说得通,也能从正面减轻龙若海的压力。”
三人商量到最后,确定由重案大队的王大为和‘小诸葛’驻扎到宁北去。打出的旗号,就是协助侦查杀人灭口案件。一天不破案,一天不收兵。
“老谷呵,你就把全部精力都放到这个案件上。家里的工作,交给那两个副手就行啦。我把特警支队也交给你指挥,有什么特殊情况,先斩后奏,防止误事。”鲁局也知道事关重大,容易不得半点疏忽大意。
对鲁光淦的提议,郭飞扬表示赞同。颌首称赞说:“还是老鲁考虑得周全。省厅也将一支机动力量到这边来。为了不引起注意,就放到你们邻居黄海市吧。一有情况,就能紧急应变。”
几个领导在这边绞尽脑汁的完善方案,当事人龙若海却显得很是悠闲自在。两口子在家中卿卿我我,充满了温馨和Lang漫。本来还准备在家继续前天晚上未完成的烛光晚宴,却没有能够如愿以偿。而是被心疼女儿、女婿的岳母一个电话,给调回家吃了一顿团圆饭。
岳父家的住房还是建于民国年代的大院,分为前后两进房。虽然经过多次的翻修,基本形状还是没有什么大的变样。
后面一进的三间坐北朝南的正房,左右两间分别是‘老夫子’爷爷的卧室和书房,中间的一间是客厅。前面一进房屋的左右两间,则分别是岳父母的卧室和叶婵娟的闰房,中间是餐厅。婵娟结婚以后,房间依然一直保留。只要龙若海不在家,她就回家住着。
“哦——怎么会是这个样子?昨天你那几个领导,不是还请了你们俩吃饭吗?怎么在一夜之间会有这么大的变化?”获知女婿的工作按排以后,在中学当副校长的岳父叶志远,两道眉毛一下子锁得紧紧的。
他将送到口边的茶杯,重又放到了桌子上。这事情不对哇。如果公安局的领导畏惧过文康的权势,就不会有昨天晚上请客吃饭的举止。
如果说不是趋炎附势,让一个刚从地市级公安局长后备干部培训班学习回来的正科级干部,到下面县区公安局,担任一个副科级的职务,又作何解释?
不对,肯定不对。这中间一定有什么自己所不知道的因素。叶校长轻轻地摇了摇头。人家说女婿是半子,在他的心目中,龙若海这个孩子比亲生儿子都要亲上三分。
人质事件中,这孩子慨然以已身替换自己的女儿为人质。这是什么样的感情?才能做出来的事。现场上,龙若海脖子上被罪犯用匕首划破。殷红的血迹,让这个连鸡都没有杀过的谦谦君子,拥有了一种前所未有的震撼经历。
校园门口,龙若海怒打‘过衙内’,这又是一种什么样的气魄!为了自己的妻子不受侮辱,为了一个男人的尊严,什么功名利禄,统统都可以弃之不顾。这是一个难得的佳婿呵!
‘老夫子’爷爷虽然不关心政界的是是非非,但多年目睹人生沉浮的生活经历,让他对许多事情有着一种异乎寻常的敏感。一听说孙女婿这番任命,就立刻意识到绝对不会象表面上说得那么简单与轻松。
开玩笑的话。一个省厅、市局全力培养的干部苗子,刚刚深造回来,就这样不明不白地被突然送往基层,任职一个小小的治安大队长。除了自身的原因外,那就只能是特殊的安排。领导的打压,不太象。
如果是打压,昨天就不会有领导请小两口吃饭的事。即使是市局领导顶不住市委的压力,孙女婿也不应该这么早得到消息。郭飞扬是省厅的副厅长,根本不需要给过文康的面子。既然他也参加谈话,既然领导能早早的与孩子沟通情况,就必然会有其他的解释。
“哈哈。小龙,这中间应该是另有玄机。不然的话,鲁局长是不会这么快就通知你的。郭厅长更不会参加这个谈话的吧。哈哈。”叶志远也是一个聪明人。在这一楞神的时候,也就反映了过来。
他停了一下,又颇有深意地说了这么一句话。“小龙呵,听说你那位好朋友,那个况县长很有点虎气哦。你到宁北去任职,一定要多多留点神。”
老人瞪了儿子一眼,不悦地说道:“和孩子说话,就不要转弯抹角的。在家里,不要玩官场的那一套。”转过身来,又和颜悦色地对龙若海说道:“小龙呵,估计你这一次下去不是简单的事。你有你的工作纪律,我不问你具体的工作情况。在你上任之前,爷爷只送你孟子的一段话。”
“故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老人闭上眼睛,摇头晃脑地掉了一会文。
念诵完毕以后,老人依然闭目深思了一会后,方才睁开眼睛。他捋了捋颌下的胡子,若有所思的接着说道:“既然下去工作,就要有吃苦受累的精神准备。从你这些年的经历来看,这一点我倒不要担心。
最为紧要的,是如何面对形形色色的诱惑和陷阱。林子大了,什么鸟都会有。特别是你们手中的权力,会让许多人眼红。为了利益,他们什么手段都能使得出来。
权,钱,色,击倒了多少叱咤风云的风流人物。他们也曾经是好汉一个,但在金钱、美女和权势面前打了败仗,被人看着是懦夫。真正的英雄豪杰,就是要能在诱惑面前也能打胜仗。
我不在乎你的事业成就如何,只要你能干干净净地做人,就是好样的,就是我叶家的好子孙。”龙若海只能是连连点头,老人的敏感让他无以为言,老人的耳提面命更是字字珠玉。
坐在一旁的岳父叶志远,感觉到有点无奈。眉头也不惹人注意地轻轻地抖动了一下。父亲的话都是对的,作为洁身自好来要求孩子这样做人,都是至理名言。但在现实中仅有这些,肯定是行不通的。说得好听的是不合时宜,难听一点就是迂腐。
就拿自己这个从不参加利益和派别之争的副校长来说,也会有人嫉妒。也会因为自己真心抓好教学质量,让那些不学无术的人感觉脸上无光。更何况女婿处于这种风口Lang尖的岗位,再又被送到这样一个特殊地区任职。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孩子确实是太优秀了一点。叶志远稍许思索了一会,觉得还是把话说明白一点好。再说,这孩子也是聪明人,应该是能理解自己话中的意思的。
他沉吟了一下以后,接在‘老夫子’后面说道:“曰,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这个社会上,相当多的人是以利益来区分亲疏关系的。你到宁北去工作,不要轻易的相信别人。你记住这么一句话,朋友也是会变的。
宁北的官场很复杂,最好的办法就是低调做人。你做你的警察,莫与社会上的事发生纠葛。特别是少与那些政客打交道,更不要与那个叫张跃进的老板发生关系。
听说有不少人都栽到了他的手里,不得不为他所用。特别是不要贪,宁北的每一分钱都是有毒的。那个张跃进的钱,更是从药水锅里煮过的钱,千万不要碰。”
龙若海当然是乖乖受教。钱的事情,他到不很担心。有钱用,有房住。如果不是考虑影响的话,帮娟妹买辆汽车都不成问题。自己不差钱用,这是一个最好的保障条件。但岳父说‘朋友也是会变的’那句话,还是让他那宁静的心神受到了很大的冲击。况大哥呵况大哥,你变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