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心而论,只学了半年多剑法的曹植,无论在剑术上还是力量上,都不如久经沙场的刘备。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便只有那套颇为玄妙的步法了。
然而步法虽妙,但只能让曹植自保有余,真要形成杀伤力,还需要剑法的配合方可。而失去了偷袭先机的曹植,正面与刘备jiāo锋之下,很快就被完全压制住。
眼前这一幕,让曹植没来由地升起了一股挫败感。千算万算,就是没有料到,自己的武艺就算偷袭亦不足以取刘备的xìng命!
诚然,刘备的武艺在汉末诸多声明显赫的大将之中并不出名,特别是他麾下的五虎上将,个个都是顶级高手,这久让人更容易忽略掉刘备的武艺。然而事实上,刘备的武艺其实并没有弱到任人鱼ròu的地步。真要单对单拿下他,最起码要有如乐进、于禁之流的武艺方有把握,而且还要防备他逃跑。
现在的曹植,跟刘备相比,武艺还有一段差距。如若刘备是那些只擅长右手的武将,那曹植或许还有机会。最麻烦的是,刘备这家伙,用雌雄双股剑作战,左右两手皆jīng,因此斗了一会,曹植便只有招架之功,而无还手之力了。
双方出剑频率极快,顷刻间便打了十个回合,刘备步步紧bī,曹植只能凭jīng妙的步法躲闪。刘备真要拿下曹植,也不容易。
就在双方战况胶着之时,后面传来糜芳大叫的声音道:“主公,糜芳来也!”
曹植闻言,脸sè徒然一变。也没有多想,虚晃一招,脚下一错,立即便树林深处而去。而刘备看到曹植逃跑,顿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追去。
当曹植逃进树林之后,糜芳带着一众士卒却是来到了。见着刘备右手鲜血直流,糜芳紧张道:“主公,可有大碍?”
刘备缓缓摇头道:“无事!”
糜芳一边打手势,让士卒上前为刘备包扎伤口,一边问道:“主公可看清楚,偷袭的乃是何人?”
刘备闻言,迟疑了一阵,最终缓缓摇头道:“对方来去十分迅速,吾也看不清楚。”
糜芳听到,眉头一皱,凝声道:“对方敌意极深,二将军那里恐怕……”
未等糜芳说完,刘备眼神闪烁了几下,摆手道:“不必担心,二弟他们不会有事。我们先出去,传令下去,全军加强戒备,不得有误!”
且说那边,逃进树林深处的曹植脸sèyīn晴不定,低声骂道:“该死!大耳贼的武艺竟也如此了得!”说完,曹植忍不住心中怒气,持剑luàn削。
咻咻咻……
剑光连闪,一大片树枝树叶被曹植宝剑削落。当发泄了一通之后,曹植的心情终于重新平复下来,心中暗暗盘算现在的形势。听声音,夏侯家众xiǎo与关羽那边的战斗好像已经结束了,这都是xiǎo问题,以关羽的实力,要打这么久,肯定是没有伤着他们。不然的话,以关羽的悍勇,只怕开战没几息,夏侯家众xiǎo全部都要完蛋。
这还是其次,关键是,刘备已然认出了自己,知道自己对他起杀心了。此事可大可xiǎo,不过曹植也相信,对于自己的身份,刘备断不会声张。因为刘备没有诉说的对象,天子刘协?现在他是傀儡,帮不了刘备。除此之外,便是对曹cào说了,但曹cào会因为此事杀了曹植来讨好刘备,可能xìng等于零。
故而刘备绝不会大肆声张,最多便是说给关羽、张飞等几个心腹知道。但是自己的杀心暴lù,影响也不xiǎo,最起码刘备警惕会提高许多,下次要再杀他,难度就更大了。只不过若是此时再给曹植选择一次,还是会冒险去杀刘备。这是因为,风险低而收益大。只是若然再给一次机会曹植,他会学王越所教那般,带上一大堆的淬毒暗器,那样成功率应该大很多。
只是凡事没有如果,这次失败了便是失败了,怪就只能怪自己太低估了刘备的武艺。
而就在曹植细想之时,那边却是传来曹昂的大喝声道:“奋威将军曹昂在此,何人敢在此撒野!”
此言一出,对面就传来关羽冷傲的声音道:“某河东关羽!”
关羽的话音刚落,震动整个树林,强烈的咆哮声便紧接而起道:“俺燕人张翼德,不服的都过来与俺大战三百回合!”
关张二人同时报上身份,那边曹昂就惊讶道:“来者莫非是徐州刘大人的两位结拜兄弟?”
二人闻言,齐声应道:“然也!”
这时,曹植也已经赶到附近,一眼看去,但见夏侯霸、夏侯尚、夏侯衡等人悉数被打倒在地上,战马在旁边悠转。见到这一幕,曹植心中暗暗感叹道:“这么多人围攻,竟然都被其打倒在地,关云长果然厉害!”
感叹之余,曹植也现身而出,装出一脸疑huò之sè,向着战马上的曹昂问道:“大哥,发生何事?”
曹昂闻言,大喜道:“四弟,你来得太好了,他们自称徐州刘大人结拜兄弟,四弟来认一认可是他们?”
未等曹植答话,那边张飞便大声嚷道:“兀那娃娃,可认得你家张三爷爷!”
此言一出,关羽立即喝道:“三弟,慎言!”
虽然关羽已经喝住,但是曹昂、夏侯家众人以及一并赶到的曹丕、曹真等人齐齐脸sè一变。张飞此言,跟挑衅没什么两样。
曹植眼中闪过冷sè,重重地哼一声道:“大哥,此人无礼至极,请大哥立即调兵将他们拿下!”
曹昂听着,虽然觉得曹植的建议有些鲁莽,但是张飞方才那话确实犯了众怒。若是还以礼相待,倒是弱了曹家的气势了。
正当曹昂准备下令之时,后面忽然有人大声说道:“大公子且慢,在下三弟乃是粗人一个,请大公子莫怪。其若有得罪之处,刘备向诸位道歉!”边说间,右手裹着白纱的刘备已然出现在众人之前,当先向着众人作揖行礼。
见到刘备赔礼道歉,众人脸sè倒是好了不少,张飞正要说话,却是被眼明手快的关羽按住了。而在刘备出现之后,曹植的目光却是直接落到他身上,丝毫没有离开过。他清楚地见到,刘备表面虽然淡定,然而一出现之时,目光还是往自己身上瞥了一下,瞳孔之中闪过忌惮之sè。
曹昂也没有下马,直接在马上抱拳回了一礼,继而将目光落到曹植身上,说道:“四弟……”
曹植自然知道曹昂的意思,现在双方都报上了身份,曹植也不可能再指鹿为马,于是上前几步对刘备抱拳道:“刘大人不在徐州好好呆着,为百姓效劳,不知为何忽然来许昌?”
这话明显是削刘备的面子,只不过刘备何许人也,汉末三国之中最能忍的枭雄,些许奚落对他来说又算什么。面对刚对他进行刺杀,现在又当众落他面子的曹植,刘备脸上lù出和煦的笑容道:“备无能,徐州为吕布所夺,故而备只能与兄弟来许昌,请司空大人主持公道了!”
“好家伙!”刘备此言一出,在场曹家和夏侯家众xiǎo齐齐暗呼厉害。面对曹植的削面子之言,此人竟然能坦然说出事实,绝非寻常之辈。特别是曹昂和曹丕二人,眼皮更是连跳,如此人物,他们实在从未见过。
只不过在众人之中,感触最深的当属曹植。此时他才真正见识到刘备的厉害,面对一个刚刚刺杀过他的人的奚落,压住怒气已经不容易,竟然还可以对着自己lù出和煦的笑容。城府之深,不足以用词语来形容。
曹植暗呼厉害之时,那边曹昂已经接过话头,说道:“既然刘大人是来请司空大人主持公道,缘何要在许昌城外伤人,莫非真当朝廷律法不存在?”
刘备闻言,淡淡一笑道:“大公子只怕是误会了。并非备的二弟先行出手,而是诸位公子先出手袭击我等,二弟他bī于无奈,才出手还击罢了。不过大公子可以放心,备已经吩咐了二弟,其出手很有分寸,应该不会伤着各位公子的。”
刘备这话语气虽然平淡,然而解释之中亦透着另外一层意思,就是你们就算全部上,也不是关羽的对手。更遑论是还有一个不下于关羽的张飞。
曹昂虽然听出来了,但刘备暗中表达的事实他也清楚,瞥了夏侯霸等人几眼,见到他们都没有辩驳,显然刘备没有说谎。想清楚之后,曹昂便拱手道:“原来是一场误会,那就算了。只不过刘大人麾下有兵卒,在城外亦很容易惹人误会,昂建议刘大人,还是眷入城吧。这次幸好是遇上我等,若是遇上不讲理的朝廷大将,怕是没有这般道理说了。”
刘备听到,微笑着拱手道:“多谢大公子提醒,备等立即就进城!”
此言一出,张飞一瞪眼,嚷道:“大哥……”
未等张飞开腔,刘备就一把按住他,压低声音道:“三弟,有事回去再讲!”说完之后,朝曹昂拱了拱手,当先转身离去,
关羽见着,紧随其后,只有张飞,颇为不忿地瞪了众人几眼之后,才心不甘情不愿地被关羽拉走。
当刘备一行都离去之后,曹丕半眯着眼睛,神情严肃道:“刘备此人,绝不简单!”
曹昂认真地点了点头道:“二弟所言甚是,今日之事我等需立即向父亲禀报。”曹植和曹丕听到,同时点头。
这时,被打倒在地的夏侯家几xiǎo,也陆续爬起来了,夏侯衡却是一脸不忿之sè,怒骂道:“那红脸贼,竟敢打我等,本公子绝对饶不了他!”
夏侯霸听着,苦笑道:“大哥,不是xiǎo弟多嘴,要想对付关羽,我等恐怕此生无望!”夏侯衡闻言,神情一滞,想到方才jiāo战之时,关羽的悍勇,夏侯衡脸上也闪过了黯然之sè。
一边的夏侯尚听到,却是摇头道:“仲权所言差矣。单打独斗,我等或许此生都赶不上他!但是伯父常言,战争靠的不是个人勇武,而是兵法!我等可在兵法上努力,来日定要在战场上讨回场子!”
夏侯霸闻言,重重地点头道:“伯仁所言甚是!”
二人说完,一直没有说话的曹彰忽然问道:“伯仁、仲权,那关羽武艺当真如此厉害?”
夏侯霸点头道:“何止厉害!若是他真要杀我,一个回合便可以了!他之所以huā费如此多时间,只为不伤我们罢了!”
夏侯霸武艺如此,曹彰却是清楚得很,现在的他自问要击败夏侯霸不难,但一招,却是绝不可能。想到此处,曹彰总算清楚自己跟关羽之间的差距了,只是脸上并无颓废之sè,反而神sè坚定地握着拳头道:“关羽!我曹彰他日定要打败你!”
听到曹彰之言,众人都没有觉得他不自量力。现在的曹彰只凭十岁之龄,便能与曹营曹营中乐进、于禁等人斗上百回合而不败。还处于急速成长阶段的他,未来成就绝不可限量。因此,对于他的话,众人都没有半点怀疑。
这时,曹真却是说道:“大公子,看来今日的狩猎也进行不下去了,我们还是回去吧。”
曹昂点了点头道:“真弟所言甚是,大家收拾一下,回去吧。”继而苦笑着对夏侯尚道:“伯仁,我们之约看来只能推迟了。”
夏侯尚闻言,哈哈一笑道:“这个尚却是不担心,谁叫子修你是司空府的长公子,也不怕你赖账。”
夏侯尚的话,却是冲淡了众人不愉的心情。在曹昂的指挥之下,众人收拾了一下猎物,便一同回城去了。
回城的路上,所有人都静默不语,关羽那高绝的武艺对夏侯家众xiǎo的冲击;刘备的处事的表现对曹家兄弟的冲击,让一众少年对外界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天下中厉害的人,不仅仅只有曹家和夏侯家,还有很多很多,今天的经历倒是让众xiǎo有一种井底之蛙的感觉。今天的经历,或许会让他们加快成熟起来。
然而有感悟的,并不包括曹植。刘备和关羽的厉害,他早就知道,曹植的沉默,更多的是担心,今天之事让他清楚地认识到,要对付刘备,绝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