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诩盯着骑兵三宝看了好一阵之后,忽然叹道:“子建所造这三件小东西,足以让骑兵战力凭空增加三倍不止!”
曹植没有料到,这个毒士第一次开口跟他说话,竟然是这么一句评语。于是眼眉一挑,问道:“文和先生缘何有此论断?”
贾诩淡淡一笑,指着马匹说道:“两边皆有马镫,让骑卒不易掉落战马,同时可双手运力,冲击力更强。马鞍减少颠簸,让骑卒对敌之时,更易看准对方要害。还要就是四蹄上的铁块,足以保证战马长途奔袭之下,马蹄不容易受伤。而最后这一样,才是最为重要,让骑兵的实力完全发挥出来!”
“果然是天下第一流的谋士,眼光竟然如此老辣,一下子便看出了骑兵三宝的作用。”想到这里,曹植连忙拱手赞道:“先生果然厉害。”
贾诩闻言,轻轻摆手道:“四公子能造出这三件东西,才是真正的厉害。有这三件东西,司空大人要收复关中,易如反掌!”说完之后,贾诩便闭嘴不语。
贾诩虽然不说话,但曹植却不愿就此罢口,好不容易撬开了这毒士的嘴,自然要jiāo流一下了。只见曹植笑了笑,说道:“先生所言,不无道理。但是关中现在还是由李郭主宰,而且长安坚城,要灭李郭大军,恐怕不易。”
贾诩对于曹植所言,却是不屑一笑道:“李傕、郭汜,冢中枯骨罢了!董卓已死八年,余威已尽,李郭祸luàn关中数载,命数亦将告终。明年,即是二人授首之时。”
曹植听完,心中大奇,贾诩此言虽然说得平淡,然而却是笃定无比。曹植按捺不住心中好奇,却是问道:“先生何故如此肯定?”
贾诩回头盯着曹植,淡淡地说道:“四公子若是不信,我们可以打赌。”
曹植熟知历史,知道明年的确是李郭身死之时,自不会傻到跟贾诩打赌。然而曹植却是不解,贾诩为何会如此笃定。眼眉一挑,问道:“植相信先生的判断,但不明白先生是如何判断出来的?”
贾诩没有立即回答,而是仰起头,半眯着眼睛望着那透过树丛落下来的散luàn阳光,轻轻念叨道:“诩认识他们,怕是有十余年了。其在关中倒行逆施,去年大败于司空大人,身死之局早定。今年不死,只是余威作用罢了。明年,必有人以下犯上……”
曹植听完,脸上露出错愕之sè,貌似历史真是这样。
贾诩这时已经回过头来,用似笑非笑的目光盯着曹植,说道:“四公子尚需历练!”
曹植闻言,本能地颔首道:“植受教了!”
贾诩缓缓点了点头,继而长身而起,喃喃说道:“劳累了一夜,四公子还是多歇息吧。”
曹植见到贾诩就要离开,连忙叫道:“先生……”
贾诩一拂衣袖,缓步离去,边走却是边说道:“书籍、典册乃是古,人心、大势乃是今。明悟古今,便能推测大势,通晓大势,小势等闲事也!四公子差的,乃是对人心的体悟……”说到最后,贾诩的声音几不可闻。
曹植知道贾诩这是在教自己,忍不住喃喃念道:“人心?大势?”旋即自嘲一笑道:“看来我的道行还差得远了。”曹植自嘲不是没有道理,一个厉害的谋士,的确能做到推测天下大势。无论古今,皆有此等人才,现在的贾诩、郭嘉、诸葛亮等人自不必说,后世亦有不少能预测未来的人,诸如刘伯温。如若说这些都比较玄乎,那么曹植最熟悉的应该是梁启超,而且也是一千八百年后真正有记录预测过未来的人,当然还是准得可以。
跟这些人比较起来,曹植只是凭借对历史的熟悉才步步抢先。然而随着现在小势不住改变,未来大势也可能会受到影响。如此一来,曹植的先天优势将会弱化。眷提升个人能力,使自己能如贾诩、郭嘉等人一般预测大势,这是曹植唯一能保持优势的方法,因此路还长着呢。
屯驻陈县的袁术军并没有派探马出来,一个白天下来,也没有发生什么大事,五千士卒得到很好的休息。当入夜之后,夏侯渊毫不犹豫地喝令大军出发。这次由于要绕陈县而过,因此前面四十里走得十分慢。幸好袁术军警惕不高,五千人总算有惊无险地越过了陈县。
接下来的一天,由于要赶路,大约只休息了四个时辰左右,不过也如夏侯渊出发前所说一般,做到了三天赶到谯县。
一天百里,说起来这速度只属于普通急行。曹植可记得,汉末三国之中,最经典的急行军乃是司马懿讨伐孟达那一战,从宛城至新城一千二百里,其中还有不少山路,司马懿愣是八天走完,一举斩杀孟达。上演了教科书式的兵贵神速,故此这次的急行,的确算不了什么。
谯县作为曹家和夏侯家的故里,这里补给还是十分充足的,大军在此休整一天之后,却是继续出发。这一路往南,到达淮北之前应该都不会遇到敌人,加之有虎豹骑在前方开路,速度还是可以的。
五天之后,夏侯渊所部与刘备所部,终于在沛国的相县汇合。而两支部队合流之后,人数亦增至一万八千人了,算是一支不小的战斗力。
……
相县,县府。
曹植等人赫然在列,除了曹营众文武之外,客席之上还有刘备兄弟三人,以及糜竺、糜芳、孙乾等人,可谓人才济济。
主位之上,夏侯渊当先向刘备拱了拱手道:“玄德这次能出力,实在是朝廷之幸!”
刘备用他一贯的笑容点头道:“备身为天子皇叔,袁术僭号天子乃是自取败亡,备但凭妙才将军吩咐!”
夏侯渊跟刘备不是太熟,因此听完之后也就客气地点了点头道:“多谢玄德相助!”说完话锋一转,便直入正题,问道:“玄德在相县已有一些日子,可否将打探到的消息一一道来?”
刘备轻轻颔首道:“自当如此。”说完却是长身而起,走到挂在一边的地图之前,指了一下道:“诸位,此处乃是相县。而从相县南下,便是淮水,过淮水之后即是寿chūn,亦是袁术如今所屯驻之处。”
这些都是废话,众人并没有露出一点意外,只是随便点了点头了事。
刘备也不在意,随即说道:“据探子回报,现在袁术大军,主要集中在汝南郡内,而陈国的则是前部,相信诸位来时亦见过,备就不多说了。而除了汝南郡的大军之外,袁术还于淮水北岸龙亢、向县、虹县等地集结了不少部队,以为阻击备所部。不过由于备所部兵力不多,因而此地守军寥寥。”
刘备说到这里,对淮南地理极为熟悉的刘晔却是chā嘴道:“将军,若是如玄德所言,我军完全可以用雷霆之势,拿下淮水北岸各县。而后立即溯流而上,截断寿chūn和汝南郡袁术军得联系,如此一来,汝南郡的袁术军必然大luàn,而我军亦可伺机渡淮水攻寿chūn!”
夏侯渊闻言,不住点头,他这路偏师,胜在一个奇字。由于一路上都没有被袁术军斥候所发现,因而袁术并不知道,沛国这一路军壮大了许多,可以起到出奇制胜之效。
而就在夏侯渊沉yín之时,边上的徐晃却是抱拳问道:“不知玄德可知道,吕布军现在何处?”
“吕布军!”在场的人听到,jīng神同时一振。
而刘备看向徐晃的眼中,也闪过一丝炽热,只是这炽热很快就消散。顿了一下,刘备手一划,指向东面,说道:“据探子回报,吕布军现在兵分两路,一路由吕布麾下大将张辽统领,南下广陵郡,在折入九江郡。另外一路则是由吕布亲自统领,沿下邳国南下,只是不清楚其会立即渡淮水与张辽所部汇合,还是会折向西攻淮水北岸各县。”
这时,曹彰却是惊讶道:“若是吕布进攻淮水北岸各县,不就是跟我们遇上了?”
刘备见过曹彰,虽然惊讶于他也会来,但还是礼貌xìng地点头道:“正是如此。不过这可能xìng不大,毕竟备与吕布早有约定……”
未等刘备说完,一直默坐的贾诩忽然开口打断道:“吕布必然会攻淮北诸县!”
“这……”刘备闻言,错愕了一下。
贾诩也没有看他一眼,淡淡地说道:“现在袁术军主力分成两部分,其一在汝南郡抵御司空大人,其二则屯驻于淮水以南,拱卫寿chūn。相对而言,淮水以北特别是沛国这一带的防守相对薄弱一些。而淮水以北诸县,经袁术多年管治,极为富庶。吕布生xìng贪婪,其必不会放过此抄掠的大好机会!”
贾诩此言一出,曹营众人全都皱起了眉头。他们心中都明白,此次虽说是进攻袁术,但其实并不希望吕布能够坐大。如若让吕布抄掠了富庶的淮北,对曹军而言也是一个不利的消息。
因此片刻之后,夏侯渊便已经拿定了主意,凝声道:“文和先生分析有理。既然如此,我等就必须先吕布一步,将淮北诸县取下!”说完,同时将目光落到贾诩几人身上。
贾诩会意,轻点一下头道:“吕布自东面而来,将军可先将东面的县城拿下,不让吕布越雷池半步,而后再从容收取西面诸县!”
贾诩话音刚落,刘晔便笑意yínyín地接口道:“文和所言甚是。东面最大的当属虹县,将军麾下有骑兵,早前吕布大破袁术七路大军,袁术麾下士卒闻骑兵而丧胆。晔以为,可先让骑兵于虹县附近徘徊,以惊敌军,而后将军亲率大军,虹县必降!”
夏侯渊听得大喜,点头道:“善!”旋即大喝道:“子和!”
一直端坐的曹纯出列应道:“末将在!”
“汝率领虎豹骑先行,到虹县附近以惊敌军。另外多派探马,若发现吕布军行踪,务必立即回报,不得有误!”
“诺!”
“其余众将,与本将一同出发,奔袭虹县!”
“诺!”
下令完之后,夏侯渊却是对刘备拱手道:“玄德,汝所部即为后合,不知可有问题?”
刘备微笑着摇了摇头道:“一切但凭妙才将军吩咐。”
夏侯渊点头道:“如此,散会!”
……
当散会之后,刘备几人返回所住之处后,张飞却是当先忍不住大喝道:“夏侯渊那龟孙子!这是什么意义,让俺们当后合?那还有何功劳可言?”
关羽听得,眼中jīng光一闪,并没有多言,但是清楚他脾xìng之人都知道他十分不满。
对此,刘备倒是淡定得多了,摆手道:“如此也好,最起码我等无需损兵折将。”
一旁的糜竺皱眉道:“话虽如此,但是现在我等皆在夏侯渊的掌控之下,主公日后要脱离曹孟德,怕是难矣!”
刘备听着,眼中jīng芒闪烁,凝声道:“机会,总会有的!”顿了一下,刘备却是摆手道:“好了,现在时候也不早,诸位且早点回去歇息吧,不然明日大军就要出发了。”糜竺等人听到,只能轻叹了口气,告辞而去。
当众人都离开之后,刘备忍不住疲累,以手轻róu太阳xùe,微叹了口气道:“唉,形势不如人,难矣……”
就在刘备微叹之时,后面忽然传来一把声音道:“皇叔这就气馁?”
刘备听得背后传来声音,大惊失sè,霍然回身之下却见到一人从木梁旁边转了出来。刘备定了定神之后,紧张的心情徒然一松,拱手道:“原来是先生,备有失远迎。”
在刘备房中出现的不是别个,正是在许昌向其出谋,并没有留下姓名的文士!
那文士轻笑一声,说道:“皇叔不必惊讶,某曾学击剑,任侠藏身之法某亦懂。”
听到文士此言,刘备眼中的疑虑终于消散。淡笑道:“上次承蒙先生提醒,备才得以正名,不知先生这次有何教备?”
文士缓缓点头道:“某说过,只要皇叔离开许昌,自会来寻。”
刘备听出文士话里的意思,惊喜道:“先生准备留下,助备一臂之力?”
文士笑了笑,拱手答道:“颍川单福,拜见主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