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四年的雪来得有点早,呼啸的大雪席卷华夏大地,数日间便为整个华夏大地换上了银装。
许昌,司空府中。
曹丕握着手中的纸片,又是惊喜,又是着恼。只见纸片上写着的,正是曹植这段时间做下的事。不过对于这些,曹丕都知道,并没有太意外。真正让他意的,是曹植北上幽州的原因,袁熙强娶甄宓,曹植去相救!
曹丕并非笨人,清楚自己这位四弟对女人的影响力。千里救美,做下这等事,甄宓若还不芳心暗许,那才奇怪。
一个郭嬛如此,现又一个甄宓。曹丕本就自视甚高,接二连三怎让他不恼。然而曹植怎么说也是他的四弟,这次成功幽州立足,让袁曹之争添加了无限变数,曹丕也为之欢喜。
因而,看到消息之后,曹丕的心情还是十分复杂的。望了望纸片下方所写的一个地址,曹丕目光徒然转冷,凝声道:“挑衅我兄弟之间感情,还留下地址?本公子不管你是谁,绝不会放过你!”说完之后,曹丕冷冷地“哼”了一声,随即长身而起,走后房间中的剑架之前,一手将佩剑取下,大步出了司空府。
曹丕满脸寒霜,顺着纸片上的地址所指,来到了城中一处偏僻的宅子中。
这宅子极为破败,上面连牌匾也没有,若是许昌的老人,大部分都清楚,这座宅子正是衣带诏中其中一名被诛的大臣原本所住的。后来朝廷收回,无论分出去还是卖出去都没人要,也就荒废了起来。
见到来人留下的地址这地方,曹丕不屑地撇了撇嘴道:“装神弄鬼!”随后握着佩剑悍然无惧地走了进去。
衣带诏事件,其实过去了不是太长,然而府邸经过当日抄家时士卒的破坏,以及日晒雨淋,早已没有了当初的华美。曹丕大步而入,到得每个房间之前都一脚将门踢开,见着没有人之后,也就没有多留,转身离开。
当到得庭院的时候,就见着一名与自己年纪相仿的文士,手执黑白棋子,石棋盘上自己跟自己对弈。
见到此人,曹丕冷冷一笑,边走上前去边说道:“原来装神弄鬼的就是你!”当说完这话的时候,曹丕已经到得他面前,“刷”一下拨出佩剑,横了那文士的项颈之间,大声质问道:“汝以言挑衅我兄弟感情,居心何?”
那文士没有半点惊慌,依然自顾自地对着弈,同时答道:“二公子言重了,下只是将一些的消息转告而已。”
曹丕握着剑的手紧了紧,凝声道:“休要狡辩!”
文士依旧淡然,不紧不慢地说道:“二公子若要杀下,早就下手了,何须跟下废话。”
曹丕闻言,脸『色』变了数变,随后神情凝重地问道:“汝是何人,报上名来!”
文士这次,终于放下了手中棋子,抬起头望着曹丕。目光横着自己项颈的长剑上停留了一下,曹丕见着将长剑放下。文士这才长身而起,拱手一礼道:“河内司马懿,见过二公子!”
“河内司马懿?”听到这话,曹丕的脸『色』终于动容了。河内司马家,本身就是出名的望族。而曹营之中,他们也十分出名。河内司马氏这一辈的长子司马朗,跟曹昂过从甚密,曹营上下皆知。而三子司马孚,乃曹植私交好友,也有不少人清楚。
相传河内司马氏诸子中,出『色』的乃是次子司马懿。曹『操』曾经向他下达辟召令,奈何其以有风痹推脱。
想到这里,曹丕脸『色』变了数变道:“你不是有风痹,卧榻不起吗?缘何来到许昌?”
司马懿轻笑道:“风痹?只不过是为了瞒过司空大人耳目而已。”
曹丕闻言,怒喝道:“好大的胆子,竟敢欺瞒当朝司空,此当可治罪!”
司马懿还是一片云淡风轻的样子,不意道:“若是二公子有心,根本不会说此言。”
曹丕脸『色』变,他忽然发现,从一开始自己虽然声『色』俱厉,拨剑相向。然而真正掌握情况的,还是对方。想到这里,曹丕脸『色』终于放缓,凝声问道:“司马仲达,你究竟想做些什么?”
司马懿依然微笑道:“不是吾想做什么,而是二公子想得到什么,吾便会相助。”
曹丕眼眉一挑,问道:“你欲助我?那为何要拒绝我父征辟?”
司马懿说道:“吾要助的是二公子,而非司空大人。”
曹丕瞳孔之中闪过一丝喜意,但表面上并没有表现什么,木然问道:“为何?”
只不过他不知道的是,司马懿早就将这丝喜意捕捉住,淡笑道:“因为吾知道,二公子方是明主!”
曹丕不置可否一笑,而后问道:“那你要助本公子些什么?”
司马懿目光一凝,肃容道:“继承司空大人之权位!”
听着司马懿毫不掩饰直言,曹丕脸『色』大变,良久才恢复正常,收剑入鞘,说道:“论长幼,本公子之上还有大哥。论治国之才,本公子又不如四弟。论武事,本公子又不如三弟。论聪颖,本公子又不如四弟、六弟。如此平庸,试问本公子如何继位?况且如今我父尚要面对袁本初,这一关还未过,我曹家存亡未知,仲达欲提此事,未免太急了些。”
司马懿闻言,轻笑道:“急?不急了。二公子不知,这上面已经落后于大公子和四公子多矣,若不奋起直追,就真是没有希望了。”
曹丕脸『色』变了数变,凝声道:“但袁本初……”
未等曹丕说完,司马懿便说道:“这就是二公子立功的机会!”顿了一顿,司马懿返身拿衣袖棋盘上一扫,随后重拿起黑白棋子,放棋盘上比划道:“二公子且看,自古继承权位,不外乎立嫡和立贤。如今丁夫人虽然出走,然大公子还是司空大人所承认的长公子,所得乃是嫡。”说到这里,司马懿棋盘上放下几枚白子,将大片地圈了下来。
之后,司马懿取出黑子,棋盘上继续圈道:“而如今能跟大公子平分秋『色』的,乃是天下公认,得贤的四公子。”说到这里,司马懿再次顿了一顿,而后说道:“至于二公子和其他公子,只中间,并不得势。”司马懿边说,继续摆着棋子。
放好之后,接着说道:“不过二公子毕竟年长,表现又中规中矩,不是没有机会。除此之外,六公子颇得司空大人喜爱,现年幼不好说,但年长之后未必不能成长为对手。”
眼见司马懿若无其事地分析着他曹家内部的形势,曹丕忍不住喝道:“司马仲达,你拿我们兄弟当棋子?”
司马懿闻言,『露』出有些无辜之意耸了耸肩,说道:“二公子,吾也是助你而已。如今四公子立足幽州,已然立下大功,表现极为特出。大公子身为长公子,数年来跟随司空大人征讨,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相反二公子,大部分时间呆许昌,既无战功,而治政方面又被四公子所遮掩。若不能与袁本初交战中表现一二,怕是司空大人心中再无分量矣!”
曹丕听到,脸『色』再次变了数变,随后说道:“本公子根本不意权位……”
未等曹丕说完,司马懿却是轻笑道:“若二公子真是不意,就不会来找下了。”
闻得此言,曹丕只是阴沉着脸,没有说话。司马懿见到只是保持着淡淡的微笑看着他,两人就这么对望着,没有出言。
良久,曹丕深吸了口气,眼中闪过一丝神采,凝声问道:“本公子该如何?”
眼见曹丕想通了,司马懿哈哈一笑,随即道:“不愧是二公子!”赞完之后,司马懿立即说道:“如今无论嫡、贤,都不二公子身上。不过现还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关键是二公子要保持司空大人心中的地位,有这地位就有机会。不然连地位也保不住,其他就不必说了。”
曹丕轻轻点头,问道:“那本公子该如何?”
司马懿说道:“要保住地位,自然要司空大人眼中展现二公子的价值,无论政事还是武略皆可。”
曹丕点头道:“这些本公子都知道,但是论政事之才,本公子不如四弟,论武事又不如三弟。现本公子虽然跟荀老师身边,但是荀老师一直都不给本公子独当一面的机会,这让本公子如何施展?”
司马懿听到,轻笑道:“二公子不必担心,这些下自然会相助。况且如今司空大人与袁本初对上,司空大人手下缺人使用。如今形势未明,司空大人也不敢放胆用人。二公子乃是司空大人亲子,若能展现才能,司空大人必然会重用。而与袁本初交战,变数极多,自有二公子立功的机会了!”
曹丕听着,点头道:“本公子明白了,如此一切就拜托仲达。”
司马懿闻言,立即向曹丕行了一个大礼,高声道:“司马懿见过主公!”
眼见司马懿拜自己为主,曹丕还是十分欢喜的,这可算是自己手下第一个大才。双手将司马懿扶起,曹丕凝声问道:“仲达,那本公子第一步当如何?”
司马懿拜主之后,态度也改变了,拱手答道:“现大雪来临,想来司空大人要对刘备进行后一击,不日就会返回许昌。到时司空大人必然会考校二公子各方面的事,这些二公子当先要准备一二。另外如今形势有变,二公子也要准备好对答。”说完司马懿从怀中掏出一本薄薄的绢册,递给曹丕道:“这是懿从陈长文那里求来的政事心得,另外尚有懿对此时战局的分析,二公子背熟之后,应对司空大人所问应该没有问题。”
听到司马懿提到陈群,曹丕惊讶道:“仲达与长文相熟?”
司马懿微笑道:“颇有交情。长文他极擅政事,绝不荀文若之下,二公子若有闲暇,当多去讨教。”
曹丕认真地点头道:“嗯,本公子记住了。”
司马懿继续说道:“如今大公子、三公子和四公子都算是独当一面,只要二公子表现得当,司空大人为公平起见,也会给二公子这么一个机会。”曹丕闻言再次点头。司马懿顿了一顿道:“二公子有独当一面的机会前,懿将不再见二公子了,望二公子好自为之!”
曹丕听完,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他清楚,若自己过不了这一关,那么司马懿也不会再见他,辅助他了。人『性』的现实,曹丕从来都很清楚,故而他并没有多说什么,握紧了绢册又问了司马懿几句,便转身离去。
目送曹丕离开,司马懿喃喃地念道:“曹子桓,你可别让我失望!”说到这里,司马懿目光徒然转向北面,轻声道:“曹子建,吾实太小看你了。竟然能此等情况下立足幽州,实可赞!『逼』得吾计划大『乱』,不得不提前出山,果然是吾的对手,佩服!”
曹植以不可思议的态势立足幽州,确实出乎天下人的意料,包括一向自以为一切掌握中的司马懿。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司马懿看到,若曹丕再不表现,那么将失去竞争的资格了。而以曹丕之才,与曹植比较之下,很难让曹『操』满意。无奈之下,司马懿不得不提前出山,前来许昌助曹丕一把。
不过司马懿之所以来得这么及时,就跟曹植立足幽州,消息先从河内传出有关。这倒是不经意中提醒了司马懿。然而这仅仅是开始,曹丕想扭转劣势,还有漫漫长路要走。
而就司马懿找上曹丕的同时,曹『操』大雪『逼』迫之下,加紧进攻。终于建安四年十一月初,打破固守数月的汝南城。只不过让曹『操』感到郁闷的是,刘备这条泥鳅再次逃逸成功。虽然如此,但还有让曹『操』高兴的事发生,关羽被曹军团团包围一座小土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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