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九年冬,寿春刺史府。
蒋济兴奋地大步冲进正厅,激动道:“四公子,辽东捷报!”
正处理政务的曹植听到之后,淡定地抬起头说道:“哦,那是谁取下蹋顿的人头?”
蒋济见着曹植这么淡定,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定了定神道:“还有谁,自然是温侯了!司空大人亲率大军沿一条荒废了两百年的小路,直抵柳城之下。大军到达时,蹋顿还不知晓,以为仅是小股部队,于是出城迎战。温侯、三公子、公明将军、儁乂将军他们齐齐率领骑兵冲锋,温侯他是阵斩蹋顿,乌桓大败!”
曹植闻言没有『露』出太多的意外,轻轻颔首道:“很好,那袁谭呢?”
蒋济笑道:“听说是逃到公孙康那里去了!”
曹植听着眼眉一挑道:“公孙康?主政辽东的不是公孙度吗?”
蒋济轻轻摇头道:“四公子有所不知,辽东那边有消息,公孙度蹋顿被杀之前半月病逝!”
听到这话,曹植整个人霍然而起,但是却没有说话。
蒋济见到,凝声问道:“四公子可是觉得,司空大人会出兵将公孙康『荡』平,定鼎辽东!”
曹植沉『吟』了许久,轻轻颔首道:“很大可能!”
蒋济皱了皱眉头道:“但现已经是寒冬,辽东那边极为寒冷……”
曹植摆手道:“现的确是寒冷,但蹋顿被杀的时候还未入冬,只不知那边的情况。”
蒋济想了想道:“就算天气允许,粮草方面……”
不等蒋济说完,曹植便说道:“子通可别忘记,辛毗青州组织运粮船。”
“这个……”蒋济听到,也是哑然无语。
曹植后却是说道:“一有消息,立即通知本公子!”
“诺!”
……
事实上,情况真是被曹植料中了,大败蹋顿之时还是秋末。袁谭逃去投奔公孙康,这让曹『操』十分为难。他此次的目的就是要追杀袁家余孽,如果袁谭一日还,那么袁家河北的影响力则一直存,所以袁谭必须死。
关键时刻,曹『操』却是找来郭嘉商议。
与历史上不同,郭嘉早年曹植的安排下,有华佗为他看症。华佗基本上每年都会回许昌一次,给曹『操』麾下的文武看看病。郭嘉作为曾经的病号,又是曹『操』的心腹谋士自然是重点照顾之列了。
华佗神医之名可不是吹的,加上郭嘉治疗早,华佗的诊治下基本痊愈。故而,这趟辽东之行并没有卧病榻那么惨,反倒是每到一个地方都生龙活虎地『乱』跑,去找美女。这事如果被郭奕知道,恐怕又免不了一阵数落。
眼见曹『操』相招,郭嘉哪里不知道他的犹豫,因此见着曹『操』之后直接便说道:“主公之烦恼只打或不打公孙康。其实现的情况,主公无论打还是不打,袁谭都必死无疑。”
曹『操』听着,有些疑『惑』道:“奉孝此话何解?”
郭嘉轻笑道:“公孙康不是笨人,袁谭此时已经是穷途末路,其也清楚主公对袁谭的杀心。只要是稍为有些智慧,都清楚此时该如何选择。”
曹『操』闻言,轻轻点头道:“那奉孝的意思,是打还是不打?”
郭嘉微笑道:“那就要看主公想不想完全掌控辽东了!现公孙度刚死,公孙康刚刚继位,正是辽东为不稳之时,也是主公扫灭公孙家的佳时机。若是错过,待得公孙康掌控大局,辽东太远恐怕再调动大军前来不现实。”
听到这个,曹『操』眼中『露』出玩味之『色』道:“辽东虽然自先汉时已经归附,然而对我大汉之命令向来事喜好而定,犹如割据的诸侯一般。如今有机会『荡』平辽东,倒是不错。”
郭嘉轻轻颔首道:“不过主公必须清楚一点,如若『荡』平辽东,那么此地必须驻扎大军,以防高句丽、扶余等胡人。除此之外,尚要考虑粮草等多的问题。”
曹『操』哈哈一笑道:“这方面奉孝不必担心,子建所做倒是给了吾不少提醒。”
郭嘉眼眉一挑道:“主公的意思,莫非是?”
未等郭嘉说完,曹『操』便点头道:“正是海路!当年公孙度就曾跨海占据青州东莱郡一些县城,后来被宣高他驱逐。不过既然公孙度都能跨海掌控青州部分县城,加上辛毗这次运粮如此迅速,『荡』平辽东之后即可从海陆两路掌控。”
郭嘉听着,微笑道:“看来主公心中已有计较,那么嘉就不再多言。”
曹『操』下定决心,便直接调集大军,以吕布为先锋,直扑辽东襄平。曹军补给了一些粮草之后,再次用骑兵轻装出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到襄平城下。刚接任不到一个月的公孙康大惊,连忙应对。奈何其因为刚接任,内部还有些不服的人,曹『操』立即派人潜入城内联系这些人。加上襄平城的防御远不如中原的城池,里应外合之下襄平被打破,公孙康以及其弟公孙恭等一家悉数被擒。
曹军大败乌桓蹋顿之后,又一举打破襄平,击败公孙家,整个东北震惊。高句丽、扶余等胡人收到消息之后,立即派人表示愿意向大汉称臣,且纳贡,并让使者带来头三年的贡税。不仅他们,朝鲜半岛也是震惊。
其实襄平就是后世的辽宁,加上公孙家整个东北都颇具威名,公孙度就曾东破高句丽,西伐乌桓,才打下公孙家的基业。然而,辽东威名赫赫的公孙家,竟然这么轻易就被击败,整个东北又岂会不惊。三韩人这段时间,就趁着大汉的内『乱』,有向北攻占乐浪郡等地的倾向,现曹军震慑之下,哪里敢动。稍稍商量了一下,便学着高句丽的样子,派人去襄平纳贡称臣。
然而,当三韩的使者去到襄平的时候,曹『操』已经离开了,留下主事的乃是其子曹彰以及吕布。曹『操』知道辽东乃是化外之地,这次只是借着公孙家权力交接的真空期,一举『荡』平,借此震慑。而要长久稳定辽东,必须要一个可靠的人这里。
说到可靠,自然莫过于自己的儿子了。曹彰之前幽州就表现不俗,加上曹植等也逐渐主政一方,将辽东交给曹彰却是稳妥。而且,辽东民风彪悍,如果没有一定的武力震慑那是不可能的,曹彰的确是佳人选。
而有曹彰,曹『操』也放心将吕布留下,况且吕布家小还曹『操』手上。特别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吕布年纪渐大,虽说还是那么好战,但以往的雄心都散了许多。有所掣肘之下,将吕布留辽东也是不错的选择,有这位大汉战神,哪个宵小敢叛『乱』,吕布就足够摆平他们了。至于管治,曹『操』麾下文臣一大堆,到时回到邺城之后调过来就是了。
布置稳妥之后,曹『操』就决定回程,毕竟辽东已经渐显寒冷,刚入冬便已经跟许昌那边冻的时候差不多。曹『操』让徐晃、张颌从陆路撤军,自己则带着五千精锐及谋士们走海路。
这个建议是郭嘉提的,毕竟曹『操』从来没有试过走海路,而想通过海路对辽东形成掌控,好是要亲身体验一下。对此,曹『操』答允了下来。
从辽东到青州,因为这十多年来百姓经常避难奔走的缘故,航线已经十分固定了。辽东这边的渡头所,还不是后世的旅顺,而是北一点的金县,现称之为沓氏。
不过就算从沓氏上船,其实到旅顺也就一个时辰不到的功夫,这还是这时代的船太慢的缘故。为了安全起见,曹『操』只让两千精锐先上了辛毗派来的二十条大海船,浩浩『荡』『荡』往西南而行。
从辽东到青州有多远?如果是曹植穿越前那个年代,坐船不需要6个小时。这时代的船慢了许多,但也还不需要两天时间。另外,从辽东到青州之间,有许多密密麻麻的小岛,因为长期有百姓来回通过海路的原因,这些小岛上住了不少百姓。有精明的,是开起了类似于客栈的地方来。
这趟回程曹『操』是走得既开心,又郁闷。开心的自然是探得清楚,海路的情况,短短两天不到,就从青州到达辽东,路程之短大大出乎他的意料。即便算上从沓氏到襄平的距离,快马也就两天多点,而青州这边,东莱郡到邺城快马可能需要五天。前后加起来,通信也就十天时间。
十天时间,从邺城送消息到淮南,恐怕也就差不多,如若去江东或者蜀中,恐怕长。这么算来,曹『操』的心态终于有了变化,辽东不再是化外之地。不仅是他,随行的一众谋士、文臣都有类似的感觉。
除此之外,曹『操』也发现其实从青州东莱郡到辽东,其实并不是太危险。一路上都有许许多多的小岛(庙岛列岛),如若累了完全可以让船停住,上岛休息,遇到太大的风浪亦是可以。
这些都是曹『操』此行所得到的大收获,只要布置妥当,对辽东的掌控力将大大地加强。然而让曹『操』比较郁闷的,则是海船颠簸,他一个北方人甚少乘船,横渡渤海海峡的时候,吐了几次。曹『操』如此,莫说是像郭嘉之流的体弱文士了。
不过他们却是见到,跟随船队而行的百姓,大都没有受影响。这点美中不足,自然被曹『操』自动略过了。
故此,当曹『操』东莱郡下船,到了黄县见着来迎接的辛毗之时,第一句便是说:“佐治此次立下大功,本司空稍后***行赏。”
这话让辛毗大为不解,后多方打听,才知道曹『操』话里的意思。然而这时候,辛毗就显示出他的精明来了,拿着曹植对青州的规划,找到了郭嘉,让他给自己些意见。
说起来,郭嘉还是第一次见到曹植这份对辽东、朝鲜半岛以及青州三地的联系和总规划图。看完之后大为震撼,却是这等规划他经过此次辽东之行,才正酝酿中,准备到许昌一趟找荀彧商量,没有想到曹植已经有了完善的布局。为重要的是,曹植根本没有到过辽东,只是凭借着一些消息判断,便能想出这等布局,怎能让郭嘉不惊。
待得辛毗离开之后,郭嘉便拿着曹植的布局规划找到了曹『操』。
其实经过回程走海路这一趟,曹『操』对于辽东也颇有想法,只是跟郭嘉一般还酝酿中。现郭嘉骤然拿着这么一份完整的布局规划图来给自己看,甚至乎自己所想的全部包容里面,冷静如曹『操』都忍不住拍案叫绝,激动道:“奉孝果然是鬼才,这么快便想出了完整的布局!”
郭嘉听得却是苦笑道:“主公谬赞了,此布局乃是辛佐治交给嘉的,乃是之前四公子邺城时所留下的。”
闻得此言,曹『操』眼眉挑了一挑道:“怪不得辛佐治会忽然放弃冀州,转而来青州。这小子倒是好算计!”
郭嘉摆了摆手道:“四公子为己所谋,嘉以为这亦是常理。然而嘉所言的重点不是这个,乃是此事上四公子所展现出的眼光,远嘉之上。甚至乎,文若也比不上他。而且,嘉以为,主公此次能够发现青州到辽东海路的价值,是四公子后引导!”
曹『操』轻轻捋髯,苦笑道:“按奉孝这么说,吾这次好像是被那小子算计了一般。”
郭嘉耸了耸肩道:“表面上像是如此,然而仔细想来,四公子所做都是于国有益。”
曹『操』倒是认同地点了点头道:“唉,这个小子,现吾这个当父亲的倒算是『摸』透他了。所做之事都是为百姓好的,然而其他方面却是没太多的顾忌,或者说是不乎。他不乎别人怎么看他,甚至于不乎我这个当父亲的会怀疑他。不瞒奉孝,有时这小子做出的事,吾数次都想斩了他,不过后还是忍住没有动手。”
郭嘉听得,微微一笑道:“专心只为百姓做事,不为外物外人所干扰,四公子此举倒是跟嘉颇为相像。主公既然能容得下嘉不拘礼法,怎么不能容下四公子的不拘小节呢。如若按四公子的说法,换个角度看,其所为不正正是有一股赤子之心吗?一心只为百姓,不畏强权、不为外物所影响。能做到如此,千古以来可谓绝少。”
曹『操』听着,没有再说话,只是低着头静静地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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