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人死前都会有一次回光返照,官云璃也不例外;她不知哪儿窜出来的莫大的勇气,嘴一撅,眼一横,蛮横道:“反正这是我的床。”
“你就这么急着往死里去吗。”白钰憋着一肚子火,却拿眼前这个女人没半点办法。
官云璃斜斜地睨着白钰,继续无赖:“反正这是我的床。”
“你……给我滚下来!”白钰真的被官云璃那着实欠揍的样子给惹恼了,他伸手就过来拉官云璃的手臂。
哪知官云璃咧嘴很傻气地笑:“你拉我,这还是我的床。”
于是,还不待白钰发作,官云璃倏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翻腾着身体,一下扑到在床上,还撅着屁股很豪迈地摆了一个“大”字!
她小脚丫不停摇晃,越摇越晃,摇得床板咯吱咯吱地响,还说:“识相的就赶快走吧,你是抢不过我的,嗯哼。”
“哦?真的假的?”
白钰话一说完,官云璃扑在床上的身体猛地一震。
只见白钰俯下身来,气息越来越近,最后他索性将自个结实的身体压在了官云璃的后背上!
呼!这一压不得了,官云璃的胸腔一下瘪了,出气都费力了。她喘着气怒骂:“混蛋,快给我起来,你想压死我啊!”
白钰凑过头去,靠在官云璃的颈窝里,轻轻呵了一口气。他轻笑出声,明显地感觉到官云璃的身体很敏感地颤了一下。
官云璃红着耳根,扑腾着双手想撑起身来,无奈却全身乏力,最后只得讨饶:“喂……我让你还不成么……不带你这样儿欺负人的……”
白钰眯着眼,眼里的柔情都快要溢出来了。他双手挑开了官云璃的手,然后十指紧握,玩味地笑说:“现在才知道求饶啊,早些时间干什么去了?”
“唔……我早些眼睛被眼屎糊瞎了,看不清状况,您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吧……”
白钰鼻子在官云璃颈窝的发里蹭了一下,深深吸了一口气,满意地翘着嘴角说:“也只有这个时候你才会乖。”说罢,他挪开了身体的重量,却未放开手。
他说:“别动,就这样安静地躺会吧。”
官云璃头埋进被子里,不知道为什么,被他这样握着,好脸红心跳。她都有些害怕,白钰会听见她那不正常的“咚咚咚”的心跳声了。
但,那又如何呢?喜欢他,脸红心跳是正常的吧?
官云璃握紧了白钰的手,惹得白钰侧脸魅惑十足地笑。他出声:“官云璃。”
“啊?”
“你再诱惑我的话,我可真要忍不住了。”
“哦哦……哈?什么?”官云璃惊诧地抬起头来,却恰好对上了白钰那双戏谑的好看的眼睛。
一会儿,白钰起身放开了官云璃,不知怎的,她心里却忽然变得空落落的。
官云璃坐了起来,却看见白钰从怀里掏出了那根蓝的发旧发白的蕾丝带,眼神一柔。
白钰将蕾丝带又拴在官云璃的手腕上,说:“这个还给你。”
官云璃半垂着头,手指细细地摩挲着那蓝色蕾丝带,半晌才说:“呐,小白,你还欠我一个故事吧。”
白钰身体蓦然一震。
官云璃抬起头,手轻轻抚上白钰的脸,笑:“小白,你说了等我想起来的时候,要给我讲故事的吧?”
白钰捉住了官云璃的手,眼里闪烁着幽蓝的光泽,问:“你……都记起来了?”
官云璃微微一笑,伸手却无赖地去扒白钰的裤子,让白钰露出脚踝,说:“快,让我看看,小白的脚还有没有留疤。”
官云璃刚想动手呢,忽然身体猛地一栽,被白钰紧紧箍在了怀里。
“喂……小白……”
“没事,没事,让我抱抱。”
时间一点点地流逝,官云璃任凭白钰死死抱着,不动。若能得君如此,她真的真的很幸福了。
官云璃手轻抚着白钰的背,低喃:“遇上你,真好。”
可是,突然,官云璃身体一僵,顿时脸色煞白。
**********
“很久很久以前,有个小捣蛋阴差阳错地在树林里救下一只受伤的小白狼。小白狼和她约定好了,等他长大了、变厉害了就要回来找她。于是,为了这个约定,小白狼苦苦守候了一千年……现在,他终于有能力保护别人了……”白钰摩挲着官云璃的脑袋,在她耳边低喃。
那个故事,彼此都熟知,但总需有人先讲出来。
“嗯……嗯……我都知道……”官云璃脸色像纸一样苍白,死死咬住嘴唇,红了眼眶。她的身体里,全身的血液都在翻腾,那股誓要将她吞噬的恐怖的气息又溢了出来。
倏地,官云璃再也忍不住推开了白钰。
“怎么了?不舒服?”白钰看到官云璃的脸色有些不对劲,皱着眉头问。
“没……没什么。”官云璃颤抖着双唇,努力抑制着身体的难受,她硬推着白钰下床,让他出去,“你快出去吧,我……我还想睡一会。”
白钰不走,神情忽然有些凝重:“睡吧,我不会打扰到你。”
“那你先出去啦……”官云璃费力地推搡白钰。
白钰脸色发青,像是在隐忍什么,又像是在等待什么。他道:“我凭什么出去,这里是我的房间。”
官云璃手指死死掐着被子,身体瑟瑟发抖。她低哑着声音轻声说:“我叫你快出去啊。”
“官云璃,你到底……”
“我叫你出去啊!”她抬起头来,语气不容抗拒。那琥珀色的眸子里,一圈一圈的暗红色光晕在闪烁。
“快出去啊!”
白钰一愣,眼里包裹着怒意,大步摔门而去。
“唔……噗……”门刚一关上,官云璃就已经忍不住趴在床头,喷了一地的血。
官云璃眼眶因为难受而变得愈红的,脸色苍白得可怕,细腻的皮肤里冷汗不停往上冒。她手指死死揪着床沿,身体不断颤抖。
再这样下去的话……我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子……会是邪魔那样邪恶么……怎么办,怎么办……我不想变成跟邪魔一样的怪物……可为什么意识却在一点点瓦解……
一滴一滴晶莹的液体顺着眼角簌簌往下掉,滴落在她因用力揪着床沿而骨节发白的手上。
她手上的黑色指甲又开始一点一点地变长。
官云璃惊恐地抬起双手,哆嗦。她将指甲放进嘴里,用力啃咬,血肉模糊。不要,我不要长指甲,我不要变成怪物,不要,不要。
指尖的血顺着手指优美的曲线缓缓下流,沾湿了嘴角,染脏了衣襟。可是,她就是没办法停下来。
屋里,白钰凭空化身出现。第一次,他进自己的屋还要偷偷摸摸,全是为了官云璃。
他看见官云璃那么暴戾地伤害自己,眼里的怒意更甚。下一刻,他便快步上前去,捉住了官云璃不断啃咬的手。
官云璃身体一顿,怔怔地抬起头来,嘴角还残留着血丝,眼角泪迹也未干。
看着白钰紧绷的脸色,官云璃慌乱地解释:“我……我不是怪物……不是怪物……你走……我不要你看到……不要……”
白钰手上一用力,将官云璃拉进怀里,紧紧抱住。他霸道地说:“你是怪物又怎样?啊?那又怎样?!你以为这样就能让我放手了么?!你这个蠢女人!”
“唔……呜……”隐忍的低泣声隐隐约约从官云璃嘴里溢出,她伸出血淋淋的手环住了白钰我脖颈,张嘴就咬在了白钰的锁骨上,边咬边发出呜咽声,眼泪一不留神就滑进白钰的衣领里。
她身体痛苦、难受,但心里却酸涩得一塌糊涂。
白钰紧紧箍着官云璃的腰,任她咬,任她发泄。他手穿插了官云璃的发间,揉着她的脑袋,叹:“官云璃,多依赖我一点如何?多依赖我一点,你会掉去半条命吗?不会的吧?你要倔也该有个限度的吧,这样你以为我好过吗?”
“呜……”
“我一直等,你以为我会没发觉你的痛苦和不对劲吗?没想到你真是狠心,还将我赶出去。你给我记清楚了,你身后永远有个活人白钰,为你遮风挡雨也好,为你收拾残局也好。不许再一个人躲起来偷偷哭,知道了吗?”
“呜……”官云璃放开了嘴,低声不服气地嘟囔,“你不是妖精吗……什么时候变成了活人白钰了……”
“你这女人,还真是什么时候都不会忘了呈嘴皮子!”
还未听进白钰的话,官云璃未舒展的眉头又皱了皱,她倏地大力推开白钰,扑在床边,再一次吐出了血来!血的颜色,更暗了一些。
白钰见状,有些气急败坏地朝门外大喊:“都来了怎么还不进来?!非要等到她死了才进来吗?!”
这时,门被一脚踢开。只见翎姬端着一个碗不紧不慢地走了进来。她摆摆手悠哉地笑:“嘛嘛,别心急嘛,还死不了呢。我这还不是想多给你们一些缠绵的时间,钰儿怎么那么不理解为娘的苦心呢。”说罢,她还一脸幽怨愁苦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