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社今日讯,希望.能够悬崖勒马,停止针对国统区的非法情报行动,抗战大计不容破坏,地方当与中┴央精诚团结,一致对外。
中┴央执行委员会调查统计局徐长官,奉劝那些侥幸逃脱的异己份子,政┴府愿意接纳一切能够及时回头,弃暗投明之人,绝不会秋后”
戴春峰的办公室里,收音机中传来女播音员懒洋洋的声音,老戴坐在沙发上伸手关掉开关,冷笑了一声对着旁边的左重说道。
“慎终,姓徐的这回该得意了,一举端掉了地┴下党十几个据点,虽然没有抓到活口,但也击毙了地┴下党在山城的情报负责人周羽君。
想到这个家伙现在的嘴脸,我真想问问他,周羽君到底是被他们不小心打死的,还是像广播里说的那样,是在交火中被当场击毙的。”
老戴的表情有点扭曲,羡慕、嫉妒、恨等等情绪全部集中在那张老脸上,看得左重有点想笑,于是连忙劝起了便宜老师。
“老师,您不必在意,这次是徐恩增运气好,先是莫名其妙就查到了最高国防会议泄┴密文件,而后又碰运气抓到了孟挺,可干咱们这行的,总不能一辈子靠运气吧。”
“怎么不能?!”
一提到这事,戴春峰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自己算一算,这都是第几次了,中统那帮浑蛋都不用去排查,站在路边就能碰到地┴下党,上次是特科的负责人,这次是孟挺,慎终啊,你说,要不要找个先生看一看?”
对于便宜老师的胡言乱语,左重干笑了两声,没有回答,毕竟老戴搞迷信活┴动这是有传统的。
对方当年在黄┴埔军校期间,一天放假闲来无事到街上闲逛,遇到了一个算命瞎子,受父母影响本就比较迷信的老戴决定上前卜上一卦。
当他说出生辰八字后,瞎子掐指一算说,先生本是大富大贵之命,只是命中五行缺水,如果有了水,日后必定飞黄腾达。
关于命中缺水一事,戴春峰此前就从母亲的口中听说过,如今又被算命的道破,自然更加深信不疑,只是不知如何是好。
算命瞎子给他出了个主意,既然名字已经改过了,那就取一个带水的字,就可以填补命中缺水一事。
这种荒诞的话,戴春峰听后却非常相信,当即按照算命瞎子的说法,给自己起了一个字——雨农,不仅如此,在特务处组建后,他的一系列的化名全部都带有水字,例如涂清波、沈沛霖、洪淼等等。
有时候左重真想问问老戴,要不干脆叫渁淼淼好了,一步到位,以后都不用再担心五行缺水的事情。
而且随着官做得越大,地位越高,老戴是越来越迷信,有时候都到了魔怔的地步。
无论在何处办公,戴春峰在修建办公场所前都要请风┴水先生来,按照对方所说的大门方位,屋内物品的摆放以及房屋周边情况进行修建。
在建筑过程中,但凡建筑工人对风┴水先生要求的布局有一丁点改动,老戴也要他们拆除重建,浪费了不少本就紧张的办公经费。
国府西迁之后,军统总部搬来罗家湾,当时戴春峰办公室前门有建筑物阻挡,出入不方便,为此就想把大门的位置更改一下。
苟腿子李齐五照例找来山城本地一位大┴师,人家看完告诉老戴大门不可更改,老戴不解,那位大┴师说如果更改大门的位置,会形成“五鬼穿宫”,对人不吉。
轻则散财遭殃,重则祸事连连,于仕┴途不利,戴春峰听后,立刻打消了更改大门的念头,此事在军统传得沸沸扬扬。
另外,军统的备用办事处位于磁器口,大┴师前往此地看过风水之后表示,这个地方的大门出口太大,不聚气,建议在面对大门的不远处修建一堵与城墙一样厚的石墙,戴春峰欣然照办。
更让人无语的是,在用人方面,戴春峰也非常迷信,用人之前必定要查看此人脑后是否长有反骨,长有反骨者即使再有能力,也一概不用。
左重得感谢爹妈给了他一个普通外貌,更没有什么苟p反骨,不然别说混进特务处,恐怕他都走不出浙省警官学校。
综合以上的事情,戴春峰说出要找人“看一看”,也就不足为奇了,只是一个情报机关负责人,遇到事情不问苍生问鬼神,当真是可悲可笑。
但表面上,左重连连点头,保证一定找个“法┴力高强”的大┴师来瞧瞧,反正钱从军统的小金库里出,说不定还能捞点好处,何乐不为呢。
或许是怕得意弟子觉得自己糊涂,戴春峰随后还刻意解释了一下,说自己江山老家曾出了两个大人物。
一个是明嘉靖年间考取进士,后官至刑部尚书的毛恺。
一个是前朝闵省陆路提督,位列一品大员的柴大纪。
这两个人能力出众,公忠体国,结果都被人诬陷,死无葬身之地,没能善终,这让同样身居高位的戴春峰总联想到自己。
左重见状赶紧安慰,各种好听的话不要钱似的脱口而出,将便宜老师哄得眉开眼笑,师徒二人生动演绎了什么叫师慈徒孝。
扯了好一会闲话,心情转好的戴春峰将笑容收敛,伸头靠近左重,小声透露了一件事情,或者说布置了一项重要任务。
“慎终,欧洲的局势你是晓得的,德国人的战车碾碎了波兰,但这只是个开始,如此庞大的战争机器一旦启动,是不会那么容易熄火地。
就算那位元┴首想要停下,德国国内的工商业主、将军们也不会答应,所以我断定,未来欧洲还会打,而且是大打出手,打到天崩地裂。
万一英法支撑不住,决议联合欧美解决中日战争的委座(1082节),恐怕会被某些狼心狗肺之徒攻讦啊,为此我们要提前做好应对措施。
根据军韦会参谋们的战略推演,委座认为现在是时候跟日本人谈一谈了,只要保证价码合适,哪怕背着卖国┴贼的骂名,这件事也是要做的。”
除了在某些时候比较迷信,戴春峰作为军统局长非常合格,对于世界局势的分析很具有远见,再次证明了一句话,任何人都不会无缘无故成功。
但和谈?
跟日本人?
即使早就知道某个时空,那人首鼠两端,屡次跟日本人展开秘密谈判,左重心中还是怒火万丈,藏在身后的手紧紧捏成拳头。
开战后牺牲在前线的数百万将士以及无辜死难的百姓,军统无名英┴雄纪念墙上的那上百颗星星,一句价码合适就能过去,就能忘记吗?
可要跟戴春峰和某人翻脸,那他之前所做的一切就成了无用功,不光自己有危险,会有很多很多人跟着他陪葬。
别的不说,邬春阳、古琦等人是逃不掉的,甚至整个军统高层都要被换血,一个情报机关副手跟高层意见相左,这件事很要命。
一个人可以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前提是不要连累了身边的人,做人,是要讲感情的。
沉默了片刻,左重抬起头露出笑容:“委座高瞻远瞩,卑职自愧不如,不过您是想让学生去联络日本人吗,那是否要动用大雄?”
“不行,大雄绝不能动用。”
老戴还是分得清事情轻重的,为了一件还没确定的事情动用一个隐藏日本情报高层的内线,是极为不划算的,他也没准备这么做。
然后,他敲了敲身前的茶几,淡淡说道:“你现在要做的是,让一处对各界人士进行舆论监察,重点关注那些叫嚣联合抗日的活跃分子。
将他们的名单整理好,和谈开始,立刻对这些人秘密监┴控,只要发现跟西北有联络,一律清除,老规矩,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戴春峰的语气充满杀气,在他看来,对方都是社会的不稳定因素,应当杀光才是,随后他又介绍起任务的具体内容。
“另外,在必要的时候,你带队负责和谈事宜的后勤警卫工作,和谈不是小事,上面会将相关人员集中到一起,对条约内容逐一分析,研究。
这些内容绝不能外泄,委座不放心别人,特意点了你的将,慎终啊,这件事事关重大,千万不能出一点差错,不然”
“老师,学生觉得这样不妥。”
没等戴春峰说完,左重当即打断了对方的话,接着解释道:“老师,您听我说,似这种重要的安保工作,绝不能由一个人或者一个机关负责。
应当由多人或者多个机关执行,互相监督,以免出现以权┴谋私的情况发生,我建议让中统、徐恩增加入进来,以显示我们军统的团结之意。”
和谈情报,肯定是会泄露的,必须让外界和西北知道国府和日本和谈的细节,以此督促某人停止这种卖┴国行径。
如果只有他一个人负责警卫工作,消息泄露之后去哪找替死鬼,有了中统和徐恩增就不一样了,中统嘛,出问题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本着坑生不如坑熟的心理,左重果断拉徐恩增下水,至于到时候怎么搞到情报并把情报传递出去,就算没有手机,他照样能办得到。
干了这么久的情报工作,若是事事依赖系统,那无疑是失败的,要发挥主观能动性,想到这左重的脖子有点痒。
没想到他的话音未落,老戴就指着他开心大笑起来:“还是慎终你懂我啊,放心吧,当时我就向委座建议,由中统和军统一起负责此事。
咱们军统负责具体工作,中统负责监督,我总有种不祥的预感啊,万一出了事情,要背黑锅的是他徐恩增,跟咱们师徒两个没关系。”
嚯,老戴这是能掐会算了啊。
左重面色一肃,拍着胸脯保证有自己在,绝对不会出事情,戴春峰微笑点头,有慎终在,高枕无忧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