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埃赫纳贝(12000字,新年快乐)

1940年8月,南洋华侨慰问团单独前往边区驻地之时,一份由军统天竺站发来的电文,被一处处长邬春阳送到了左重的案头。

“德国人的探险队试图由天竺前往藏地?”

左重看完电文的抬头,疑惑地看向邬春阳,他不明白天竺站是如何做出这个判断的。

从前朝到民国,泰西(欧美)各国有无数所谓的探险家在亚洲活动,他们掠夺看到的一切,盗墓掘坟无恶不作。

比如英国人斯坦因第三次在疆省吐鲁番“探险”,因为盗走的文物太多,到了不得不需要50匹骆驼来搬运的程度,给国家带来了巨大的损失。

但这是警方的事,而且是天竺警方的事,再不济也是天竺人的主子英国佬的事,跟民国和军统有什么关系。

邬春阳听到左重的问题,站在办公桌前微微弯腰回道:“对方一行有二三十人,领头的五人当中有个叫恩斯特·谢弗的植物学家,对方曾两次前往藏地,目前已经加入了SS。”

“哦?”

左重终于来了点兴致,坐直身体翻开电文细细看去,发现这支“探险队”于半个月前从欧洲乘船到达斯里兰卡的科伦坡,又从那里乘坐另一艘船去马德拉斯(金奈),再换乘第三艘船到达了加尔各答。

天竺殖民当局对这些德国人十分警惕,认为他们是间谍,不愿意让这些人入境。

英国经营的《天竺时报》甚至刊登了一个耸人听闻标题——盖世太保特工在天竺登陆。

好吧,英国媒体的一贯德性,没说某胡子侵略天竺已经算是给面子了。

好在恩斯特·谢弗这位出身上流社会的学者懂得如何运用个人魅力,队伍到达加尔各答后,他独自坐了36小时的火车,穿过无数个土邦,觐见了印度总督。

他表示自己此行只是单纯的科学探险,态度之诚恳,言辞之恳切,令东道主无法请他吃闭门羹。

加上德国人游说了英国国内的亲德派,哪怕两国前线打得热火朝天,英国依然给谢弗等人开了绿灯,探险队成功获得了入境以及自由活动的许可。

加尔各答么.

左重回忆着天竺地图,此地向北经过大吉岭和锡金便到了藏地,直线距离不到400英里,加之算是个大城市便于补给,确实是个不错的中转地。

另一边,邬春阳继续道:“我们在加尔各答的兄弟调查了,对方在当地买了一些登山和泅渡的工具,还找了两个熟悉边境地形的向导和诸多挑夫。

有可靠消息显示,对方一天前经过锡金,随即进入原始地带失去了踪迹,按照脚程预计,他们很可能已经接近藏地边境线附近。”

登山、泅渡、路线、向导,这些线索确实都指向了藏地,天竺站的分析没有问题,左重暗暗思索。

但是德国人去藏地干什么,为了当盗墓贼?还是有其它什么目的?

“副座,有个懂德语的弟兄混进了挑夫中,据他汇报,他曾听到那五个领头的德国人说了一个机构的名字。”邬春阳适时补充了一句。

“哦?什么名字?”左重有些好奇。

邬春阳用德语回道:“Ahnenerbe!”

“埃赫纳贝?祖先的遗产?”

左重重复了一遍,这个有些耳熟的名字在他脑中不断闪过,忽然,后世阴谋论者经常提到的一个神秘组织与这个名字重合在一起。

祖先遗产协会!

德国SS首领在某胡子授意下组建的国家智库。

主要研究和宣传某胡子及其党派的种族论,证明现代德国由古雅利安人一脉相传,成员既有闻名世界的科学家,也有行事癫狂的神棍。

埃赫纳贝在后世被传得神乎其神,什么外星人啊,阿鲁纳奇啊,蜥蜴人之类都跟对方有关。

但其中有一条信息,不仅有官方文件,还有照片为证,那就是埃赫纳贝针对藏地的探险,说的莫非便是这次活动?

传说在此次行程中,德国人获得了世界轴心的情报,更有小道消息说谁拥有了世界轴心,就能控制地球运转甚至倒转时间,成为宇宙之王。

恩,有点中二的传闻。

左重合上电文靠到了椅背上,思考许久有了个决定——亲自去藏地看看,顺便见见疑似埃赫纳贝的成员。

如果是一群盗墓贼,军统将情报移交给藏地就行,可埃赫纳贝是准情报组织,军统有责任搞清楚对方究竟想干什么。

况且,他有个不太现实的想法,如果真的有世界轴心,那他是不是可以回去了?

当然,不是现在回去,起码要等到赶走日本人,安排好家人和手下再回。

另外,要是那玩意能反复穿越.

嘶,不能再想了。

压制住心头的胡思乱想,左重起身走到门边拿起外套,边往外走,边对邬春阳说道。

“我去向局座汇报,你叫上归有光去机场,让飞机加满油,咱们今天就去藏地。”

“什么?好的。”

邬春阳没想到自己的一次例行汇报,竟然让副局长如此重视,以至于立刻就要前往高原,他稍稍迟疑马上应了一声,转身跑去喊大光头。

当天下午,数架军用运输飞机从山城机场冲上云霄,向着藏地首府方向飞去。

这些飞机上坐满了军统的精锐行动人员,尾部货仓里一个个包装严实的木箱在颠簸的气流中不断碰撞,发出咚咚声。

“春阳,到了目的地,你去本地情报站,搜集最新的情报。”

其中一架飞机客舱内,左重对邬春阳吩咐道,然后又看向归有光。

“至于你,尽快带领弟兄们适应高原的气候,接下来我们可能需要登山和野外作业,物资要准备妥当。”

邬春阳和归有光点点头,藏地虽游离在国府之外,但军统在此布置了不少人手,这些事不算难办。

看了看两人,左重掉过头看向隔壁座位:“逸君,伱和通讯小组保护好电台,高原的气压、温度与内地不同,电台很容易出故障。”

“是,副座,我们此次带了多份备用零件,必要时候也可通过驻军获得给养。”

何逸君回答得很认真,在国府势力范围外行动,通讯是他们所有人的生命线,丝毫大意不得。

左重满意颔首,随即摊开一张藏地地图,指着某个地方对三人下了最后一道命令。

“飞机落地后,所有人着便装,分组前往这里,五天后汇合,德国人入境后定然会在这休整,到时候我们直接挑明身份,正面接触恩斯特·谢弗。”

邬春阳等人看着地图上的“后藏”二字,一起轻声回了句是,然后便返回了各自的座位。

飞机在云层里穿行,嗡嗡的引擎声让人昏昏欲睡,不知飞了多久机体突然一震,原本阴沉沉的舷窗外照射进金色的阳光。

左重缓缓睁开眼睛,望着地面上那一座座金光灿灿的雪山,心头猛然一动,下意识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机。

(二)

半个月后,藏地西南冈仁波齐峰附近一座小镇。

恩斯特·谢弗接过一个当地百姓递来的植物标本,顺手递给对方几张天竺货币并双手合十,还用不算流利的藏语说了句感谢。

这已经是他第三次来到这块神奇的土地,这里有比阿尔卑斯山还要壮美的景色,蓝色的天空仿佛触手可及,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除了糟糕的气候和某些不速之客。

想到这,谢弗看向一旁的民国人,摊开双手用英文说道:“左,你看到了,我就是单纯的学者,来这里是为了研究植物,我不明白你这个秘密警察头子为什么要跟着我。”

“哈哈,你误会了,恩斯特先生。”

左重的笑容如同藏地的阳光那样灿烂,耐心地解释起来,他口中说的话,这半个月间他已经说了无数遍。

“我不是秘密警察头子,我是民国的军人,与那些敲诈好人的恶棍不同。

藏地是我国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你们SS秘密入境,我有理由怀疑贵方在从事危及我国安全的非法活动。

就算你们没有这么做,这里的气候、治安和医疗环境都很糟糕,作为主人,国府有义务保证各位的安全。

看看我手下的小伙子们,有了他们的保护,各位是多么安全呐,不是吗。”

恩斯特·谢弗闻言看了看正在“保护”探险队成员的民国秘密警察,嘴角微微抽动。

他还是认为“军统”就是秘密警察,就像是德国的盖世太保,专门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是比恶棍还要卑劣的存在。

绑架、谋杀,一切人类能想到的罪恶,都在对方的工作范围内。

于是,暂时还不想出意外的恩斯特·谢弗耸耸肩,继续从排着长队的本地百姓手中收购植物标本,反正该烦恼的不是他,而是探险队的另一个领队布鲁诺·贝格。

对方是一位年轻的人类学家,1935年就加入了SS,此行的任务是测量藏民的头骨和面部细节并制作面罩,收集有关北欧人种在藏地的比例、起源、意义和发展的材料。

另外,贝格很可能身负某种特殊使命,探险队的成员及其他三名领队也是由对方指挥,现在民国人不肯离开,这家伙的心情一定不太好吧。

恩斯特·谢弗坏笑了一下,其实他根本不赞同元首的思想,不过人总是要吃饭的,所以假装那位的信徒不算丢人,民国秘密警察就交给贝格先生处理吧。

谢弗这副幸灾乐祸的表情一闪而过,但还是被左重注意到了,这与他的一个猜测不谋而合。

恩斯特·谢弗只是明面上的负责人,探险队真正的负责人是布鲁诺·贝格。

之前他们从山城直飞藏地首府,避过当地人的眼线赶到了后藏,果然在那里遇到了正在修整的德国探险队,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

左重直接表露了身份,同时接管了探险队的警卫工作,面对人数占优且武装到牙齿特工,德国人“欣然”接受了军统的好意。

随后,双方从后藏出发一┴路向西,经过一段漫长又痛苦的旅程,来到了位于藏地西南的冈仁波齐峰。

冈仁波齐峰是冈底斯山脉的第二高峰,海拔六千多米,是四个古老宗教——苯教、天竺教、耆那教、佛教共同的圣山,也是藏地最重要的神山。

传说在冈仁波齐峰附近的某个地方,有处神秘所在叫“香巴拉”,意为极乐世界、人间仙境,是神的住所。

德国探险队目的地便是这里,按照布鲁诺·贝格的说法,来这是因为有很多藏地百姓来冈仁波齐峰转山,他们可以搜集更多地区的种族特征。

这话是真是假不知道,但搜集种族特征,德国人没必要携带刚刚研究成功的MP40冲锋枪,也没必要携带上百枚M24手榴弹。

左重看着恩斯特·谢弗挑了挑眉毛,比起布鲁诺·贝格,对方才像是个纯粹的学者,至少从外表看不出有军事训练的痕迹。

而布鲁诺·贝格,简直是德国版的归有光,一身腱子肉,坐卧行动有职业军人的影子,就是脑子不大好,做事冲动易怒。

他在这想着,耳旁突然传来一阵争吵,顺着声音看去,吵架者正是光头归有光和光头布鲁诺·贝格。

“该死的民国光头佬,离我远一些,不要逼我拧掉你的脑袋。”

“来吧,我们去旁边比一比,看看谁先失去脑袋!”

归有光挺着挺胸站在布鲁诺·贝格的面前,鼻子差点碰到了对方的脸,说话间不停往前走,将贝格逼得不断后退。

看着这一幕,左重面无表情,自从见面那天起,这两个人就没消停过,难道是秃秃相斥?

德国人和特务们对此也见怪不怪了,继续做着自己的事情,看都没看两人一眼,只有邬春阳和何逸君不知为何走到了左重身旁。

“副座,刚刚我跟镇民打听了一下,昨夜镇子里来了二十多个天竺人和一个英国人,情况不太对。”

邬春阳靠近左重,低头小声汇报了一件事,目光扫视着围观的人群,很快就发现了几个行踪诡秘的身影。

何逸君也表示,电讯小组监听到电台信号,听拍发手法很像是英国负责东亚情报的MI2特工,对方跟军统在金陵时期交过手,她不会听错。

一个个小小的镇子里,竟然聚集了SS,军统和MI2,可真热闹。

左重伸了个懒腰,淡淡的回了一句:“密切注视,通知总部再派50人,在附近隐蔽待命,如果我没猜错,德国人很快就要行动了。

冈仁波齐峰的最佳登峰期就要过去,德国人不会愿意冒着雪崩风险爬山的,告诉弟兄们留意异常情况,但不得轻举妄动。”

(三)

雪区的风就像是从无间地狱中吹出来的,带着透骨的阴寒,即使躲在厚实的军用帆布帐篷里,恩斯特·谢弗的脸依然被冻得生疼。

握住煤油炉上烤得滚烫的咖啡茶杯,他小声抱怨了一句:“该死,这个季节就不该来这里,贝格先生,能不能告诉我,帝国派我们来这到底是为什么?”

对面的布鲁诺·贝格品尝了一口咖啡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示意几位探险队员到帐篷外警戒,接着对其他三位领队说道。

“根据对近十五年的气象数据和今晚的风速分析,几天后很可能会有一场大风暴,那是我们甩开民国人最好的机会。

我们可以…………”

说完了自己的计划,布鲁诺·贝格也不等其他人同意或者反对,起身走了出去。

探险队是由SS赞助的,作为元首和SS领袖的全权特使,他有权利做出最后决定,恩斯特·谢弗的存在只是为了蒙骗愚蠢的英国人。

很快,另外三个领队也接连离开,帐篷里就只剩下恩斯特·谢弗一个人捂着茶杯,风声似乎变得更大了。

第二天,一切照旧,第三天、第四天亦是如此。

德国探险队一如往常,不断收集动植物标本,花钱雇佣百姓制作包含面部特征的面罩。

直到了第五天,布鲁诺·贝格提出风太大,希望给营地换个位置,对此左重同意了,德国人立刻把营地搬去了远一点的地方。

当晚,探险队的厨师炖了整整一锅牛肉汤,红通通的牛肉,高原难得一见的洋葱、土豆,混合在一起令人垂涎欲滴。

面对德国人好心送来的德军制式饭盒,左重乐呵呵的道了声谢谢,又在恩斯特·谢弗欲言又止的眼神下端着饭盒走了。

回到自己的住所,左重把饭盒放到桌上,眉头紧锁似乎有什么事情想不明白,过了许久他看着邬春阳、归有光和何逸君问了个问题。

“德国人是不是把咱们当傻子了?”

邬春阳笑了笑,他确实已经很久没碰到这么业余的对手了,就这么大咧咧的将加了料的食物送过来,德国人够自信的。

归有光的反应更直接,出门抓了条小狗回来,可怜的狗崽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便被塞了几块牛肉。

又过了十多分钟,望着满地拉稀的小狗,归有光肯定的点点头:“副座,德国人真把咱们当傻子了。”

现场陷入了沉默,闻着自己帐篷里的臭味,左重指了指大光头,手指微微颤抖,你特么试验不能带出去吗,故意的吧!

但不管怎么样,可以确定德国人确实想要耍花招,却又不想把国府得罪死,只敢弄点泻药。

臭骂了归有光一顿后,左重命令所有人轮流上厕所,遇到德国人过来打探,要装的像一点。

没用多久,国府营地就响起了嘈杂声和骂声,布鲁诺·贝格微微一笑对手下下令。

“携带武器、食物、登山和防寒用具立刻出发,山区风速很高,帐篷无法使用,就放在这里。”

说完,他穿上德军羊羔皮大衣,戴上风镜,背着巨大的背囊一头扎进了狂风中,其余人依次跟在身后。

恩斯特·谢弗回头看了国府营地一眼,面带忧虑,但最后还是把风镜扣在眼镜上,弯下腰抵抗大风带来的阻力,奋力走向冈仁波齐峰。

十分钟后,一群皮肤黝黑,下盘稳健的天竺人在英国人的带领下离开小镇,顺着德国人的痕迹走进山区。

又过了十分钟,一条小狗夹着尾巴冲出营地,接着是归有光、邬春阳、左重、何逸君与诸多小特务。

而后更多人由黑夜里走出,双方汇合后,众人脚步坚定的朝冈仁波齐峰移动,方向与前两拨人相同。

冈仁波齐峰由新近纪砂砾岩组成,是一座四壁陡峭,呈圆锥状“金字塔形”的山峰,地形异常陡峭,没有任何可供行走的道路。

偏偏此时刮起了大风,唯一的光源月亮又被云层笼罩,能见度降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稍有不慎就会跌入山崖。

但这对来自阿尔卑斯地区,长期生活在高寒山区的德国探险队成员来说不算什么。

他们走在队伍最前头负责开道,常人白天都无法行走的山地在他们的脚下如履坪地,仅用一个小时便用岩钉和绳索硬生生打开了一条通道。

背着数十公斤背囊的布鲁诺·贝格双手扒住一块岩石,在同伴的帮助下登上了位于山腰处的坪台。

他来不及休息,从怀里掏出一张陈旧的皮制地图,又拿出指南针对照了一下,口中顿时骂骂咧咧起来。

“混蛋,这里肯定有大储量的铁矿或者磁铁矿!”

只见指南针就像是风中的树叶一样疯狂摇晃,引导方向是不可能了。

探险队顿时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走又没有目的地,停在这里,这么大的风和低温,探险队很容易进入失温状态。

漫无目的的寻找更不现实,冈仁波齐峰面积412坪方公里,就算派一万个人上山,也不可能找到那处地方。

“贝格先生,你是要找香巴拉吗?”

这时恩斯特·谢弗喘着粗气爬了上来,不忙不忙地问道。

布鲁诺·贝格挺听到这句话,脸色一下子变了,快速冲到他的面前揪住他的衣领厉声呵斥。

“你怎么会知道这个地方,如果你不能说清楚原因,我只能怀疑你是帝国的敌人!”

恩斯特·谢弗用力掰开对方的手,表情有些古怪:“我说贝格先生,难道你不知道我来过两次藏地吗?

香巴拉的传说在这里广为流传,就连孩子都知道,不过你手里的地图来自哪里,上面画了什么?”

布鲁诺·贝格皱了皱眉,他不喜欢这位上流社会的容克贵族,对方永远都是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可任务……

犹豫了几秒钟,他冷声回答:“这是19世界末,帝国探险家从藏地获取的香巴拉地图,图上显示那里有一个通往世界轴心的通道。

而世界轴心,是这个世界最伟大的存在,空间、时间于祂都是随意支配的玩具,帝国需要这种神奇的力量。

所以,谢弗先生,是时候为帝国贡献出你的才智了,没有了指南针,又没有等高线,我们找不到那里。”

布鲁诺·贝格语气兴奋,同时还带了点威胁之意,对付一个不能创造任何社会财富的植物学家,SS有的是办法。

“什么,香巴拉地图。”

另一边,恩斯特·谢弗顾不上威胁,发出了一声惊呼,这可是藏地传说中的地方,难道真的存在?

他咽了咽口水,强行让自己保持冷静,没有正面回答布鲁诺·贝格的问题,反而念起了一个听来的藏地童话。

“藏地人说,香巴拉是人世界最美丽的地方,那里四季常青,开满了艳丽的格桑花,神明行走其间,脚下流淌的河流中是香醇的美酒,树上长得……”

“住口!我要的是答案!”

布鲁诺·贝格快要疯了,这个家伙要干什么,他们身处在该死的蛮荒之地,不是柏林的大学教室,念诗拯救不了行动。

恩斯特·谢弗耸耸肩表示抱歉,这是他跟学生们交流的习惯,然后他从植物学的专业角度给出了答案。

“格桑花是一种能够适应高寒环境的植物,多生长在海拔3000到5000米的高原草甸、沟壑和山坡上,冈仁波齐峰符合它的生存条件。

但如您所见,这座山由砂砾岩组成,生长不了植物,而山脚下有很多百姓出没,若香巴拉真的存在,也早就被人发现了。

那么有两种可能,一,这个传说是虚构的,香巴拉只存在幻想中,你们手里的地图不过是哪个疯子醉酒后胡乱涂鸦的玩笑。”

在布鲁诺·贝格愈发危险的眼神中,恩斯特·谢弗收敛起脸上玩世不恭的表情,郑重地说了第二个猜测。

“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冈仁波齐峰的山顶,由于当地宗教的禁止,并且山体陡峭又终年被积雪覆盖,从来没有人登顶过,谁也不知道上面有什么。

如果那里正好有一个凹陷区域,寒冷的风雪被高耸的山峰阻挡,大风携带的土壤、植物种子堆积其中,或许能制造出适宜格桑花生长的环境。”

布鲁诺·贝格越听越觉得有道理,仿佛看到了那处四季如春、鲜花遍地的所在,当即大力拍了拍恩斯特·谢弗的肩膀,兴奋的对手下们说了句。

“那还等什么,让我们征服这座山峰,找到香巴拉,为元首带去好消息!”

(4)

“呼~”

二十个小时后,布鲁诺·贝格大口大口呼吸着,眼前出现了一个个调皮的金星,他已经后悔先前说出的大话了。

强烈的太阳照在雪白的积雪上,不仅没让积雪融化,反倒将雪冻成了奇怪的半固体,爬在上面无处着力。

常常爬了五六米,一不小心又滑下去三四米,如此反复折磨,一个小时最多能前进几十米,难怪没有人登顶过。

不过还好,只差两三百米,他们就能登上从未有人踏足过的神山之巅,这种征┴服欲和满足感,让布鲁诺·贝格恢复了些许力气,看了看手表继续向上攀登。

高原8月落日很晚,按照民国内陆的时间算,太阳要到晚上9点左右才会落下,现在刚刚下午五点,探险队攀登时间还很充裕。

又过了三个多小时,在距离山峰200米不到的地方,经过严格训练的探险队员,在天黑前一刻钟找到了一处坪地。

布鲁诺·贝格宣布建立宿营地,好好休息一晚,明天一早进行冲刺,务必于明天登上冈仁波齐峰。

所有德国人钻进睡袋躲在背风处呼呼大睡,没有哨兵也没有警戒,他们不觉得有人会在这种鬼地方偷袭探险队。

一夜无话,第二天早晨七点多,冻得瑟瑟发抖的汉斯们随意吃了点高热量的食物,互相鼓了鼓劲再次出发,胜利就在眼前。

可离山顶越近,地形就越陡峭,有些地方甚至达到了90度,在无法绕行的情况下,只能靠岩钉和绳梯攀爬。

探险队的速度不可避免地降低了,更为严重的是,一直全员状态的探险队第一次出现了伤亡。

一个队员失手掉落了山下,连尸体都没办法找到,其他人无暇多想,只得咬牙坚持。

当天下午六点,日落前两个小时,几乎花费了比前一天多一倍的时间,热泪盈眶的布鲁诺·贝格等人站在了冈仁波齐峰的山顶上。

恰好,一缕阳光投在峰顶,金色的云雾在他们身边流淌,风声竟奇迹般停止了,万籁俱寂中仿佛来到了人间天堂。

几个队员呜咽着跪在地上,在胸口比划着十字,嘴里低声说着什么,泪流满面。

布鲁诺·贝格和恩斯特·谢弗也被这壮观的一幕所震撼,站在原地久久无言,过了很久才反应过来。

“一半人寻找宿营地。”

“剩下的人搜索周边!”

布鲁诺·贝格下了两道命令,然后一P股坐在地上,这一路上太痛苦,太侥幸了。

要不是人员都受过训练,要不是天气还算良好,要不是路线正确,但凡出现一点问题,他们都不可能顺利登顶。

现在任务只剩找到香巴拉,哪怕最后没有找到,第一个登上冈仁波齐峰的荣耀,也足够给帝国和元首一个交待,身心俱疲的布鲁诺·贝格在地上休息了很久。

就在他起身准备去周围看看情况时,忽然有人在远处大声喊话,内容颠三倒四,显得十分混乱。

顺着声音走去,布鲁诺·贝格走到了一个山梁处,一个探险队队员指着山梁另一边手舞足蹈,口中胡言乱语。

这个时候,听到声音的其他探险队员也纷纷赶到,探着身子朝山梁对面看去,却只见到浓浓的白雾。

“怎么了?我什么都不看……噢,上帝啊。”

其中一人看着白雾嘟囔了一句,但一阵微风吹过,云雾散去了片刻,露出了一个深达上千米的悬崖。

目瞪口呆的众人瞪大双眼,隐约可见绿色的藤蔓植物攀附在岩壁之上,数帘瀑布从悬崖半截处飞流直下,草木郁郁葱葱,几只小鸟欢快地飞高飞地,发出啾鸣声。

而在悬崖底部,赫然是一个巨大的河谷空间,成片成片的森林与草原交相呼应,充满了难以形容的生机。

“香!巴!拉!”

即使是提出山顶可能有凹陷区域的恩斯特·谢弗,此刻也浑身颤抖,声音抖个不停。

何止是他,在场的德国人全都欣喜若狂,只要将这里的照片带回文明世界,他们都将成为举世瞩目的探险家。

布鲁诺·贝格强忍住立刻寻找进入河谷路线的冲动,下令所有人休息,自己则准备利用携带的大功率电台向柏林报告。

但他还没有说完,身后的云雾中就走出了一队端着汤姆逊冲锋枪的不速之客,在这些人身后,有人用令人讨厌的英伦腔得意说道。

“多谢了,德国佬,感谢你带着我们找到了香巴拉,荣誉属于大英帝国,哈哈哈哈。”

布鲁诺·贝格面色铁青,他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英国人,而且对方还是用他们留下的绳索、绳梯登上的山顶。

“卑鄙!”

他咬牙切齿的骂了句,手上悄悄比划个动作,一个探险队队员会意,慢慢把手伸向背后的MP40。

“哒哒哒~”

枪声猛然响起,天竺人毫不犹豫地开枪,将企图反抗的队员打死,望着胸口的血洞,中枪者踉跄了一下,向后跌落进悬崖。

说话的英国人从人群中走出,看着面无表情的廓尔喀士兵,满意地笑了,接着指向面如土色的德国人狠狠道。

“全部杀死!”

只有死人才能保密,没有人比MI2更懂这个道理,德国人死光了,他们才好夺走发现香巴拉的荣耀,以及香巴拉背后的秘密。

“哒哒哒~”

枪声再次响起,但是倒下的不是德国人,朦胧的云雾中,军统特工冷漠的扣动扳机,将毫无防备的廓尔喀人打死在原地,一串串弹壳泼洒在冈仁波齐峰山顶。

片刻功夫,二十多个廓尔喀雇佣兵死得一干二净,归有光拔出手枪走到尸体旁边,一个一个地补枪,就像没看到旁边的英国特工和德国人。

他的任务是杀人,剩下的工作自然有人负责,几个小特务冲上去将德国人的武器全部收缴。

“哈哈哈,多谢贝格先生和这位MI2的朋友,要不是有你们,我们还真找不到这里。”

左重施施然走了过来,口中说的话跟英国特工刚刚说的如出一辙,邬春阳和何逸君一左一右跟在他的身旁,眼中带着笑意。

“左,谢谢……”

布鲁诺·贝格想要套个近乎,跟被英国人灭口比起来,被民国人俘虏似乎不错的选择,只是他的话刚出口,就被一串子弹打断了。

直到死,他都不信民国人会开枪杀害自己,他们可是SS的成员啊,对方怎么敢呢!

结果对方不但敢,而且连英国特工也没放过,除了差点吓尿的恩斯特·谢弗,在场的所有白色皮肤都成了尸体。

“不要,不要杀我!”

恩斯特·谢弗瘫坐在地上,高举双手,嘴里念叨来念叨去只有这一句。

左重见状将他扶了起来,又将一支没有子弹的冲锋枪塞到他的手上,一边让小特务拍照,一边语重心长跟对方说道。

“瞎说,杀人的分明是你,怎么会是我呢,再这样说话,我可要生气了。”

听着耳边和善的话语,看着那张温和的笑容,恩斯特·谢弗木然接过冲锋枪,站在尸体旁面对相机挤出一丝僵硬的笑容。

(5)

当清晨的阳光再次笼罩在冈仁波齐峰的山顶时,左重吃着德国人带来的罐头,喝着英国人的红茶,打了个舒服的饱嗝。

有了这两批死鬼辛苦背上山的粮食、弹药、器材、药品,军统此次探险的物资异常丰富,根本用不完。

那就只能使劲造,总不能再背着下山吧,得有多想不开才会干这种蠢事。

总之,感谢SS和MI2老铁送来的飞机!

想到这句话,左重笑了笑抬头看向雾气渐散的悬崖方向,全副武装的归有光小跑着来到他的身边。

“副座,找到下去的路了!”

归有光擦了擦额头的汗,拿起桌上一块压缩饼干放进嘴里,边吃边说。

左重递给他一杯烧开的雪水,随口问道:“说一说,路况如何。”

“很好,是条盘山路,有两三米宽,盘旋着深入到河谷。”

归有光一口将水喝光,伸出两根手指做了个转圈的手势。

虽然高原的水烧不到100度,但也有八十多度,就这么喝下去也不怕烫,左重看得眉头直跳。

想了想,他让人将前往山顶的最后一段绳梯取走,又留下几个人看守,以免重蹈德国人和英国人的覆辙,随后带着剩下的人来到了盘山路的出发点。

此时太阳高悬,雾气消然殆尽,能见度非常好,在一处山崖边一条小路出现在众人眼前。

邬春阳俯身摸了摸地面,试图寻找人工修筑的痕迹,可惜一无所获,只好询问左重。

“副座,你说这是人建的吗,又是谁会在山顶修路,这得要多少人力物力?”

左重踩着坪整的小路,从路旁摘下一朵白色的小花放在眼前仔细观察,良久之后慵懒道。

“谁知道呢,或许是神秘的文明,或许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又或是外星之人,走吧,抓紧时间。”

说着,他将白花插在了领口的扣眼处,在小特务的引领下向下走去,背影慢慢消失在山崖上。

邬春阳和归有光摇摇头,押着恩斯特·谢弗跟了上去,却没有听到对方那声若蚊蝇的自言自语。

“高山火绒草,阿尔卑斯特有的花种,为什么会在出现,为什么……”

犹如中邪了一般,恩斯特·谢弗翻来覆去说着这句话,身体被几个强壮的小特务围在中间,沿着山路快速下降。

途中,众人路过一条瀑布,水花从他们的头顶流进崖底,阳光照来投射出一条彩虹,横跨悬崖两侧。

五颜六色的飞鸟像是要跟它争奇斗艳,成群结队的盘旋在半空中,小特务们惊讶的发现,这些鸟并不害怕人类。

可能它们从来就没有见过人类,不知道危险何在,叽叽喳喳的迎接着河谷第一批客人。

当然,也可能是第一批现代人类。

越往下走,随着海拔的降低,温度渐渐升高,各种奇怪的虫类和爬行动物慢慢变多。

比如一种外观酷似蚂蚁,满身金黄、长相怪异、没有眼睛,但行动敏捷的小虫子,竟可以准确捕捉空中的蚊虫。

还有一种颜色鲜艳,头顶红冠的蓝蛙,别说在民国,即使后世也没有过相关记录。

左重让手下拍摄了一些照片,下一次再有人来这里,不知道何年何月了,必须趁此机会留下珍贵的科考记录。

特务们走的不快不慢,因为除了要拍照,还要派人探路,以免有危险的动物危及到众人安全,特别是左重的安全。

直到中午时分,军统一行人和祖先遗产协会的唯一幸存者恩斯特·谢弗才踏上了河谷的地面,同样有一条石质小路穿过一片森林延伸至河谷另一头。

所有人都震惊了,就是傻子也能看出来,眼前这条路和盘山小路都是人工修筑的产物。

香巴拉里到底有什么?

真的是神的住所吗?

两个疑问在众人心中升起,一旦产生便再也挥之不去。

左重面色如常,命令小特务准备好武器,提高警惕,小路狭窄没有大型动物的活动空间,河谷里就不一定了。

于是乎,队伍前面、两侧和尾部各有一队装备了100发弹鼓汤姆逊的特务负责警戒,这么强的火力,就算有野兽,来了也得饮恨当场。

跟山路上的勃勃生机不同,森林里安静得可怕,一声虫鸣都没有,徐徐吹来的凉风让人不禁起鸡皮疙瘩。

反常即为妖,特务们神色越来越紧张,不少人把冲锋枪举了起来,随时准备开枪。

只有恩斯特·谢弗一脸的亢奋和迷茫,无数已经被证实消失的植物,就这么活生生的生长在河谷中。

这对一个植物学家来说,无疑是致命的诱┴惑,他苦苦哀求左重允许他收集标本,声称这是本世纪最伟大的发现。

不过左重并没有理会,照片可以拍,实物绝不能带走,现在的国府没有能力保护这片土地。

让人强行拽走心若死灰的恩斯特·谢弗,左重打量着两侧的大树、蕨类植物,手上也不停摁动相机快门。

不知走了过久,一行人走出了森林,视线突然开阔起来,一大片格桑花在风中摇曳,犹如一块彩色的地毯。

何逸君抽了抽琼鼻,闻着淡淡的花香,眼眸中闪过喜悦之色,哪怕她经过严格训练,见到这种美景也难免露出真性情。

别说她,就是归有光都张大了嘴巴,望着起伏的无边花海呆立原地。

“走。”

左重再次出声,队伍继续前行,如同在鲜花海洋中的一艘小舟,缓慢而又坚定的航行,直到走到石路的尽头这才停下。

众人面前是一块上百米高的光滑崖壁,站在它的下方,让人不自觉地感到自身的渺小。

崖壁下部还有一个异常标准的半圆形山洞,洞口没有任何遮挡,幽深不见底,不似天然所成。

“副座,要不我去看看?”

邬春阳提议道。

遇到这种情况,级别高的进去不安全,级别低的没资格进去,天知道里面有什么,保密工作必须得考虑。

“不,我去吧,对!就是我去!”

但左重拒绝了这个建议,两次强调了要自己进去,说完跟何逸君焦急的眼神对视了一眼,毅然抬脚向洞口。

他有不得不去的理由,就在看到洞口的一瞬间,已经好几年没有动静的系统诈尸了。

“叮咚,恭喜宿主,获得%#%%……”

虽然只是一行乱码,可左重明白,或许洞中那个东西跟他来到这个时代有着某种联系。

在进入洞口的最后一刻,他回过头看了看眼眶通红的何逸君,焦躁不安的邬春阳,上蹿下跳的归有光,毫不犹豫踏入了黑暗中。

(以下可以不看,留白也不错)

“哒,哒,哒。”

脚步声在空旷的山洞中回荡,世界上仿佛只剩下左重一个人,神奇的是,即便没有阳光,他也能看清一切,光线不再是影响视线的因素。

独自行走了十分钟,也可能是一个小时,时间的概念似乎也消失了,他的脚步突然停下,目光微抬至半空。

一条闪动的微缩银河,就这么出现在一间宽敞的石室中,既近又远,伸手便能触及。

左重犹豫了一下,慢慢伸出手放在银河“身上”,闭上眼睛。

宇宙大爆炸,人类进化,部落、中华文明的产生,夏商周,春秋战国,秦汉三国南北朝,隋唐……地球的历史一闪而过。

接着是一座位于海岛的科技文明城市,雅典文明,中世纪,哥伦布发现新大陆,工业大隔命,现代战争,蘑菇爆炸,火箭升空的场景。

最后直至高级人工智能的诞生,新能源变革,人类在星海中殖民等等遥远的未来片段。

哦?此时此刻正有人躺在床上翘着脚看一本叫《蝉动》的小说,窗外万家灯火,烟花璀璨。

有意思。

左重手指轻晃将这幕划了过去,以旁观者角度看到了无数悲欢离合,无数生灵的悸动。

他有一种预感,自己可以加快、减慢、进入任何一个时间节点,这种预感不需要任何理由,不需要任何传授,如同亘古存在基因中。

但同时,他有另一种预感,一旦离开就再也无法进入同一条时间长河。

一面是跳出生命的窠臼,一面是永久的孤寂,获得一些东西,就必须放弃一些东西,祂是公坪的。

大道无形,生育天地;

大道无情,运行日月;

大道无名,长养万物

一点点睁开眼睛,左重收回自己的手,目光中多了些沧桑和感悟,随即他洒脱一笑,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

外面还有他关心和关心他的人,他越走越快,笑容洋溢,眼前白色的光线越来越近,无数张笑容清晰可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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