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嘴硬吧!”
齐氏已经气得没话可说了,这几个月,她不知劝了蓁娘多少次,但每回都被她这幅没心没肺的模样气得心绞痛。
蓁娘知道好友们是为她着想,但说实在的,她现在对李晖来不来已经是无所谓了,因为她知道,李晖不来肯定是有自己的理由。
既然如此,又何必再腆着脸去祈求他一如从前的对待自己,她拉不下脸让自己处在那样尴尬的境地。
淳于氏有些迟疑的开口道:“那丹娘的婚事你预备怎么办?”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呗!”
蓁娘虽然担忧但并不想去找李晖问个清楚,只道:“阿郎是做父亲的,他一定不会害了丹娘~”
“我只要等着到时候帮皇后准备嫁妆就够了!”
“你啊……”惠氏无奈的摇头,对她这样的态度有些不满。
正说着话,容娘脸色不虞的走进来,惠氏问她怎么了,容娘深吸口气,沉声道:“陛下准备晋封慕容氏为美人,后日正式下诏。”
满室寂静,蓁娘仔细审视花瓶,慢悠悠道:“瞧,我的话没错吧!”
“容娘,准备好恭贺之礼,后日给晓风堂送去~”
……
某日,蓁娘请安后,旁敲侧击的问了问皇后关于丹娘的婚事,皇后只道:“选驸马肯定是阿郎做主,目前他还没有中意的小郎君,不过丹娘也大了,该着急了……”
这话说了等于没说,蓁娘有些失望,她不知道究竟是皇后在敷衍她,还是真不知。
说来说去,还是去找李晖最好,但蓁娘只要一想起那日受到的打击,就再不肯往延英殿迈一步了。
她默默等着,反正她也舍不得女儿,就让她呆一二年再出嫁也好~曹芳蕤进宫来请安,也很关心这个小姑子的终身大事,蓁娘轻描淡写了几句,她实在不想儿媳为自己担心。
曹芳蕤感觉到她在隐瞒些什么,心知有些事她不该知道,问候了几句也就罢了。
倒是她走后,蓁娘皱着眉头对容娘道:“你说,芳蕤和二郎现在是什么情况?”
“这个……”
容娘缓缓摇头,“咱们毕竟离得远,王府里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道,要不,娘子传权娘进宫来问一问?”
蓁娘先前便知道儿子儿媳发生了矛盾,但因为李晖的话搁在那里,蓁娘无法叫儿子来问问怎么回事。
今日本想试探一下儿媳的口风,可看见曹芳蕤消瘦的身子骨和强装淡定的表情,那些话她怎么都问不出口。
只能把那些夫妻相处的道理讲了两句,很显然,曹芳蕤的眼神告诉她,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现在的年轻人怎么回事,一点儿不顺心就摆在脸上,怎么就不能相互包容一下呢?”
蓁娘沉沉叹道,没有发现容娘看着她撇了下嘴。
蓁娘望着窗外,不安爬上心头,想了片刻,还是对容娘道:“明日你借着赏赐东西去王府一趟,看看他们现在究竟是个什么情形!”
“能调和你就尽量调和,他们成婚才多久,就开始不理睬了,那以后几十年怎么过?”
“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
容娘心里也明白这个道理,便不住的点头应好。
“娘子放心,奴一定把话跟他们都说清楚……”
“说起来,咱们王妃什么都好,可能就是她太懂事了,显得大王还像个孩子一般,夫妻俩的事,谁说的准呢!”
第二日,容娘去王府时,李淳业正好出门去应酬,阳春三月,许多朋友都下了帖子请他做客,他一点也不想出门,但王小虎劝他:郎君又不是把天捅了窟窿,为何要这般唯唯诺诺?
不如就趁此机会出门散散心,或许能对目前的情况有所帮助。
李淳业考虑了半晌,又有好友赵晗在一旁鼓励,于是他便回了帖子,说那日宴席一定到。
曹芳蕤正忙着跟管事们交代内务,忽听家令来报宫里来人了,她赶忙起身前去迎接。
容娘不是第一次到王府,下了牛车后,她看着已经变成陵川郡王府的门匾,只觉得胸口闷闷的透不过气来。
不远处曹芳蕤已经在打招呼了,她对容娘的到来很是惊讶,“嬷嬷怎么来了?是不是阿姨有什么交代?”
容娘笑眯眯的行了个礼,被曹芳蕤侧身避开了,容娘是服侍庶婆婆的,今日来代表了她,曹芳蕤不敢受这个礼。
“辛苦王妃了,今日来倒也无甚大事,昨日你走后娘子突然想起来有一匹缂丝要给你,谁知给忘了,所以今日让我送了出来~”
这位庶婆婆虽时常送些吃食出来,但突然送匹缂丝来,还是让人觉得奇怪。
缂丝虽珍贵,但王府也不是没有,恐怕这位容娘来,还是想来打探一下消息……
曹氏露出惊喜的笑,道:“哎呀,好漂亮的缂丝!”
“说起来都是我们的不是,阿姨的事情一大堆,还整日都惦记着我们,实在是不孝!”
边说她边把容娘迎接室内就坐,容娘很满意她的态度,问起了李淳业,曹芳蕤实话实说,容娘闻言点点头,柔声道:“王妃也知道娘子这些日子的情况,她虽忙来忙去,但这心都是空落落的,幸好有你们几个,她才不至于消沉下去……”
“王妃,你和大王多体谅她些,咱们大王是个男子,很多事还是你更贴心,大王若有什么不是,你别顶撞他,免得伤了夫妻情分,有事就跟娘子说,她会为你做主的!”
曹芳蕤心中咯噔一下,知道自己和李淳业之间的事被蓁娘看出了端倪,容娘这话也是在提醒她,或者说告诫更恰当。
陛下和阿姨如今形同陌路,他们俩口子若再传出了什么不和的话,吹进了陛下的耳朵,恐怕就真的是雪上加霜了。
她赶紧做保证,道:“嬷嬷请阿姨放心,我和郎君只是有些事看法不一样,都是我的错,反驳了郎君几句,他便有些恼了,今日一早出门还是冲冲的……”
她这话说的半真半假,李淳业出门不太高兴是真,但俩人有矛盾的原因是假,她可不敢真的告诉容娘,自己和李淳业之间见面只是问句好,他虽还是来正院,却每次都睡碧纱幮,连跟她亲热都不肯了……
但在容娘听来,她说的话半嗔半臊,一副小俩口起了争执却不好意思告诉长辈的模样,容娘微微松了口气,道;“原来是这样,王妃也别觉得什么应该不应该,上嘴皮哪有不碰下嘴皮的,你的为人娘子是清清楚楚,所以你得记着,娘子疼大王,也一样的疼你~”
曹芳蕤觉得鼻子一酸,差些就要掉眼泪,李淳业那样待她,不知有多伤人,但她始终都在自我安慰,如今庶婆婆表示会维护她,岂不感动。
容娘趁热打铁又说了会儿大道理,直到午时初刻,才起身离开。
送走了她,曹芳蕤摩挲着那匹缂丝陷入沉思。
李淳业喝的看东西都要重影了才退席,王小虎不敢让他骑马,借了主人翁家的牛车服侍他回府的。
主仆二人在大门口遇见了曹芳蕤,她匆匆跑下台阶过来帮忙搀扶,急道:“怎么喝了这么多?你也不劝着些……”
王小虎几乎是扛着李淳业,闻言赶紧请罪,曹芳蕤知道他忠心耿耿,也不好再埋怨什么,对他和侍卫道:“先把郎君扶进去!”
“是!”
这一扶自然是要扶去正院,在进入二门时,玲儿用手指了一个方向,冲曹芳蕤使了个眼色,曹芳蕤瞥眼就看见一个身影快速离去。
她懒得去理,只对搀扶李淳业的侍卫吩咐:“慢着些,别走得太急,不然郎君会不舒服的~”
侍卫们唉唉应着,在正院又由婆子们接手,把李淳业安置在内室的榻上,玲儿端来了温水,她坐在榻边亲自服侍李淳业喝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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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了水的他似乎清醒了些,对曹芳蕤解释道:“今日新认识了几个朋友,所以多喝了几杯……”
曹芳蕤柔柔一笑,一边拧了帕子给他擦手,一边道:“郎君很久没有这么开心了。”
李淳业闻言微怔,他看着低垂下头的曹芳蕤线条婉约的侧脸,还有她鬓角散落的碎发,显得格外动人。
曹芳蕤头也没抬,仔细给他擦拭每一根手指,又道:“要不郎君得空也下个帖子请朋友来做客,能跟你和赵中侯聊得来的人,想必都是谦谦君子。”
“就是父亲知道了也不会生气的……”
她说完这句话,猛然发现自己戳了李淳业的痛处,忙歉疚的收回手,不安的看着他。
李淳业见她如此小心翼翼,突然就觉得自己对她的所作所为很残忍,便故作轻松道:“好啊,只是到时候还要请你帮忙!”
“郎君客气了,这是我应该做的。”
曹芳蕤勉强的扬起嘴角,脸色不算是很高兴。
李淳业觉得很奇怪,还不待细问,曹芳蕤已经在吩咐侍女去膳房催热水来。
“郎君身上一股酒气,还是洗个澡吧!”
“行……”他轻嗅了下鼻子,讪讪回道。
服侍李淳业沐浴的是曹芳蕤的侍女年儿,也是李淳业的通房。
他坐在浴桶内,不知为何有些失望,想起刚才的尴尬,心中是说不出来的郁闷。
两刻钟后,他穿着白色中衣出来,看见玲儿举着熏盒在熏被子,曹氏正坐在妆案前卸下簪钗,烛台里的火苗跳动着,闪烁的她的脸也有些看不清楚。
李淳业不觉看呆了,直到玲儿一声轻咳,他才回过神来,慌忙侧过头,掩饰道:“不早了,你也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