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王府已有正妃,而且还是眼下如日中天的杨家女,韦清儿嫁过去自然就是侧王妃。
樊川韦氏虽比不得七宗五姓那般声名显赫,但毕竟也是长安数一数二的世家门阀。李瑁虽然近年来虽然风头正盛,但毕竟不是太子,韦府三房嫡女嫁入王府为妾,终究还是在韦府内部引起了许多不满,更有甚者,甚至有人直接建议免掉这场婚事。
不过韦昭训已经和李瑁口头答应,韦昭训将李瑁这尊大佛搬出,韦家也无人敢去得罪,无论心里怎么想的,终于还是认了下来。
韦家其他几房的人,甚至包括韦昭训自己都认为靖王府娶的不过是侧妃,声势自然不会太大,聘礼之类也不会太厚,无非就是寻常惯例罢了。
可当到了靖王府迎亲的那日,整个韦府的人都被惊住了。
纳采、问名、纳吉...一连串儿复杂的流程走完后,便是纳征,所谓纳征,即是男方下聘礼于女方。因多余钱财有关,所以亦称为纳币。
古往今来,无论是什么时候,在纳征的过程中,女方总会将聘礼的数量比作男方迎亲的诚意,而女方也常常会根据纳征的数量来准备嫁妆的轻重。
李瑁贵为靖王,又封天策上将,乃诸亲王之首,自然和寻常的皇子不同,和李瑁联姻,早已不是韦家三房的事情,而是整个韦家和天策府的事情,嫁妆的轻重自然也是由韦家决定的。
金一千两,银三千两,锦缎一千匹,田庄一处,另加珍珠翡翠若干,韦清儿嫁妆的规模全然是按照昔年韦家女嫁于太子李亨为正妃时的半数为准的。
亲王不比太子,侧妃也不比正妃,按照寻常的规矩,这样的规制也算是中规中矩了,但当靖王府的聘礼送到韦家时,整个韦家都哑然了。
聘礼的册子上清清楚楚地写着:钱三万贯,蜀锦两千匹,珠宝玉器各色十箱,良田五千亩,靖王府的聘礼折合成钱财不在十万贯之下,世人皆传靖王府豪富,果然半点不虚。
不过李瑁在关中统共永业田不过一万亩,此次下聘拿出了一半,也足见李瑁对韦清儿的情谊了。
看到寿王府的厚重的聘礼,韦家人也立刻做了决定,那就是改嫁妆。不过由韦坚嫁女于太子的旧制在前,韦家也不便逾矩,于是就将韦清儿的嫁妆翻了一番,改作与原太子妃韦氏相同。
纳征之后便是问期,太史局着人测算了一番两人的生辰八字之后,呈上了几个上佳的良辰吉日,李瑁择选了一番后,定在了半月后的十一月初六。
十一月初六,冬至的后两日,正是靖王李瑁纳娶侧妃的日子。
李瑁所娶的乃是侧妃,按理说不当动用亲王婚娶的仪仗,不过好在李瑁不同于寻常的皇子,他还身兼剑南节度使之职。李瑁前往迎亲所用的仪仗便是剑南节度使的仪仗。
节度使官居正二品,乃方镇首官,节制数州,军事专杀,威仪极盛。
正如《新唐书·百官志四》所载:“节度使掌总军旅,颛诛杀。具帑持兵仗诣兵部辞见,观察使亦如之。赐双旌双节。行则建节、树六纛,中官祖送,次一驿则上闻。入境,州县筑节楼,迎以鼓角,衙仗居前,旌幢居中,大将鸣珂,金钲鼓角居后,州县赍印迎于道左。”
单以仪仗而论,剑南节度使的威仪丝毫不在亲王之下。
李瑁纳娶侧妃是整个靖王府的大事,按照宗室的礼仪,李瑁不得亲自迎接,代表靖王府前去接亲的是靖王府长史高适。
高适带着靖王府的车驾刚到韦府,韦昭训将韦清儿送到中门处,宫中传旨的太监恰巧也赶了过来。
“孙公公,咱们又见面了。”高适拱了拱手,上前笑道。
高适是李瑁的长史,统掌靖王府一应事宜,往常与孙公公也打过交道,自然是识得的。
靖王府长史乃正四品官衔,若是寻常的四品官,孙公公是全然不看在眼里的,但高适却不同,他的李瑁的心腹,在李瑁跟前也是说得上话的人。
孙公公笑着还礼道:“陛下有命,现左卫将军高长峰去职,升左卫中郎将韦昭训接任左卫将军,统摄左卫军务。”
左卫将军乃从三品军职,左卫大将军的副官,左卫大将军通常不理军务,所以左卫的事务一般是有左卫将军代管。
中郎将到将军虽看似差距不大,但三品和四品之间的间隔宛如鸿沟,是多人一辈子都跨不过去的坎,光是韦昭训自己就已经跨了十年没跨过去,没想到如今竟为了做了李瑁丈人的原因跨了过去。
这封圣旨虽未言明各中原因,但是傻子都能看得出来,这明显是看在李瑁的面子上升的官。
“臣韦昭训谢陛下隆恩。”韦昭训捧着圣旨,心中一阵激荡。
官位晋升,韦昭训争夺韦氏家主的筹码和底气又重上了几分。
宣旨谢恩毕,韦清儿便被高适接回靖王府。
傍晚,韦清儿手持红扇,做却扇礼,在陪嫁丫鬟莲儿的陪伴下坐在采雪堂的内室中,心里充满了忐忑和喜悦。
从少女怀春到嫁为人妻,前后七年,其中几番波折,韦清儿终于成为了他的女人,韦清儿心里自然难掩喜色。
但韦清儿从头到尾和李瑁见过不过数面,说过的话一双手便能数的过来,高高在上的李瑁于她而言多少有些陌生。
韦清儿这样提着心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噔噔噔”,一串脚步声传来,内室的房门被轻轻推开了。
隔着薄如蝉翼的扇面,韦清儿看到身着大红喜袍的李瑁推门走了进来。
“宗室迎亲有些繁琐,叫清儿久等了。”李瑁方一进门,便走到韦清儿色身边体贴地轻声道。
韦清儿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似乎还没有彻底黑透,于是问道:“殿下不必在外面陪客吗?”
纳娶侧妃虽不比正妃那般来的隆重,但李瑁依旧宴请了许多交好的朝中官员,光是十六卫的将军便来了许多,在韦清儿看来,李瑁此时应该在外面应酬才是。
李瑁摇了摇头道:“外面的事情自有达夫和云姨料理,本王不愿你久等,于是提前离了席。”
李瑁身份在此,天下谁敢灌他的酒,反倒他走了,那些个将军喝的才更是尽兴。
李瑁说完,便想要伸手去拿掉韦清儿手中所持的红扇,一睹芳容。
不过李瑁的手刚刚伸了出去,却被一边伺候的莲儿拦了下来。
“殿下,按照关中习俗,殿下当吟却扇诗,方可拿开喜扇。”莲儿年纪虽小,但却一本正经地解释道。
唐人好诗,成亲时有催装诗,亦有却扇诗,能做则做,不能做则吟前人诗句。
催妆诗是在女方府上催女方上马车时所做,韦清儿既然来了这里,想必是高适替他作了催妆诗。想起此时,李瑁有些庆幸自己派了高适这个大文豪前往接亲,若是去的是个半吊子,岂不是要闹笑话了?
“却扇诗?可有韵律所限?”李瑁停住了手问道。
“七绝皆可,殿下文名满长安,想必应该是手到擒来吧。”莲儿没想到李瑁竟不明却扇之礼,笑着回道。
不过她想了想也是了,杨玉环是蜀中人,那边成亲的礼仪想必是不同的。
李瑁听了莲儿的话,低头沉吟了片刻,一番思索后便开口道:“城上风生蜡炬寒,锦帷开处露翔鸾。已知秦女升仙态,休把圆轻隔牡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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