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鹤看着两人战战兢兢地走过来,无奈地摇了摇脑袋,似是在嘲笑着两人的胆小。
而后羽毛微抖,不知是有风拂过,还是气势收敛,总之周围的燥热气息顿时消失,就连高挂在天上的大日头所散发的热气都被驱逐得一干二净。
许长安和陆若金的心情这才稍微平复过来,直了直身子,伸手去解信物。
许长安去解右翅之下的信物。
陆若金去解左翅之下的信物。
不是随心而选,而是在两人靠近信物的时候,信物之上显现出了二人各自的名字。
信物是一封信,二人各自的名字便显示在外面的信封之上。
信封朴素,像是老树皮。
但于其上显现而出的名字却是烫金,隐隐间还会溢出灵气,散发着强大的味道。
目光欣喜,许长安和陆若金将手微微颤抖着触碰到信封的时候,烫金的名字又霎时化成了金色的碎末点点飘散。
将内心升起的新奇压抑住,许长安和陆若金方才将属于各自的信封拿在手中。
信封入手微热,不知是手心的热汗所致,还是红鹤的原因。
红鹤在两人拿走信封的时候,扑腾地扇了两下翅膀,像是在抱怨两人的磨磨叽叽让它的翅膀都张酸了。
继而便不食人间烟火地振翅鹤唳,高飞而去,眨眼间便不见踪迹,就连招呼也是未打一下。
也或许,妖兽打招呼的方式人类不懂吧。
许长安朝着红鹤消失的天际望了几望,方才惊叹地低下头,看向自己手中的老树皮信封。
虽然外表看起来实在让人寒碜,而且其中再也没有灵气的气息溢出,但许长安总觉得这块老树皮不简单。
或许,北洲境内没有几人可以将这块老树皮划出一条断痕吧。
用手抚摸着信封上的纹理,许长安竟然感受到了温暖,或者说是长者的慈祥。
许长安抬头望向红鹤飞去的天际,陆若金没有。
畜产那干抚摸信封上的纹理,陆若金没有。
许长安感受到了温暖,感受到了长者的慈祥,陆若金没有。
而。
陆若金感受到了惊喜,许长安没有。
应该说是暂且还没有。
因为陆若金已经从信封中抽出了一张信纸。
信纸白皙,像是吹弹可破的脸庞,其上闪烁着活力旺盛的字迹,像是一片绿叶于夏雨后尽情地舒展着曼妙的身姿。
“琼林宴,一席。”
简单的五个字却代表着极为重要的意义,代表着极为强大的意志。
有了这五个字,便足以证明陆若金的修行天赋已是排在了世雄王朝境内青年一辈中的前十名。
份量,十足。
这块不起眼的老树皮所放着的便是参加琼林宴的资格证明,乃是由澹台鹤掌门亲手所写,亲手所封,代表着世雄皇朝,甚至是北洲极为强大的意志,说一不二的意志。
世雄皇朝每次观景崖开启之时便会从三大宗门中选拔出十名弟子,而这十名弟子便是世雄皇朝能够有资格参加琼林宴的十人,世雄皇朝中也只有这十人才有着机会成为最终的观景十人,前往观景崖观景。
世雄皇朝中能够参加琼林宴的十人不会早早地就公布出来,准确地说是没有固定的时间去公布,完全凭澹台鹤掌门的心情。
澹台鹤掌门觉得这个时间很合适,他便会让红鹤送一封信给被选中的弟子。
而且只是通知那个弟子,并不会大肆宣扬搞得人尽皆知。
既是澹台鹤掌门性情冷淡,为人低调的缘故,也是为了保护弟子们的安全。
被选中的弟子不仅天赋强大,最重要的是品德与心性都是占优,自然心中也不会产生炫耀的心态,所以澹台鹤掌门的这一行为倒是没有太多人会在乎,人们更在乎的只是琼林宴上自己的表现,因为那关乎到他们能否前往观景崖。
许长安获得了额外的观景资格,也便意味着许长安早就占据了世雄皇朝十人中的一席,也便是说三大宗门的弟子只能争取剩下的九席。
一席之差,难度成倍增加,这也是许长安成为众矢之的的原因。
十人从三大宗门中选拔出来,但绝大多数,有着一半以上的弟子都出自清言圣宗,其他两座学院少之又少,特别是灵云宫,几乎数十年也不会产生一名。
今年,陆若金被选上了。
而且,是第一位被选上的弟子。
许长安早先便确定了一席之位,澹台鹤掌门让红鹤送来他的亲笔书信不过是走个形式,想必也是因为要送信给陆若金,这才顺手而为。
所以,陆若金才是第一位被选上的弟子。
即便是许灵榕和澹台承杰至今为止都没有收到澹台鹤掌门的亲笔书信。
虽然许灵榕和澹台承杰在澹台鹤掌门手下修行,但要想参加琼林宴也要按规矩行事,自己的弟子,澹台鹤掌门都没有先行送信,却是先送给了陆若金。
想必陆若金的天赋在澹台鹤掌门的心中,比许灵榕和澹台承杰还要更上一层。
许灵榕和澹台承杰的天赋已经算是屹立于北洲青年一辈的巅峰了,要想在天赋超过二人,陆若金显然无法做到,最多持平。
而澹台鹤掌门之所以如此看重陆若金,那就应该是看重了陆若金的品德与心性。
崖间有棵松,挺拔又孤独。
确实是挺吸引人的心性,当然也只是吸引,可不见得会招人喜欢。
许长安望见陆若金的惊喜模样,心中也不禁产生了一丝好奇,于是随即也从老树皮中抽出了信纸。
“琼林宴,一席。”
内容一致,没有任何的区别对待,唯一不同的只是信封上的名字,那才是独一无二的象征。
虽不惊,但也喜。
即便早先便知道了自己肯定会成为十人中的一人,但当真正拿到这封信,看见自己烫金的名字,看见信纸上的五个字,欣喜之情还是无法抑制,自然地就流露了出来。
就像是凉风会自然地驱逐燥热。
就像是日月会自然地升升落落。
就像是星辰会自然地与月作伴。
就像是许长安会自然地将灵榕妹妹保护于温暖的臂弯之中。
“想不到你竟是第一位得到鹤掌门亲笔书写的人,”许长安收好信封,看向陆若金,有些惊讶地说道。
他心中明白陆若金一定可以参加琼林宴,只是没有猜到会是第一位收到亲笔书信的弟子。
“那你呢?我们同时收到,我又怎么会是第一位呢。”
陆若金很快便将喜悦藏了起来,又变成了崖间的那棵松,挺拔而又孤独地立于清风亭中,望着许长安说道。
“很早的时候我就知道我会占据其中一席的。”
“那你的意思是不屑与我争这第一吗?”
“你怎么会这样想?”
“那你让我怎么想?”
“你应该说我胸襟大度,谦谦君子。”
“那我宁愿让你不屑。”
“......”
许长安和陆若金进行了一番令人令狮无语的对话后,许长安继而转向了澹台宛心,很好奇,也很疑惑地看着她。
问道:“宛心,你为什么没有一同收到鹤掌门的亲笔书信呢?”
以澹台宛心的天赋和年纪,参加琼林宴的资格足以拥有,何况她还是雄狮圣帝的女儿。
“我爹让我今年不要参加。”
澹台宛心随口答道,完全处于漫不经心的状态,丝毫没有因为不能参加琼林宴而感到一丝的沮丧,就像是根本不知道琼林宴背后所代表的意义一样。
作为雄狮圣帝的女儿,澹台宛心又怎么会不知道琼林宴和观景崖的意义,只是她好像真的不在乎。
陆若金和许长安像看着一个白痴一样看着澹台宛心,完全无法理解宛心的不在乎。
尤其是陆若金。
从生下来便是穷苦人家的孩子,陆若金能够来到狮都,能够成为三大宗门弟子,甚至如今能够参加琼林宴,绝对是莫大的殊荣。
就像是小时候被母亲教育不准浪费一滴事物一样,他会小心翼翼地捧着这份荣誉,即便他知道自己会为了治愈母亲而帮助许长安,进而放弃进入观景崖的机会,但他仍然不敢浪费一丝的感情。
他又怎么会体验到作为雄狮圣帝掌上明珠的澹台宛心的想法。
奇珍异物,灵丹妙药,在澹台宛心的眼中不过就是路边沾了些露水的花花草草,而在陆若金眼中像是一座充满了宝藏的大山的观景崖,在澹台宛心的眼中也不过只是房间中漂亮些的盆栽。
盆栽再漂亮也只是供人愉悦的玩意,澹台宛心是真的不在乎。
而陆若金和许长安也是真的不理解。
……
……
红鹤来了,带来两封澹台鹤的亲笔书信,也为他们换来了剩下五天的清静,再也没人敢来清院打扰他们了。
陆若金和许长安现在说来还不算是朋友,只不过是两个有着交易的少年。
但就权且称他们为朋友吧。
终究会是的。
臭味相投的人最后可以成为一起做坏事的好朋友,志趣相同,性情相同的人,最后一定可以成为一起做大事的好朋友。
陆若金和许长安显然是后者,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既然是朋友,陆若金自然也就随许长安和宛心住在了清院中,长孙宝士早已被遗忘在某个布满灰尘的角落中了。
甚至这个角落都要渐渐地崩溃了。
离琼林宴开始的日子还有五天,许长安也遵守承诺,将长安界内的钱财以及能够换成钱财的物品全都拿了出来,给陆若金的母亲购买药材。
许长安一直都是个对朋友大方的人,而这种大方是真挚的,完全不是因为有着交易而附带出来的,所以这让陆若金很感动。
三天的时间都在安静的修行中度过了,宛心也很懂事地没有再打扰许长安。
可就在以为剩下的两天也能如此度过的时候,清院的门再度被打了开来。
因为,有许多客人来了。